往事历历在目,桑榆一路带着人走到后面,刚想说话,就听见窦玉成捏着嗓子大声叫唤,“啊啊啊,有鬼啊~”
那声音过于惨烈,听的人头皮发麻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庭院里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,那树长的细长高挑,枝叶繁茂,此时迎着风发出簌簌的响声。
让窦玉成大喊大叫的是,在那树叶的间隙中,有一抹白色在飞舞旋转,和着不知道何处传来的呜呜咽咽声,没来由的叫人心生寒气。
桑榆看了一眼扒拉在侍卫身上,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娘子一样的窦玉成,嘴里没好气地吐出了一句,“没出息。”
她大步上前,几步就来到了树下,在一个破旧的陶缸里摸索了几下,然后掏出了几个造型怪异的陶罐子,放在地上依次摆好,那怪异的声音瞬间消失了。
“这是?”崔叙上前,先是看了一下树杈上的白影,又看了一眼地上摆放整齐的陶罐子,“这是你留下的?”
“不错。”桑榆点点头,“虽然这里已经荒废了,难保不会有人占便宜,我为了保下这宅子,就弄了些小东西。”
崔叙捡起一个小罐子看了看,这些小罐子造型别致,里面弯弯曲曲像个回廊一样,他想到刚刚听到的呜咽声,心思一动,“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。”
“嗯。”桑榆解释道:“这几个穿风的罐子,只要有微风吹过,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,再配合着树上的白影,很容易叫人联想。”
这也是无奈之举,江家大宅在泾县是数的上的豪宅,总有些人想要贪图便宜,起初还因为里面惨死过人而有些忌惮,随着时间的推移,宵小之徒胆子就变大了,时不时做些鸡鸣狗盗之事。
桑榆回来过一次,见里面的家什、饰品都被拿走了许多,因此才想着做些小东西防备一二。
树上的白布经过精心挑选的角度,风一吹,可以从远处看到隐约的影子,加上罐子会发出类似小儿啼哭声,只要到风雨天气,给人的感觉格外惊悚。
桑榆还特地放出流言,将这座宅子闹鬼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,只要是来到泾县的人,都或多或少听过只言碎语。
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迷信鬼神的,这招着实有效,最起码在吓到一个梦魇了的汉子之后,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来了。
宋溪亭眼眶微热,这座宅子是妹妹除了家里之外住的最久的地方,得亏桑榆精心保护,这才叫他能找到一丝妹妹的影子,那破损的木架,可不就是芙娘最爱的秋千吗?
第四百四十一章:库房
桑榆指着厢房和院子,对众人道:“当时事发突然,又是在夜里,无人防备,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房间,阿耶阿娘护着我们到了庭院,嘱咐我和蓁娘藏好,就去引走了贼人。”
那夜雷雨阵阵,掩盖了行凶声,那些人是算好时间来的,不出片刻功夫就将人厮杀殆尽,也正因为来去匆忙,没人找桑榆姐妹,她们才逃过一劫。
桑榆又将他们带到一侧,指着一处回廊道:“这里…… 就是阿耶和阿娘遇害的地方,江郎君身中数刀,芙娘子也……”
纵然桑榆并没有详细描述,但众人还是能想象出当时的样子,江郎君为保芙娘子拼尽全力抵挡,可是来人还是将人残杀,芙娘子也随着香消玉殒。
宋溪亭蹲在地上,抚摸着青石板,嘴巴蠕动几下,“她走的……痛苦吗?”
桑榆摇摇头,“不会,她是被一刀毙命的,走的很快。”
这里每一个人的死状,桑榆都铭记于心,芙娘子是被横刀割破喉咙的,一刀下去,血液四溅,她的呼吸很快被血堵住,不消血流殆尽,她就因为呼吸不畅而死。
在三十八口人中,芙娘子已经算是好的了,还有不少人被砍了数刀未伤及要害,生生熬了许久才咽气,还有一个家丁,身子都被砍成了两段,上半身和下半身只有一丝皮肉连接,吓的连呼救声都喊不出来。
宋溪亭听了,强笑了起来,“那就好,那就好,芙娘生性怕痛,一点小伤就哭的不行,若是走的太痛了,我怕,我怕她会受苦…… ”
这话说的叫人眼眶发热,桑蓁已经泣不成声了,桑榆强忍着泪,“可不是,芙娘子最是娇气,我听江郎君说,芙娘子生蓁娘的时候,哭骂了他许久,吓的江郎君再也不愿意生了。”
江郎君是个疼人的,芙娘子生产时的难状吓到他了,因此在生了蓁娘之后,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生了,还说要好好挣些银钱,好给蓁娘寻个如意郎君。
桑榆很少说以前的琐事,桑蓁年纪小,又受到过惊吓,宋溪亭也不愿意细问她,如今桑榆主动说起芙娘子,每一句话都叫他倍感暖心。
得知自己的妹妹失踪的那几年过的很好,有个疼爱的夫君和乖巧的女儿,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少怪他几句。
崔叙的手搭在桑榆的肩上,“我们会找到凶手的。”
桑榆点点头,将众人带到后院的一处库房里,对着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架子道:“这里曾被洗劫过。”
这间库房不是存放银钱古物的,而是用来存放江家制造的笔墨纸砚,江家靠文房四宝发家,尤其是那砚台和徽墨,当为宣州双绝。
砚台精致典雅、玲珑可爱,墨锭纹路分明,光泽如漆,备受文人雅士的喜爱,曾有不少诗人为其挥墨撒纸,赋诗高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