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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好像犹豫了很久,最终才说:“母亲说过,如果你只是做我的情人,应该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冬今突然就回想起五条夫人曾经给她的忠告。

    难道,五条夫人劝她不要入籍,不仅仅是为了五条悟,也是为了她?

    冬今似乎突然将许多事都串联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挣脱了男人的怀抱,按着他的手臂,借着这份力跳下了桌案。

    “我要去见夫人,她还住在别馆吗?”

    冬今一边往外面走,一边问道。

    五条悟见她要走,连忙拉住她的手,对她说:“母亲在三年前就过世了。”

    时间总是那么无情。

    十年的光阴,带走了五条悟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。

    “怎么这样……”冬今有些失落地垂下头,喃喃道,“那只能回到我的世界,去找夫人问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她准备发动穿越回去的术式。

    然而咒力还未在掌心聚集完毕,她的手腕就被男人摁下了。

    冬今看了看对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,又抬起头看了看五条悟那双充满了悲伤的苍蓝色眼睛。

    她好奇地眨了一下眼睛,有些不解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下一秒,泛着光芒的咒灵球便出现在男人的掌心。

    一只巨大的红色蔷薇花在咒灵球中慢慢浮现。

    冬今认得这朵花。

    前阵子她去别馆找五条夫人述职,在路上被两只咒灵绑架,其中一只咒灵的肩膀上就镶嵌着这朵巨型蔷薇花。

    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,咒力就变成了透明的结界,向她袭来。

    失去意识之前,冬今听见了男人对她说,

    ——“再多陪我一段时间吧。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,甚至比那双苍蓝色的眼睛还要悲伤。

    第二十七章

    星野冬今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这个梦里全部都是五条悟。

    第一次见面时,年幼的六眼神子是一个安静得有些过头的小朋友。

    冬今听到管家对她说:“从今天起,你要负责照顾好五条少爷的一切,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。”

    母亲死后,五条家给了星野冬今容身之处。

    为了留在五条家,管家的这句话,成为了星野冬今的人生指令。

    她看着五条悟慢慢长大,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和爱,都给了他。

    十八岁的五条悟对她说:“不要嫁给别人。”

    她答应了。

    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对她说:“嫁给我吧。”

    她依然答应了。

    五条悟就是星野冬今人生中的唯一原则。

    但是,当三十八岁的五条悟出现在她的面前时,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,强迫冬今开始思考很多她从未想过的事。

    她似乎没办法继续将五条悟当做人生的唯一原则。

    因为,她开始犹豫,五条悟真的比她的生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吗?

    这个想法在冬今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,以至于让她渐渐推翻,过往人生中围绕着五条悟建立起来的所有规则。

    -

    星野冬今睁开眼睛时,就看到自己正倒在本家的长廊下。

    她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湿透的,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,和服的衣摆在滴水,黑色的长发散开,发梢也在滴水。

    端着茶盘的女佣路过长廊,看到狼狈不堪的星野冬今,连忙小跑过来。

    “星野姐姐?你怎么在这里?!”她的表情看起来焦急万分,“家主真的找了你好久!”

    冬今撑着胳膊从地板上站起来,抬头看见院子里的樱花树已经变成了深绿色。

    此刻,盛夏已至。

    女佣看着她茫然的表情,对她说:“星野姐姐快去换衣服吧,我去告诉家主你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她就端着茶盘离开了。

    冬今站在长廊里,望着院子里浓密而绿油油的树叶,感受着热度变高的阳光,听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午后蝉鸣声。

    咒力从她的周身升起,湿漉漉的和服和长发在几秒钟后,变得清爽干燥。

    她记得,最后的记忆是,十年后的五条悟用结界把她关起来了……

    冬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,和上次被绑架时不同,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。

    唯一的变化就是,她的长发散落下来,曾经别在发间的那根金色蝴蝶簪子消失了。

    簪子本身并不特殊,但特殊的是,这是五条悟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。

    那年,五条悟只有十八岁。

    明明是招猫逗狗的不靠谱年纪,但是却知道问高专里和星野冬今年纪相仿的咒术师,怎样挑选适合她的礼物。

    这是冬今最喜欢的东西,所以使用的频率很高,十天里基本有八天都会戴着。

    但现在的重点并不是簪子,而是在十年后的世界中,她死了,她的孩子也没能出生。

    冬今突然回想起,十年后的五条悟对她说过的那句话,

    ——“如果你没有入籍,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冬今几乎顾不得自己被三十八岁的五条悟关了多久禁闭,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,对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毁约会怎么样。

    她直奔自己的房间,从保险箱里翻出那两张婚姻届。

    白底黑字的两张表格,对她来说就像两张烫手的追命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