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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乔钰这才想起孩子的事,扭头问道:“护士,我生的闺女还是儿子?”

    “……闺女。”

    乔钰“哦”了声,又道:“那闺女像我多,还是像我家老周多?”

    护士却没急着回答。

    她在打量乔钰。

    乔医生,大学城提前一年毕业,分配到他们医院的实习医生,因怀孕,一直被安排在观察科那边。

    这个护士年长,经验老到,见过不少家庭重男轻女,也习惯妇女同志生下闺女后,婆家人全部变脸,打骂妇女同志“早知道是个赔钱货,来医院浪费那钱干嘛!”等轻视女孩的言论。

    乔医生的爱人看到孩子的性别,却主动提出不生了。乔医生知道孩子性别,也没觉得刚才提出不生有什么问题……

    这对夫妻,对孩子的性别态度犹如喝水般平常。

    仿佛,孩子性别不重要,只要健康来到人世间。

    护士看这位实习医生,目光转柔,声音也放柔了些,“孩子太小,看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乔钰摸了摸自己脸,待护士离开,才问周泽安:“我是不是很憔悴?很丑?”

    周泽安不懂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骗子!”毕竟刚生完,乔钰没有破口大骂的气势,但瞪人十足,“你上次就惹我生气了,这次必须说实话!否则,否则……以后别想我跟你说一句话!跟着空气过日子吧!”

    “好看的……”非要他找到具体好看在哪儿?

    周泽安盯着她的脸,“你很白,眉毛长得好,眼睛大,鼻子小巧,嘴……”

    乔钰点头,见他这副表情,心底暗骂了句臭流氓。却忍不住调侃:“嘴咋滴了?”

    “哎。”周泽安败下阵来,压低了音量,“媳妇儿,你低调些,小声些,注意影响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。”

    “小钰……”

    乔钰噗呲一笑,“嘿嘿,逗你玩儿呢。”

    他更无奈了,“刚生完孩子就这么精神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,你咋有空来的?”

    “提前完成任务就来了,幸好赶上了,不然怎么参与进你为我生儿育女的过程?”

    乔钰又开始瞪他,“我是为你生儿育女吗?少往自己脸上贴金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我贴金。”

    “没逗你,这闺女得跟张家姓。”

    周泽安:“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头婚就遇到白玉那样的女同志,其实他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,没有自己亲生骨肉,把周军三人带大的准备来着。

    现在有了闺女就更知足了,跟谁姓不是很重要,反正都是他唯一的骨肉。

    乔钰观察他的表情不是作假,又道:“那你娘那边?”

    “我去说。”

    “嗯,去说吧,免得等我出完月子再说,情绪闹更大。”

    周泽安:“我娘是通情达理的人,不会计较这么多的。”

    周母刚等孙女洗礼完,听到周泽安两口子做出的决定。

    内心是复杂的。

    她思想上再时髦,那也是旧时代过来的,内心深处还保留一些传统思想,他们老周家的血脉,做什么跟张家姓?

    但周母也是理性的,她心里很清楚,没有老二媳妇儿,老二这辈子爬再高都没后。自己如果闹,老二媳妇儿离婚咋办?

    周母沉吟了下,试探性问道:“如果我不同意,你们离婚……你能三婚吗?我给你找个比乔钰更漂亮的女同志,咋样?”

    周泽安黑了脸,“娘,你以为我是看上小钰的模样,才?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你说的嘛,难看的,起不了反应。漂亮的总能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不一样?”

    周泽安说不上来,只道:“我这辈子非她不可。”

    好,实锤了。

    她的想法是对的,老二这辈子栽在老二媳妇儿身上了。

    那她反对有啥用?

    胳膊拧不过大腿,老二坚持,她能做拆散家庭的搅屎棍?

    认了呗,还能咋滴。

    有这个较真劲儿,不如多抹点雪花膏,回去就把家里憨货比下去!让老大媳妇儿看看,什么叫真正的孝顺!

    乔钰见周泽安母子俩抱着孩子一起回来,周母脸上噙着笑,暗忖稳了。

    这婆婆还真是……

    对她胃口。

    “饿不饿?家里温着鸡汤,待会儿我让老二给你舀点过来。”

    乔钰听了没觉得不对,点头,“好。”

    周泽安:“这都几个钟头了?锅不会熬干了吧?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,你在产房陪小钰的时候,我抽空骑车回去了一趟。熬的时候水就掺得多,还是大砂锅熬的,干不了。”

    周泽安惊讶:“娘,你学会骑车了?”

    周母挺起了胸膛,骄傲道:“是小钰说的,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,反正自行车在家放着也是放着,还不如给我用,去商场供销社买个东西也方便。

    也不是多难的东西,一学就会了。”

    乔钰忍俊不禁,周母可是摔了好几个下午的屁股瓣才学会的。

    夫妻俩给周母提供情绪价值,竖起大拇指。

    接下来便是在医院观察几天,待乔钰没有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反应,才被周泽安横抱而起,出了医院门口,将她在板车上。

    孩子交到她怀中,周母便骑着自行车提前回去做饭了。

    周泽安则拉着母女俩,不疾不徐地走着,边和她解释:“自行车后座太硬,一路上不知道得多颠,还是板车拉你稳妥。”

    不仅如此,板车上垫了柔软的棉花,母女被裹得严严实实的,没咋见风。

    “嗯呐,不用解释这么多,我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吗?”

    周泽安便没再吭声。

    她住院期间,随军大院和住的大院都有人来看望的,没空着手,要么给把新鲜菜,要么塞颗鸡蛋,而且都是几个人商量着来看望,东西凑一凑,堆积一起,看着也不寒酸。

    孩子们没来,还在上课,明天才是周末。

    进了大院,不少人看着乔钰脸色怪异,但也有人同她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乔大妹子出院了?”

    “恢复得可真好。”

    “以前看着乔大妹子还挺瘦的,现在正正好。”

    乔钰便一一应声。

    等到被拉进自家院子,院门一关,乔钰才扭头问周泽安:“咱这大院发生啥大事儿了?和我有关?”

    “没啥事儿,与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原来真不是她变憔悴,那些人才盯着她看的。

    “说说呗,究竟发生了啥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以前那个房东还记得吗?姓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,记得。”化成灰都认识,毕竟她还吃过这人的瓜。

    “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确实不是啥大事。”

    闻言,周泽安眉头舒展。

    他还担心她听了晦气。

    是他多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