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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虽然他一直觉得裴冽是个很能折腾、很能给他惹麻烦的病人,但到底医者仁心,做不到看着原本只是肺炎,症状也不算也别严重的裴冽变成这样命悬一线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得想点什么办法激起他的主观求生欲才行,”医生焦急道,旋即又想起自己不久前和裴冽的对话,看向另一边随时待命的护士,“对了,他送来的时候,身上带着的东西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东西?如果不是容易丢的小东西,应该都还收在我们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好像是一串项链和一张照片,”医生回忆了一下,“你去找找看吧,能找到最好,给他拿着说不定还有点指望。”

    那位护士领命而去,医生则继续观察着监护仪上的情况。

    现如今裴冽这个样子,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,试一试能不能将裴冽需要的东西找回来了。

    幸好裴冽是第一天入院,东西还没有被清理掉,医生说的项链还算显眼,那么大一颗金刚石清理东西的阿姨也不敢随便扔,至于照片,护士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,也只好先放弃了寻找,选择将项链给医生送过去。

    “先这样吧,”这样的结果和医生预料得大差不差,“给他塞手里,他应该还是有一点意识的,看看他能不能感觉到项链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因为在昏过去之前太过痛苦,裴冽的指尖紧攥成拳,就连掰开他的手将项链塞进去都费了很大一番功夫,不过好歹是很快完成了。

    在又一次推药过后,医生的目光紧紧盯着监护仪,期待是否有奇迹发生。

    裴冽的确还有最后一点意识,或者说最后一点感觉比较恰当,他的思维和神志已经完全破裂,只能感觉到掌心锐利而熟悉的形状,却不能分辨那究竟是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平白无故地,梦中的裴冽看见正站在船头的自己,掌心里突然多出了一块不知名的东西,这东西好像一团云看不清具体形状,但还是令裴冽本能地感觉到,这件东西很重要。

    究竟是什么呢……

    他只有一双手,如果用来触摸这件莫名吸引了他的东西,就不能继续掌舵开船,他不确定是否要停下了感受掌心里的物件,因为远处的乐声也同样吸引人。

    有传说认为,当人将去往天堂的时候,上天会响起接引的乐音,那是世界上最动人的音韵,裴冽隐隐觉得,自己听见的就是这样的音乐。

    随着指尖下意识地抓紧,金刚石尖锐的棱角离掌心贴得更紧,潜意识里给他的感觉愈发熟悉,好像这样的痛楚,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。

    一边是烂漫的仙音,一边是熟悉的、带给他痛苦的东西,选择什么似乎不需要思考。

    小舟依然决绝地向着远处行驶,而掌心的金刚石,无声地坠落在地。

    这个人世间的确很好,但如果没有他的洲洲,好像,也没有什么必要了。

    第72章 掌心触感

    对了,他刚刚在想什么呢。

    洲洲,他的洲洲,他的舟舟。

    好像有一道电流自他身上蹿过,令他的意识都清醒了一点。

    小船航行的方向笼罩着一片黑雾,未知的前路令裴冽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阿冽。”

    “阿冽哥哥。”

    恍惚间,他好像听见了洲洲的嗓音,那是很久没有对他表现过的温柔,是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温柔。

    当头浇下的冷水令裴冽再一次认识到,他的洲洲不要他了,哪怕是亲自来接引他进入天堂,想必也是不肯的。

    掌心尖锐的触感再次传来,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这样的触感源自何处。

    记忆在大脑里疯狂倒带,直至定格在自己将项链戴在洲洲的脖子上的那天。

    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,洲洲是学校里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,成绩、家世、外貌无一不是最出挑的,而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学生,在洲洲一众追求者中,他根本就不是最被看好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他虽然是裴家真正的少爷,但因为那个荒谬的批命,他这么多年没有回过裴家一次,就连自己创立的公司都是白手起家,没有家世支持的他连贷款都很难批下来,不过是勉强支持而已。

    对着酷似舟舟的那张脸,他实在没有办法忍住不心动。

    他追了裴云洲两年,才终于站到了洲洲的身边,那时候他的公司才刚刚走上正轨,但即便是这样,在拍卖会上看见这串项链的时候,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不顾高价买了下来。

    因为这串项链上的金刚石,很漂亮,晶莹剔透,就像洲洲漂亮澄澈的桃花眼,潋滟又温柔。

    在向洲洲表白的那一天,就连他自己都没底,他真的可以获得洲洲的心吗,但或许也正是他在所有人中的“真心”打动了洲洲,最终洲洲还是收下了那串项链,并且乖巧地低下了头,将自己脆弱纤细的脖颈暴露在他的面前,任由他用这串项链将他的洲洲圈住。

    如果他能再回到那个时候,他想,他一定不要将项链送给洲洲了,只要他不和洲洲在一起,也不想着回到裴家,那洲洲一定就能过上本就该属于洲洲的,平安顺遂的人生。

    裴冽忽然意识到,他不该强求的。

    洲洲将项链丢进了火里,就是想要彻底告别这段关系,是自己非要在废墟里翻找三天三夜将项链找回来;

    洲洲又将项链从他脖子上摘下,毫不留情地扔到了草丛里,本身就是对他的警告,警告他别再生出不该生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