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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脸汉子盯了他几秒,问: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

    沈无漾说:“21。”

    “你家长呢?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出来了?”黑脸汉子站起来,也不抹眼泪了,直接按着他肩膀就把他往外推,“年纪轻轻要是脑子有毛病,就赶紧去治好了,但你要是个骗子,敢拿这种事来骗,信不信我姐夫回来打死你!”

    “不是,不是大哥……你听我解释……”沈无漾人被推到门口,唯见黑脸汉子怒火冲天,“我告诉你,我们家他们家住的都是别墅区,除了灌木丛,树都长得和房子一样高,你告诉我,她上哪找小树埋东西?”

    门在他眼前“咣当”砸上,沈无漾往后退了一步,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。

    沈无漾在发现自己安全落地后,就打心底里给自己定位成了当代蜘蛛侠,从病房出来走在路上的这几步时,他觉得他兴许迎来了拯救世界的重任,结果拯救世界的开头就被吐了一脸唾沫,让他不禁又开始怀疑,自己或许只是单纯摔出了幻听。

    不光幻听,还要加个幻视。

    几步之遥外,小孩撅着屁股在床上哭,他妈拎着个竹竿“啪啪”打,“要玩具是不是?给你玩具!这竿子好玩!我也爱玩!”

    沈无漾只觉得自己比那小孩还无助,偏偏这时候耳边又响起了狗叫,他甚至从这狗叫声中察觉出了一丝悲凉,还真有种毛毛在旁边蹭着他的感觉。

    真是奇妙的幻觉。

    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,他若无其事捋了捋头发,尽管医生说他已经做了全套的检查,但他估摸着这检查应该没包括精神科。怀揣着不安的心情,他将手里的橘子剥开,并一口咬了一半。

    橘子汁水在口中四散弥漫,沈无漾本来想直接下楼做检查,又想到叶砚浓已经定好了外卖,那还是吃完再去。他脚步定在电梯前,生生一转,目光瞥向了另一扇门。

    来都来了,他想。

    萧淮倚在床头,包着白纱布的左手架在小桌板上,右手正捧着一本《经济学原理》进行阅读。夕阳从窗户流进来,光点聚在他手腕玉珠上,将珠子染成了一片金灿灿。

    见沈无漾进来,他眉头显而易见地皱了下,“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沈无漾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招人待见的事实,但他明显地感觉到,一进萧淮屋里,耳边那些声音就都没了,连狗也不叫了。

    他甚至能够敏锐地感觉到,这屋里流动着一股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息,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。

    沈无漾张了张嘴,“我来和你道个歉。”

    萧淮颇为意外地挑起一边眉角,放下手中的书,“道歉?”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啊,我那书,尤其是那个《新闻学概论》!它确实是厚了点,我真也没想到它能掉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萧淮替他补充,“你也没想到你自己能掉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虽然你可能不相信,但我当时的确看见鬼了……”沈无漾叹了口气,摆摆手,“算了这不重要,我想问的是,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?虽然学校赔钱了,但学校是学校,我是我,你放心,既然我砸了你,我肯定对你负责。”

    萧淮有那么片刻的愣神。

    他开始正式打量起面前的男生,见他眸光清澈,嗓音带着专属少年的朝气,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嗓音勾起来,唇形也跟着一起上挑,露出里面尖尖的虎牙。

    他平时走读,只上课不住校,在学校没朋友,他也不爱和人交朋友。

    “啊,对了。”他听见这男生继续快活地说:“我叫沈无漾,新闻学的,今年大四,你呢?你是哪个院的?”

    “经管。”他说,“金融学,大四。”

    “真巧啊!”沈无漾惊喜道:“你准备考研还是找工作?我考研呢,但我看也悬,背那个书太累了,要是找着好工作了,去上班也行。”

    萧淮淡淡道:“工作。”

    沈无漾有心想在他这屋多待一会儿,因此准备多客套客套,又继续说:“你的辅导员跟你说什么了吗?你打不打算去告学校?其实我还没想好,想着跟你商量商量。”

    萧淮注视着他的瞳孔,似乎在思考些什么,半晌,他将《经济学原理》倒放在被子上,身子随着这一动作也微微朝前倾了倾。

    “我信。”

    沈无漾还要再说,被这一句没头没脑的“我信”给搅乱了思路,正要问他信什么时,只见他凤眼深邃,从中透出耐人寻味的认真来。

    “你说你见到鬼了,见到的是什么样的鬼?”

    第5章 万物皆缘

    沈无漾正要说话,门就被人“梆梆梆”砸响了。

    萧淮眼底闪过一抹诧色,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想要下床开门,沈无漾哪能劳烦人家大驾,赶紧站起来去开门。

    他一打开门,就和外面披头散发的女人视线对了个正着,对方双眼猩红得可怕,他一时间都没辨别清楚是人是鬼,结果女人直接一把抓住他手,他往后挣了一下,竟然没挣开。

    女人长长的指甲掐进他肉里,整张脸上全是泪,抬头死死盯着他,“小同学,你告诉姐,诺诺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沈无漾顿时意识到这是小水鬼她妈。

    估计是一路问来的,直接问到人家萧淮屋里头了。

    他觉得有点困顿,但手背传来的刺痛感逼着他清醒,秉着不能耽误人家的心理,他说:“不好意思啊姐,我前天晚上可能磕着脑袋了,醒来就总有点幻觉,孩子舅舅都说了家里没树,真对不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