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重生1978:带着媳妇出人头地》 第一章:媳妇你不能死 轰! 一声炸雷,刘卫东一激灵,从噩梦中惊醒。 他下意识地望向床头柜上亡妻的照片,可眼前的一切却把他惊呆了。 低矮的房屋破烂,充满牛粪味。 此时他正躺在一铺土炕上,仰脸都能看见乌黑发霉的房檩子。 炕稍一大摞豆饼,墙根堆着犁杖和农具,炕沿上的搪瓷茶缸子,印着学大寨先进个人的字样,这不是生产队的草料棚子吗? “社员同志们注意了,刚接到公社通知,说今天有个啥低压槽,会造成大范围强降雨。 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,誓死保卫家园,保卫国家财产不受损失,我们要发扬一不怕苦、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……” 外面的大喇叭里,支书王建国的破锣嗓子一直在喊。 轰隆隆…… 一道闪电划过窗棂,照亮了墙上的皇历。 1978年6月11日! 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。 疼,这不是做梦。 刘卫东趿拉上黄胶鞋,撒腿就往村部跑。 凹凸不平的黄沙土路。 矮墙上斑驳的农业学大寨红色标语。 路两边低矮破烂的茅草房。 还有身上的海军衫和带补丁的蓝裤子。 眼前这一切让他既熟悉又兴奋。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媳妇娄艳茹一身绿军装,背着药娄擦汗的样子。 上辈子的今天,媳妇上山采药遇到山体滑坡,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3岁。 一进了村委会,支书王建国正对着大喇叭喊,刘卫东话都来不及说,拿起医药箱和雨衣就跑。 “卫东你不套车上大坝拿药箱干啥?” “我得去救我媳妇,她还在山上呢。” 桌上的座钟时间是11.30分,离媳妇出事还剩下不足两小时。 娄艳茹出事的鹰嘴砬子离屯子有十里地,刘卫东疯了一样往后山跑,前世种种一股脑地涌上心头。 想当年娄艳茹是整个公社最漂亮的女知青,一次俩流氓半路截她正好被刘卫东撞见,他拿铁锹差点把流氓拍死,他自己也被流氓捅了一刀。 两颗年轻心,就是在那一刻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。 77年年底,娄艳茹嫁给了刘卫东,彻底扎根农村。 没想到第二年她母亲宋茜就平反了,硬逼着她跟刘卫东离婚。 因为离婚的事两口子一直闹别扭,刘卫东负气离家,娄艳茹出事的时候,他正在七队喝酒,等他接到信儿跑回屯子,媳妇已经死了。 娄艳茹的死让他追悔一生。 媳妇死后他发奋图强考上了职大,从炼油厂,精细化工做起,到经营进口机电设备,他重生前已经是全省著名的民营企业家了。 可即便他身价数亿依旧形单影只,亡妻的照片一直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,无人能替。 轰…… 一声惊雷,倾盆大雨让他举步维艰。 一道瀑布掺杂着泥土和碎石,从鹰嘴砬子上轰然而下,一泻千里。 “艳茹……艳茹你在哪儿?” “卫东我在上面……” “艳茹你别乱动,我马上来救你……” 呼喊声就在石砬子上,刘卫东悬着的心总算落地,媳妇还活着。 他边喊边抓着树枝杂草往上爬,雨中的石砬子随时可能滑坡塌方,可他全然不顾。 等爬上鹰嘴砬子,眼前的一幕吓得他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。 空山水把山体冲出一道深沟,娄艳茹已经掉进了沟里,仅凭药锄勾着一根树杈在洪水中挣扎,眼看就坚持不住了。 “艳茹你别怕,我来了……” 刘卫东几步就扑到了沟边上,就在这时,树杈嘎巴一声断了,娄艳茹惊叫一声,身子立刻沉入了洪水中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,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衣领,拼命往上拉。 “卫东你快松手,咱俩不能都死在这儿……” 上游一根粗大的倒木,翻滚着被泥石流冲了下来,娄艳茹吓得大声尖叫。 啊…… 一声怒吼,娄艳茹被刘卫东拽到了岸上,倒木擦着刘卫东的后背滚下了鹰嘴砬子。 刘卫东拖着娄艳茹远离了泄洪沟,这才一屁股坐到了树下,大口喘着粗气。 “卫东你后背出血了,快让我看看。” 娄艳茹一脸紧张。 刘卫东哪还顾得上背上的伤,一把将娄艳茹搂在怀里,号啕大哭。 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!” 娄艳茹被他弄得莫名其妙。 这家伙是被吓傻了还是撞晕了,啥叫终于又见到我了? “你吓傻了?净说胡话,快把海军衫脱了,让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?” 娄艳茹把药箱子从刘卫东身上拿下来,一把掀起了他的背心。 后背上一道口子正往外渗血。 “你别老抱着我,我得给你上药,奇怪啊?你上山背个药箱干啥?” 刘卫东哪敢说上辈子的事,只能抱着娄艳茹哭。 好在娄艳茹没再继续问。 雨越下越大,树枝淤泥烂树叶汇成的泥石流,连胳膊粗的小树都能折断,娄艳茹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 “你看这多危险,媳妇以后你可不能一个人上山了……” 刘卫东心有余悸,紧紧抱着娄艳茹。 “你以为我愿意上山吗?我得采药给爹治病,还有你欠合作社的酒钱,人家都追家要了。” 娄艳茹一脸无奈,幽怨地捶了一下刘卫东。 “老婆我错了……” 刘卫东伸手就要打自己嘴巴子,却被娄艳茹一把拉住了。 “知道后悔就好,以后咱俩努力挣工分,日子会好起来的,我今天要是再找不到珍贵药材,就只能进城跟我妈借钱了……” “你妈不是逼着你跟我离婚吗?她咋可能借你钱?” 娄艳茹白了刘卫东一眼。 “那是我亲妈,她还真能往死里逼我?她就是舍不得我在农村遭罪,你就不能低头服个软?不过现在不用求我妈了,你猜我找到了啥?” 娄艳茹浑身都被雨水湿透,辫子都散了一根,可表情却异常兴奋。 “你能找见啥?难不成还找见宝贝了?” 娄艳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,笑嘻嘻地指了指鹰嘴砬子上头。 刘卫东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。 就在鹰嘴石下的草丛中,居然透出了一簇嫣红,在雨幕中就像一团火焰。 刘卫东不由得心头一阵狂跳,惊讶地喊出了声。 “野山参?” 第二章:祸不单行的奋斗二队 刘卫东都蒙了。 大青山每年都出野山参,但多是些灯台子,即使这样也能卖不少钱。 可他看着一脸得意的媳妇,却心如刀割。 如果不是他前世不争气,媳妇至于冒死爬鹰嘴砬子采药吗? “你就是为了找人参上的鹰嘴砬子?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?” 娄艳茹本来还一脸得意,一看刘卫东生气嘴一扁。 “爹有病你又欠一屁股饥荒,辛苦一年工分也分不了几个钱儿,我不上山采药日子咋过?” 刘卫东鼻子一酸,眼圈也红了。 奋斗二队地处山区,正常年景温饱都困难,去年又遭了灾,这才六月份就断粮了,本以为今年能是好年景,没想到…… “媳妇别哭,以后你爷们再不会让你遭罪吃苦,我要拼命赚钱,我要供你上大学,我要让你妈看看,你是滨江最幸福的女人。” 蜷缩在雨衣下,娄艳茹忽然感觉自己的男人不一样了。 以前这个男人虽然对自己好可没啥文化,哪会说出考大学,赚大钱的话? “卫东你有这心我就满足了,我妈虽然落实政策了,可我爸还在红星农场劳动改造,我这成分参加高考政审都过不去……” “你爸再有俩月就摘帽了。” 刘卫东这句话脱口而出,说完就后悔了。 上一世老丈人娄南确实八月份平反的,可那时候娄艳茹已经出事,他还是看报纸知道娄南官复原职的。 “你说啥?你咋知道我爸要平反?你被撞糊涂了吧?” 娄艳茹担心地摸摸刘卫东的脑门。 “我就是猜的,你妈不都平反了吗?回头我就问问建国叔,看能不能帮你转民办教师,听说今年高考民办教师有加分。” 娄艳茹心里一阵发酸。 她不是没想过考大学,这可是她离开农村的唯一机会。 但先不说她成分不好能不能办下来指标,就是指标有了,她上大学刘卫东爷俩咋办?她真能舍得撇下他们爷俩不管吗? “你别胡闹了,咱公社民办教师名额都卡在革委会,想办指标得先过李保田这关,李保田啥人你不知道? 这回能采到野山参,把咱爹的病治好我就烧高香,现在饭都吃不饱哪还敢有上大学的奢望?” 刘卫东看看石砬子上那一抹嫣红,又看看身边的媳妇,逆天改命的念头更坚定了。 暴雨足足下了俩钟头才见小,乌云密布的天空像裂开了一道口子,一缕阳光倾泻而下,石砬子上那通红的参籽水灵灵的,看着格外喜庆。 刘卫东四下看看,拽过来一根倒木架到了河沟上。 “现在就去采?沟里水还没退,太危险了。” 娄艳茹一把拉住了刘卫东。 “怕啥,富贵险中求。” 刘卫东拿过妻子的药篓、药锄,骑着树干往前蹭,脚下就是粥一样的泥石流。 娄艳茹大气都不敢出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 好在有惊无险,刘卫东顺利地爬过了深沟,开始手脚并用往石砬子上爬。 “卫东,药篓里有绳子,你把自己拴那棵松树上再打草……” 娄艳茹紧张地站在壕沟对岸喊。 不用娄艳茹嘱咐,刘卫东已经看见了通红的参籽,就在鹰嘴石边上的石缝里。 先用绳子把自己固定好,刘卫东开始用药锄清理杂草。 随着杂草清理干净,刘卫东的心都怦怦直跳。 一棵六品叶,一棵五品叶,还有两棵四品叶,看几株参挨着这么近,很可能是抱子参。 “棒槌……六品叶……” 刘卫东嘴都咧到了后脑勺,大声喊山。 “你喊啥啊,筐里有签子,你小心点,别把根挖断了。” 娄艳茹小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意。 药篓里果然有鹿骨签子,还有拴着大钱的红绳。 “你赶山的家伙事儿哪来的?你妈不就教了你中医,还教了你采参?” “这是关大爷给我的,你忘了关大爷以前是老参客?赶紧干活吧, 刘卫东是嗯了一声,很快就打出一块场子,开始用鹿骨签子抠土。 野山参值钱不假,可挖起来也最麻烦,参须子盘根错节,而且又和树根搅在一块儿,刘卫东挖了一个多小时才露出大部分参艼,果然是母抱子。 野山参全身都是宝,参叶和参籽刘卫东都用红绳拴着,一直没敢摘芦头。 六品叶抱着五品叶,刘卫东单独用苔藓包着,剩下的两棵四品叶直接放在了药篓里,等参采完雨也停了。 骑着树干爬过壕沟,刘卫东把药楼交给娄艳茹,笑嘻嘻地拿柴刀剥桦树皮。 “这参须子都挺完整,当家的你上辈子不会是上把头吧?” 娄艳茹一面整理人参,一面笑着打趣。 刘卫东笑了:“前些年光顾着学大寨了,都忘了这大山里到处都是宝,媳妇这人参你打算咋处理?” “一棵四品叶给爹配药,再卖一棵小的给你还饥荒,子母参就上缴生产队吧,咱队里都断粮了,建国叔能拿这两棵参换不少粮食。” 刘卫东一咧嘴:“那还不如把子母参孝敬你妈呢,也省得她老逼你跟我离婚。” “讨厌,你真以为我妈是嫌贫爱富?” “那我也不想把人参交公,留着有大用场,我欠的那几十块钱饥荒都不是事儿,村里缺粮我也有办法,明天我就进城找门路。” “你?你都没去过市里几趟有啥门路?要不我求求我妈?” “我可不想欠你妈人情,咱俩赶紧下山吧,再耽误一会儿我爹该着急了。” 从大青山下来,刘卫东和娄艳茹都傻眼了。 原本绿油油的青纱帐,此时堆满了淤泥和树枝杂草,苞米秆东倒西歪,眼瞅绝收了。 “去年霜冻今年泥石流,咱生产队的社员可咋活?” 娄艳茹长叹一声。 “媳妇,这就是靠天吃饭的悲哀,咱农村要想致富,必须搞多种经营,才能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。” 刘卫东跟娄艳茹这么说可不是安慰她,而是心里早有了打算。 自己前世闯荡半生,化工、水厂、电商平台都搞得风生水起。 他已经有了挖第一桶金的计划。 他记得前世滨江油脂化工厂,花大价钱购买了国外的聚合反应设备,他就会设计聚合反应设备,而且还掌握着蓖麻油加工配方。 这要是卖给油脂厂,嘿嘿…… 沿着泥泞的小路往回走,山下的灾情更加触目惊心,忽然娄艳茹指着前面喊了一声。 “卫东你快看,河堤上好些人,是不是要溃坝了?” 刘卫东把药篓递给媳妇撒腿往大堤方向跑。 南大河地势比奋斗二队都高,真要溃坝整个二队都得变成泽国。 他刚爬上大坝就看见了红旗下的王建国。 “你小子跑哪去了?赶紧回去套车疏散群众,一旦溃坝再撤离就来不及了。” 原本只有几十米宽的南大河,此时已经无边无际,远处的苞米地只能看见一点叶子尖。 王建国脸抽得像块核桃皮。 去年的霜冻减产,已经把队里的余粮消耗殆尽,这突如其来的水灾,又让本就不富裕的奋斗二队雪上加霜。 王建国想的已经不光是抗洪救灾,而是灾情过后二队社员吃啥…… 第三章: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“卫东你在堤上吧,我回去组织知青转移老乡,咱爹你不用担心。” 说话功夫,娄艳茹冲刘卫东喊了一声就往屯子里跑去。 刘卫东看着媳妇的背影不禁呆住了。 “别看了,多好的媳妇儿,你以后对艳茹好点比啥都强。” “人家一个城里知青嫁给了你个穷小子,你还敢在外头耍钱喝大酒?等水退了赶紧他妈给我回家。” 王建国朝刘卫东屁股踢了一脚,也往大堤下面走了。 装土的不但有草袋子麻袋,甚至还有柳条筐,二队社员把能用的都用上了。 等把豁口堵住,所有人都瘫坐在了泥水里。 “起来跟我回屯子,把马车套上帮着转移群众。” 刘卫东刚想歇会王建国就喊了起来。 “建国叔我从山上下来,看见咱们屯的地受灾很严重,今年怕是要绝收了。” 王建国叹了口气:“这他妈都赶上六〇年了,连着受灾,这节气补种都来不及。” 刘卫东眼珠子转了转。 “建国叔,你咋没考虑过种蓖麻?蓖麻生长快而且不挑地,现在种正是时候。” “蓖麻是啥?那东西能吃吗?你小子别胡说八道。” 王建国显然没把刘卫东的话当回事。 刘卫东不禁叹了口气。 没文化真可怕,跟王建国这种没文化的领导办事儿,得先让他尝到甜头才行。 去牲口棚套上马车,刚上便道就看见几名知青,用独轮车推着两个老太太。 刘卫东忙把老太太扶到了马车上。 “艳茹呢?她不是跟你们转移群众吗?” 刘卫东没看见娄艳茹,忙问一名女知青。 “娄艳茹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,在学校熬中药呢,还往大锅里加了根人参。” 刘卫东吓了一跳。 都说财不外漏,这傻媳妇学雷锋也不能把自家宝贝往出舍啊? 驾…… 刘卫东一甩鞭子,赶着马车就往青山小学跑。 青山小学操场灯火通明,一口大锅架在院子里,不少老乡围在大锅边上。 人堆里一圈带红胳膊箍的尤为显眼。 戴袖标是村里的贫宣队,前些年运动衍生的组织,领着社员搞忆苦思甜跳“忠字舞”,俨然已经跟村支书王建国分庭抗礼了。 领头的就是贫宣队长李保田,此刻他正叉着腰拽娄艳茹怀里的药篓子。 “山是集体的,山上长的东西也是集体的,你私采人参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脚,今天这人参你交也得交,不交也得交。” 娄艳茹抱着药篓子怒目而视。 “药材是我男人拼着命采回来的,你说没收就没收?这都啥年月了你还敢搞打砸抢那一套?” “李队长,就那么一根人参不都放锅里了吗?这筐里就是些不值钱的草药,您高抬贵手……” 刘卫东他爹刘老蔫张开双手护着儿媳妇,一脸焦急。 “果然鱼找鱼虾找虾,娄艳茹这个“黑五类”狗崽子嫁到你们家,你这贫下中农也染上了资产阶级余毒,把这两个坏分子都给我抓起来……” 李保田大手一挥,两个贫宣队员撸胳膊挽袖子,就要过去抓娄艳茹和刘老蔫。 啪…… 一声清脆的响鞭,差点抽到那两年轻后生。 “吁~这牲口不打就是不听话啊,我看谁他妈敢动我老婆和我爹?” “卫东!” 娄艳茹拉着刘老蔫跑到了马车旁边,一脸激愤:“李保田要抢咱的人参。” “别怕,有我在他屁都抢不走。” 刘卫东一把将娄艳茹和老爹拉到了身后。 “刘卫东你好大的胆子,敢打贫宣队员?” “就打了咋的!你他妈就欠抽。” 刘卫东手里的鞭子直指李保田。 刘卫东上辈子最恨的就是李保田。 这家伙本是二队的无赖挂杆子,当上了贫宣队长后批这个斗那个的,一心想夺权。 刚开始不少社员图清静磨洋工,可时间一长琢磨过味儿来了,喊口号唱样板戏不挣工分啊?年底可是按工分分粮分钱。 等知青下乡,李保田的眼睛又盯上了娄艳茹,没事就往跟前贴,老想占便宜。 结果娄艳茹根本不搭理他这个村领导,反而嫁给了一穷二白的刘卫东。 李保田恼羞成怒,三番五次给老刘家穿小鞋,人在矮檐下,刘老蔫爷俩敢怒不敢言。 可现在不一样。 年底三中全会过后,贫宣队就成了历史,现在还怕他李保田个鸟? “反了!反了!刘卫东一家敢公然对抗无产阶级专政,都给我抓起来。” 李保田张牙舞爪带头往前冲。 让刘卫东一脚踹了个狗抢屎。 刘卫东大鞭子甩得啪啪响,几个贫宣队员根本不敢靠前。 “卫东你干啥呢?鞭子是对待阶级敌人的,咋能往革命同志身上招呼?” 一声怒喝,王建国跑进了院子。 “王书记你都看见了,刘卫东居然敢打村干部,必须严办他。” 李保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,气急败坏。 “行了,饭都吃不上了还他妈窝里斗,李主任,我不是让你安排转移群众吗?那么多老人孩子没转移完?出了事你能负责吗?” 王建国也看着李保田一脸腻味。 “可,可娄艳茹私藏野山参拒不上缴,这可是路线问题……” 见支书不顺着自己的话走,李保田又把问题转到了人参上。 王建国一皱眉。 “这人参又是咋回事?” 刘卫东把鞭子递给了娄艳茹,往前走了两步。 “建国叔,头午我上山采到两棵参,艳茹给大伙熬药已经用了一根,剩下的要给我爹治病,李保田非说人参是公家的逼着上交,哪有这种道理?” “可不是吗,打我记事儿就没听说山货得上缴政府的,这不是熊人吗?” 院里的几个老乡低声嘀咕。 “你们瞎哔哔啥?还是不饿,你们知道野山参能换多少粮食?我考虑的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,好处不能让他老刘家独吞……” 李保田恼羞成怒开始上纲上线。 还真就有人吃这套,很快就有不和谐的声音跟着起哄了。 “卫东,李主任这话也没毛病,咱屯子眼瞅就揭不开锅了,你就忍心自己吃干的,让大伙连口粥都喝不上?” “不就一根参吗,交出来让李主任给咱队里换粮多好。” “就是啊卫东,做人不能太自私……” 怀璧其罪。 刘卫东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,他看着李保田冷哼了一声。 “李保田你挺会发动群众啊?拿粮荒给我拉仇恨,那如果我能搞到粮食,人参是不是就不用上缴了?” 李保田呸地一口吐到了地上。 “你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还他妈吹牛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啥主意,你要是敢偷着把人参卖了,我就能治你个投机倒把,把你送进去。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。 “要是我三天内能弄回来一车粮,你给我爹和我媳妇磕头赔罪,如果我弄不回来粮,别说上缴人参,人你都随便抓,李保田你敢跟我赌吗?” “赌!好哇!” 李保田一阵冷笑。 暴雨加洪水,整个县都遭灾了,粮食只能去市里买,而且量大你有钱有粮票也不卖给你。 “刘卫东你要真把粮弄回来,别说磕头道歉,让我喊你爹都行,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,到时候拿不出粮食你可是欺骗组织,你们全家都关起来批斗!” 一听这话刘老蔫就哆嗦了,又是拽刘卫东胳膊又是央求李保田。 “李主任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,卫东咱还是把人参交了吧,咱就是平头老百姓,斗不过当官的……” “现在他妈想服软?晚了!刘卫东你不是能吗?我就看看你咋弄回来一车粮,我他妈这回跟你赌定了……” 第四章:李保田你给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李保田一脸,眼睛还不断地往娄艳茹身上瞟。 卫东你胡闹啥?粮食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敢赌?赶紧跟李主任赔礼道歉。” 李保田是什么人王建国一清二楚。 那他妈就是个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烂货,刘卫东气头上啥话都敢说,这不等于往坑里跳呢吗? “王书记你可别打破头楔,我是替二队全体社员讨公道,要么我把刘卫东和娄艳茹扭送公社,要么他就把粮食弄回来,谁讲情也不好使。” 王建国一瞪眼还要说话,却被刘卫东拦住了。 “王书记您别担心,我既然说出去了,头拱地也得做到,不过粮食不能白吃,我还有一个条件。” 李保田嘿嘿一笑:“要钱要粮票是吧?队里要是有还能挨饿?” 刘卫东都懒得跟李保田废话,看着王建国说道:“建国叔,我回来的时候看见,大青山下面那块块被泥石流冲毁了。” 王建国一皱眉:“那是块涝洼地,种啥都不行,这节骨眼你小子还有心思关心地?” “建国叔,公社中心校有试验田吧?我想把这块涝洼地划给青山小学,我领着老师学生种,以后小学老师开支和学生的午饭我全包了。” 哈哈哈…… 还没等王建国说话,李保田已经哈哈大笑起来。 “这事不用王书记答应,我就能替村里答应你,你弄回来粮食啥都好说,可要是弄不来……” 刘卫东斩钉截铁:“三天内弄不回来一万斤苞米,我跟你去公社蹲笆篱子。” 嗡…… 周围的社员都呆住了,一阵交头接耳。 一看刘卫东要赶车走李保田急了。 “王书记他要跑,人参还在他媳妇怀里呢,他就是想去偷着卖人参。” 刘卫东下车就要踹李保田,却被王建国喝住了。 “卫东你就别胡闹了,人参先放我这儿,我去问公社领导这事儿咋算,粮食的事儿你别逞能。” 李保田急了:“这可不行,他刘卫东当着大伙面吹的牛逼,不能就这么算了?他这可是典型的投机倒把,我现在就去公社找民兵抓他。” 说完李保田就要走,刘老蔫吓得不知所措,王建国也皱着眉不知道咋应付了。 刘卫东呸了一声:“李保田你他妈爱去哪告去哪告,人参我就不交,爱咋咋地。” 可谁都没想到,这功夫娄艳茹忽然摘下了药篓子。 “建国叔,人参我给你,卫东不卖人参是不是就不算投机倒把了?我相信卫东能弄到粮食,这赌,我替他应下了。” 本来李保田躲得远远的,没想到娄艳茹会搞这么一出,又瞪着眼回来了。 “王书记这里面肯定有鬼,我怀疑娄艳茹身上还藏着好东西,我得搜一下。” 说着话他就往娄艳茹跟前凑。 一道寒光,刘卫东的刀就贴着李保田狗爪子不足半尺斩下,吓得李保田妈呀一声,抱头鼠窜。 刘卫东提着柴刀就要追,王建国一把拉住了他。 “卫东你消停点儿,大伙儿都看清楚,这人参在我这儿,娄艳茹主动上交人参,那就跟投机倒把不沾边了,省得有人老拿这事儿做文章,李保田你也别揪着这事不放,既然人参都交了,粮食的事就等公社领导有结论再说。” 李保田一直怀疑娄艳茹身上藏着东西,听王建国这么说心有不甘,可看着一脸杀气的刘卫东又不敢靠前。 “王书记这是两码事,刘卫东两口子红口白牙答应了,咋能反悔?交不交人参都是盗采集体财产,弄不回来粮我一样要告他。” 王建国气得都要骂人了。 刘卫东拿柴刀指了指李保田:“行李保田,你他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你就等着我弄回来粮食,看我咋修理你。” 一见刘卫东上套,边上看热闹的社员都直叹气。 刘卫东是真混,为了置气弄不好连家都没了。 李保田见目的达到,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。 “媳妇儿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 刘卫东这才腾出空来安慰媳妇。 “委屈啥,别说蹲笆篱子,就是枪毙我都陪着你,当家的你今天真爷们……” 娄艳茹帮刘卫东摘下了头上的乱草,含情脉脉,弄得刘卫东身子都软了。 “建国叔你们聊,我先去给乡亲们熬药……” 娄艳茹说完扭头去熬药了,王建国则沉着脸把刘卫东拉到了一边。 “你小子是真浑,李保田就是在故意坑你呢,弄不回来粮食你咋下台?还有你要那块地干啥?真想种蓖麻?那蓖麻到底是干啥的?粮库收吗?” 刘卫东哭笑不得。 “建国叔您就别瞎操心了,你把我的人参看好了,别让李保田给顺走就行,我就是不为了跟李保田打赌,为了您老粮食也得想办法弄。” 王建国狠抽了两口烟,一拍大腿。 “成,你真要能弄回来一车苞米,地就给你,弄不回来咱把人参卖了买粮,你又没揣兜,投机倒把的罪名李保田也扣不到你头上。” 刘卫东一看王建国点头,这才笑嘻嘻地伸出了手。 “建国叔,我跟艳茹进城也算是办公事,这路费您看……” “你小子滚一边去,我他妈没钱……” 王建国四个兜都掏干净,才凑出来一块六毛钱和二斤地方粮票。 “这可是咱生产队最后的家当,弄不回来粮食我把你炖了……” 王建国背着手边骂边往学校外头走。 刘卫东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坏笑。 等乡亲们都吃完药汤,娄艳茹这才拉着刘卫东去了西边的教室,神神秘秘地从裤兜掏出个手绢包。 刘卫东接过来一摸就瞪大了眼睛。 “卧槽!媳妇你心眼儿是真多,抱子参你早藏起来了?” “你小声点!” 娄艳茹往窗外看看。 “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?我打算明天先去找我妈,让她帮咱联系个买家把人参卖了,应该够你买粮食,我倒想看看李保田咋收场。” 刘卫东一愣:“合着媳妇你不是真相信我能搞到粮食?是想拿人参换粮?” “信信信。” 娄艳茹笑着拍打刘卫东身上的泥土:“我相信我爷们顶天立地,是个男子汉行了吧?赶紧去大堤上转转,老待在这儿该有人说你磨洋工了。” 说完娄艳茹起身就要往外走,却被刘卫东一把拉住了。 “堤上那么多人,不缺我一个,这儿没人,先亲一个……” 前世媳妇死后刘卫东一直没再娶,重生后再见亡妻,那种期待和兴奋难以抑制。 咬住媳妇的嘴唇,大手直接伸进了娄艳茹领口,,很快就弄得娄艳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。 “哎呀你讨厌,大白天的……” 娄艳茹红着脸推开刘卫东,狼狈地跑远了。 看着娄艳茹消瘦的背影,刘卫东心里五味杂陈。 上辈子娄艳茹最大的心愿就是上大学,可结婚后被这个家拖累,彻底变成了一个农村妇女。 既然自己重生了就该圆她一个大学梦。 上大堤溜达一圈,除了王建国和蹲守的社员,刘卫东真就没看见李保田,不知道往哪儿偷懒去了。 拿过王建国的烟口袋卷上根旱烟,刘卫东蹲在王建国身边说了一句。 “建国叔我还有件事儿求你。” 王建国立刻捂着口袋站了起来。 “你小子还想干啥?我这兜比脸都干净,真的啥都没了。” 刘卫东忙拉着王建国坐下。 “建国叔我不要钱和粮票,我是想求您帮艳茹转成正式的民办教师……” 第五章:天才的诞生 王建国被刘卫东这话吓了一跳。 “你小子咋啥都敢说?民办教师是说转就能转的?指标都在公社马主任手里。” “建国叔我知道你跟马主任关系不错,只要能把事儿办成,送多少礼我都愿意。” 王建国一脸无奈:“现在这年月办啥都得走后门,不过你拿啥送礼啊?另外你丈母娘不是逼着你俩离婚吗?你还帮艳茹办这个干啥?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说道:“我跟我老丈母娘的事儿能拖,但艳茹高考等不起,今年高考民办教师有加分。” 王建国恍然大悟,不过脸色却严肃起来。 “卫东啊,艳茹真考上大学你就不怕媳妇跑了?要不你去求求你岳母,或者去五七干校找你老丈人沟通沟通?” 刘卫东忙摆手:“叔看你说的,艳茹不是那种人,她妈这么逼她不也没跟我离吗? 三天,三天后不但我能弄回来粮食,帮艳茹办事的礼我也能拎回来,到时候就靠建国叔多费心了……” 看着刘卫东的背影,王建国不由得一阵嘀咕。 这小子从山上下来咋像变了个人? 他自己连初中都没毕业,咋对考大学的事儿了解这么多? 还敢跟李保田打赌。 赌注可是一万斤粮啊?这小子是疯了不成? 刘卫东根本不知道王建国此时有多担心,他心里想的,是还在五七干校劳改的老丈人娄南。 上辈子娄南落实政策是娄艳茹出事两个月后,那时候刘卫东跟娄家已经没啥来往了。 等刘卫东生意做大,娄南已经当了副市长,因为愧对娄家,刘卫东一直没找过他。 自己重生后想快速发展没靠山肯定不行。 娄南可是现成的人脉,等处理完赌约的事,真得带媳妇去看看老丈人。 天放亮南大河的水已经退了下去,不过上百垧地都过水了,苞米基本上绝收。 所有社员站在河堤上,看着倒伏的苞米地掉眼泪。 刘卫东回家换换衣裳,招呼车把式跟车的孙旺,送他跟娄艳茹去公社。 “卫东你多余跟李保田置气,不卖人参你上哪弄一万斤粮?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?” 孙旺唉声叹气,平日里就他跟刘卫东伺候牲口,关系还不错。 刘卫东没法跟孙旺解释,只能苦笑着不说话。 到客车站下了马车,刘卫东拉着娄艳茹去了供销社。 “你买烟干啥啊?建国叔给的钱可不够你这么祸害。” 见刘卫东一下买了两盒大生产,疼得娄艳茹心直跳。 “烟是敲门砖,酒是英雄胆,媳妇进城你别着急回家,先跟我去趟油脂厂。” 看着嬉皮笑脸的刘卫东,娄艳茹更迷糊了。 “你油脂厂有朋友?我咋从没听你提起过?” “这……算是有朋友吧,我去找油脂厂的宋工,帮他们解决一下技术难题。” “你说胡话呢吧?你初中都没毕业,帮油脂厂解决技术问题?” 这功夫大客车过来了,刘卫东忙拉着娄艳茹挤上了客车。 客车晃悠到市里都快中午了,两人买了俩煎饼盒子,边吃边沿着马路往8路汽车站走,刘卫东边东张西望,一脸唏嘘。 岔路乡的大转盘中间,学四化放卫星的水泥雕像还在。 客运大楼门口人来人往,已经有摆摊卖瓜子冰棍的小贩了。 客运站的高音喇叭播放着董老师那首《血染—的风采》。 “真是个火红的年代啊,人人都那么精神,对未来充满希望……” “你说啥呢?你啥时候去的油脂厂?打我认识你你就没离开过二队,咋连8路车站在哪你都知道?” 娄艳茹看着刘卫东一脸疑惑。 “媳妇这事儿说不得,昨晚我做了个梦,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……” “你滚一边去,没个正形。” 又坐了半个钟头公交车,等下车往油脂厂走,娄艳茹更傻眼了。 刘卫东领她走的都是小道,现在娄艳茹不是怀疑刘卫东,而是怀疑自己了,这种情况说刘卫东没来过油脂厂,鬼都不信。 油脂厂可是那个年代的标杆企业,高大的门楼上红旗招展,大墙上铁人的宣传画,多快好省力争上游的大红标语格外醒目。 俩人一到大门口就被看门的大爷拦住了。 “大爷我找宋义宋工程师。” 老头对着刘卫东一伸手:“有介绍信没?” 刘卫东摇摇头。 老头立马将小窗户关上了。 娄艳茹斜眼看着刘卫东,一副看热闹的表情。 刘卫东苦笑着敲敲窗户,好说歹说要来张纸,在上面写了几个字。 “大爷,求您给宋工打个电话,您只要念上面的字,他就会立刻下来接我。” 说着话刘卫东将一盒大生产塞进了小窗户。 老头左右看看将烟揣进了兜里。 “你等着,我这就打电话,不过宋工不下来我就没办法了。” 刘卫东笑着回到了娄艳茹身边。 “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宋工,人家凭啥就下来接你?就凭你写了几个字?” 娄艳茹一脸迷惑,扯了扯刘卫东的袖子。 “放心,准下来。” 前世自己和老宋打了几十年的交代,那就是个纯纯的技术男。虽然说赚钱水平拉稀,但是对技术却敏感的很。 凭他对宋义的了解,接到电话肯定把手里的事儿都放下,立刻来门口接自己。 果不其然,大爷打完电话一脸惊愕地从门房出来了,一脸狐疑的看着刘卫东: “神了!” “小伙子,你这写的是个啥,能让宋工这么激动?” “来,进屋喝口水,宋工马上就下来了。” 这态度立马就变了。 “真行啊?!我看看,你这纸条上写的什么?” 娄艳茹捧着大瓷缸子,一双眼睛盯着刘卫东,满是好奇。 接过老头手里的纸条,她看见上面写了四个字。 (聚合反应) 四个字分开她都认识,合在一起她就不懂了,心中愈发迷糊。 自家男人,啥时候学的这些本事? 没容娄艳茹琢磨过味儿来,打院子里跑出来一个穿蓝大褂的男人,跑到门口看看刘卫东,又看看娄艳茹,一脸兴奋。 刘卫东一眼认出了老宋,老宋却不认认得他。 “你们两个,谁懂聚合反应?” 娄艳茹忙指了指刘卫东。 老宋推推黑框眼镜,上下打量着刘卫东一身的农民打扮,试探着问道:“你是……下放的专家?” “没有,就一地道农民。” 刘卫东笑道:“不过你们现在面临的聚合反应工程问题,我倒是可以解释一二。” 老宋半信半疑:“说说看?” “贵厂现在遇到的平静有两点,第一是萃取釜压力不稳定,无法控制出油率,还有就是真空脱溶技术没掌握,我参考了国外几款设备……” 刘卫东跟宋义的对话娄艳茹根本听不懂。 不但掺杂着外语,还有不少专业术语。 宋义从怀疑,到恍然,再到眼前一亮,表情越来越丰富,连连点头。 “咳咳……”刘卫东说了半天,嗓子都说干了,无奈润了润喉:“老宋,要不咱们进屋再聊?” “我的错,我的错!” 宋义这才注意到,几个人已经在门口站了将近半个小时,连忙表示歉意:“走,咱们去技术科,我把科室的人都喊来,咱们慢慢聊……” 听说了科里来了技术专家,整个厂的技术骨干闻风而动。 技术科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,就连门口都站满了人。 刘卫东和宋义一遍聊,一遍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连串的公式,娄艳茹坐在下面压根什么都听不懂。 但是不妨碍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者自家男人,眼神愈发精彩。 一个多小时后,刘卫东终于将思路解释清楚了。 技术科内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。 娄艳茹是不懂刘卫东写的东西。 可科学技术做不了假。 这么热烈的掌声证明,这个穿着红背心,一个裤腿长一个裤腿短的泥腿子,真的帮他们解决了公关课题。 “卫东同志啊,你这套思路简直是醍醐灌顶啊!” 宋义摘下眼镜擦擦眼角的泪水。 “厂领导已经准备购买国外先进设备,可设备能买,配方却不给咱们,就因为这个我才废寝忘食搞革新,就是想摆脱被国外卡脖子的历史,现在有了你的配方,我相信机器一进来,不出一年我们就能有独立自主的润滑油品牌……” “用不了一年。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老宋,你要是信我,我不但把聚合反应榨油配方交给咱们厂,还会帮咱们厂设计制造机器,我保证一个月内,帮大家把新设备制造出来!” “一个月?” 宋义下意识质疑,但一想到对方刚才的思路,顿时犹豫了。 “咱们国家从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,就走的独立自主,自力更生的路子,花大价钱购买进口设备,以后处处都要受制于人……” 刘卫东等于在提醒宋义。 运动结束百废待兴,国内不少企业有困难要上,没困难创造困难都要上,说白了就是放卫星,根本不考虑后果。 前世的油脂厂只风光了十几年,发展就陷入了瓶颈,当领导的升了一茬又一茬,可最后倒霉的还是工人。 宋义就是下岗职工中的一员。 这么大的决策根本不是宋义能决定的,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,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。 “卫东同志说得好啊,虽然时代在前进,但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我们不能忘,我代表厂领导班子,全力支持技术科搞革新,卫东同志可以作为特聘的专家,参加技术革新小组……” 第六章:卖专利 说话的是油脂厂的技术厂长李铁,有了厂领导表态,宋义立刻放下了包袱,硬拉着刘卫东请教各种问题。 这一下午刘卫东都在技术科又写又画。 刘卫东设计的聚合分离提纯设备,让李铁和宋义震惊不已。 因为这俩人早就去南方看过设备,刘卫东设计的机器,甚至比进口设备还要先进。 “卫东你研究过进口设备图纸?你从哪儿搞到这些资料的?” 宋义都傻了。 “李厂长,宋工,这机器就是我参照进口设备进行改进的,效果比进口设备更明显,不但能提高纯度,分离出来的原料也不单一,我想把专利留给咱们厂,不过……” 李铁笑了:“像你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我们厂很欢迎,你可以进厂直接当技术员,农转非问题厂子也给你解决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没说话,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娄艳茹。 娄艳茹感觉像做梦一样。 这还是她那个不求上进,天天喝大酒耍钱的爷们吗? 他从哪儿学的这些知识? 听李厂长说能让刘卫东直接进厂当技术员,娄艳茹顿时张大了嘴。 要是刘卫东能变成市民端铁饭碗,母亲还会逼自己跟刘卫东离婚吗?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,刘卫东居然摇摇头。 “李厂长,前进公社发大水您知道吧?现在我们生产队都断粮了,这节骨眼上我不能光考虑自己,我想拿卖专利的钱给生产队买粮食,还想跟咱们厂签订蓖麻种植订单……” 李铁和宋义相互看看,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。 虽说这年头唱高调不新鲜,可牺牲个人利益为群众谋福利,这是啥精神? “小刘你确定要这么干?你要知道现在进国营大厂捧铁饭碗,多少人托关系走后门都办不到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我没得选李厂长,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让整个生产队的人挨饿。” 刘卫东的形象,在李铁和宋义的心目中瞬间高大起来,此时他们心中想到的是雷锋,是张思德,是白求恩…… 刘卫东抛出聚合分离机的时间恰到好处。 油脂厂已经考察过好几种国外设备,价格贵得离谱。 刘卫东的设计新颖,在滨江就能加工生产,不但能替厂子节约大量资金,而且设备一旦研制投产,以后卖机器又是一大笔收入。 李铁立刻去跟书记请示了。 “卫东,你真不想来咱们厂工作?你这样的人才搁在农村简直是暴殄天物,农转非啊?你就不动心?” 宋义依旧不死心。 可刘卫东只是笑了笑不搭茬。 农转非? 现在红粮本值钱,可从今年开始市场经济逐步放开,新名词是万元户,是企业改制。 他上辈子就没端铁饭碗,却成了滨江首富。 靠上班一个月赚那几百大毛,啥时候能让媳妇穿上呢子大衣,涤卡裤子? 前世油脂厂买设备花了二十多万,而且后期维护也没少花钱,刘卫东重生前就是搞精细化工起家的,后来又倒卖进口机器,这种炼油机他拆开闭眼睛都能装,并不算啥高科技产品。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,油脂厂92年就停产了,他可不想当下岗工人。 跟宋义聊了没一会儿,李铁就兴冲冲地回来了。 “小刘啊,我跟书记厂长碰了一下,厂领导班子一致认为买车不如造车,王书记的意思是专利买断可以,不过钱分批给,先给你拿两千块钱买粮食,咱厂子跟你签合同,你看……” 刘卫东面色如常,可坐在角落里的娄艳茹心怦怦直跳。 两千块? 要知道她妈是中心医院的副院长,中医主任一个月才开五十多块钱,两千块这是多大一笔钱啊? “李厂长是不放心我的设计吧?我会一直跟踪指导,如果我设计的机器不如国外的,我分文不要。” 李铁立刻松了口气:“那你是同意了?咱马上去财务科签合同,我这就让财务取钱,你要买多少粮食?如果有困难我亲自给你协调粮食局……” 娄艳茹像做梦一样,跟着刘卫东去财务科签合同。 一万斤不是苞米,而是苞米面,李铁一个电话就搞定了,一斤才一毛二。 坐在厂长办公室等出纳员取钱,刘卫东笑着对李铁说道:“李厂长,我还有点小事麻烦您,我想买点好烟好酒麦乳精啥的,我知道这东西都凭票供应,咱农民想买也买不到……” 李铁大手一挥:“这好办,我打个电话,你直接去四商店找王主任,你合同都签了,以后算是咱们厂外聘的工程师,一家人还客气啥?” 两捆大团结摆在桌上,就连李铁和宋义看着都眼热。 刘卫东点出买苞米面的钱交给了李铁,剩下的都递给了娄艳茹。 “李厂长,我要的粮食,明天麻烦您派车帮我送到奋斗二队,我先跟我媳妇去买烟酒,回去跟生产队研究一下,就过来跟厂子签购销合同。” 李铁满口答应,派了辆吉普车,送刘卫东两口子去河南街。 坐在吉普车后排座上,娄艳茹死死抱着怀里的军用书包,瞪着眼看刘卫东。 整整一小天她都插不上话。 一是刘卫东他们研究的东西她根本不懂。 二是幸福来得太突然,她到现在都像做梦一样。 一个初中没毕业的穷小子,咋就忽然变成了发明家? 直到俩人下车进了四商店,娄艳茹才拉着刘卫东躲到了楼梯间。 “卫东你跟我说实话,你哪会设计机器?你不会是骗人家吧?” 刘卫东啼笑皆非。 “媳妇你傻了?你当宋义他们是外行?要不是急着用钱这专利我还不卖呢。” “李厂长要把你调进厂当技术员你咋不同意?农转非啊?直接当干部,多好的机会?” 刘卫东拍拍娄艳茹的小脸笑了。 “媳妇你还真把铁饭碗当回事?咱现在可是万元户,满滨江市咱也算头一份了,你妈一年工资才多少钱? 我都说了以后绝不让你吃苦遭罪,你以为我是喊口号?赶紧上楼买东西,我还要帮你转民办教师,帮你要高考指标呢。” 第七章:恨人有笑人无 大参烟,五粮液,麦乳精,刘卫东买了一纸壳箱子,花了好几百块。 临走他又去了二楼扯了几块的确良,在一楼食品柜台买了几盒点心和熟食,把王建国给的粮票都花了。 吉普车一直把刘卫东两口子送到二队,吉普车一进屯子,不少老乡都在后头跟着,以为是上头领导来视察了。 等吉普车停到老刘家门口社员都傻了,因为下来的是刘卫东两口子,还大包小包拿着不少东西。 断粮都一个多月了,满屯子人瓜菜代眼珠子都发绿,一看见娄艳茹手里的点心,所有人眼睛都放光。 “卫东,你不是进城弄粮食了吗?粮食在哪?这又是好烟好酒,又是点心匣子,婶子也想尝尝啥滋味。” 阴阳怪气的是李保田媳妇刘秀芬。 李卫东让媳妇把东西拿进屋,看着刘秀芬说道:“我答应三天之内弄一万斤粮食,这不才第一天吗?咋我家吃点好的都成罪过了?” 刘秀芬一撇嘴:“你们家以前粥都喝不上,忽然土包子翻身又是烧鸡又是点心的,还怪大家伙儿怀疑?俺家宝田可说了,你要是敢偷着卖人参就是投机倒把,你就得蹲笆篱子。”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虽然没帮腔,可脸色也都不好看。 羡慕嫉妒恨,人性本来就这样。 刘卫东哼了一声。 “你家李保田能一手遮天啊?他说谁投机倒把就投机倒把?没事赶紧回家掂量一下,看晚上有没有东西吃,别耽误俺吃香喝辣,这槽子糕烧鸡都是新出炉的,这香味儿……” 刘卫东故意咂咂嘴,把刘秀芬气得呸了一声,扭头就走。 刘卫东这几句话让看热闹的老百姓哈喇子都馋出来了,这不是故意馋人吗? “卫东你他妈给我进屋来,别给老子惹事儿。” 身后刘老蔫气得直骂,刘卫东这才背着手进屋了。 “你小子显被啥?还嫌惹的事儿小?肉得烂在锅里都不懂?当着外人就得说咱家吃糠咽菜,财不能外漏。” 刘老蔫边把好烟好酒往箱子里放,边数落刘卫东。 “爹你别把点心烧鸡放箱子里啊?再把布给油了。” 刘卫东赶紧上炕盖上了箱子盖。 “爹你怕啥?我不偷不抢凭本事挣钱,能给队里买一车苞米面就够意思了,狼吃肉狗吃屎各凭本事,他们还想把我当土豪打?” 刘老蔫不住往窗外看,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。 刘卫东可不管刘老蔫啥心情,打开包着烧鸡的油纸,撕下两条大腿递给了老爹和媳妇。 就这功夫刘老蔫一激灵,赶紧把烧鸡包了起来。 “快收起来,李保田带着贫宣队来了。” 还没等刘卫东下地,外头狗就叫了。 “刘卫东你给我滚出来,阳奉阴违欺骗领导,我他妈非把你扭送公社不可。” 刘卫东咬着鸡腿,趿拉着鞋来到了院子里。 “乱叫啥?光他妈知道蹭吃蹭喝,啥活都不干。” 指桑骂槐,刘卫东几口就把鸡腿吃干净,骨头丢给了大黄狗。 这功夫李保田领着三个戴红袖标已经进院了。 “李大主任你这是闻着味儿来的?” 刘卫东吃得满嘴流油,直吧唧嘴。 这股鸡味儿直窜鼻子,李保田和进来的几个人肚子咕咕直叫,看着狗在吃骨头,眼都红了。 “刘卫东你好大胆子,敢私卖集体财产,我看这回谁还能保着你?” “李大主任你是记性不好?咱俩打赌可说是三天,你急啥?” “行行行刘卫东,你他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给我把他捆起来,把他用公款买的东西也都没收。” 几个贫宣队员拿着绳子就往前凑,还有俩直接就往屋里闯,刘卫东顺手抄起了墙边上的铁锹。 “我他妈看你们谁敢动?馋红眼了硬抢是吧?老子就是喂狗,也他妈不喂你们这帮牲口。” “反了反了,大家伙都看见了吧?刘卫东敢对村干部和贫宣队动家伙,这可是公然对抗无产阶级专政……” “给我住手?一天天就不能消停会儿?” 刘卫东铁锹都抡起来了,院门口传来了王建国的骂声。 “王书记你可不能再护着他了,刘卫东拿着公家的钱跟粮票去趟市里,粮没弄回来却买了点心烧鸡,他肯定偷着把人参卖了。” 刘卫东从兜里掏出一盒二参烟,递给了王建国一根。 “你看王书记我说得没错吧?他刘卫东凭啥抽带把的?他不是损公肥私又是什么?” “你他妈放屁,李保田你有啥证据说我损公肥私?人参是我在山上挖的,你媳妇还上山捡榛子核桃呢,你咋不说归集体?” 李保田刚要骂,王建国皱着眉哼了一声。 “没证据的话别乱说,卫东采的人参现在还锁在我家炕柜里,再说山上的东西到底算不算集体财产还没定性,你别乱扣帽子。 卫东你也出去一天了,这粮食到底能不能弄回来,全屯子老少爷们可都饿着肚子呢。” 刘卫东这才搬过来一个木头墩,让王建国坐下。 “买粮的我钱都交完了,明天油脂厂的大解放给咱送一万斤苞米面,我可先说好,这买粮花的是我自己的钱。” “王书记他这话你也信?他老刘家砸锅卖铁都他妈拿不出十块钱,还能掏钱给村里买一万斤粮?” “李保田你不信是你的事儿,既然打赌咱就有点赌品,输了可别赖账,我还等着你给我和我爹磕头呢。” 房门一响,娄艳茹打屋里出来,拿着一盒核桃酥。 “我们老刘家是穷,可是我们的我们分毫不让,不是俺们的金山都不沾,卫东拿回来的点心不多,只能给孩子们解解馋。” 说到这儿娄艳茹站在大门口,给看热闹的孩子分桃酥,原本想看刘家热闹的社员,也都抹不开说三道四了。 李保田恨恨地哼了一声,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。 “建国叔咱爷俩进屋唠,我正好有事儿跟您老商量一下。” 王建国跟刘卫东进屋,刚坐下娄艳茹就端上来烧鸡和切好的粉肠,小酒也烫上了。 “卫东你这是干啥?你真私藏人参了?现在全体社员食不果腹,你们家大鱼大肉,这合适吗?” “有啥不合适的?我花的是自己赚的钱,我不但自己赚了钱,还顺道帮咱生产队找了条活路呢。” 第八章:我们重新开始 白纸黑字,大红的公章,王建国可不是李保田,大字不识一个,他看完油脂厂的购销协议眼都直了。 “卫东你跟油脂厂领导很熟吗?这么大便宜人家凭啥让你占?” 刘卫东给王建国上了根烟,这才笑着说道:“这不叫占便宜,咱有地,油脂厂需要推广蓖麻种植,这叫合作共赢。 建国叔我的意思,明天就安排拖拉机把那片地翻一下,顺便重新丈量土地,村里出个手续把地转给青山小学,等试验田一种上,艳茹转民办教师的事就更好说了。” 王建国拿着协议左看右看。 “你小子这一步步算计得挺好啊?用一万斤苞米面,套进去村里几十垧地,还顺便给艳茹攒了功劳,我早咋没发现你小子这么多心眼?” 刘卫东忙举手。 “建国叔您这可冤枉我了,啥叫我算计咱们村的地?我当着大伙面可说了,青山小学教师工资,还有学生的午饭以后都不用村里管,一年省多少钱您不算算?” 王建国低着头琢磨片刻点点头。 “集体的地哪怕转给小学,也得全体社员同意,你弄回来的粮正好派上用场 我不想知道你咋挣的钱,可财不外漏是老话,你知道现在屯子里多少人看你眼红?” 酒足饭饱,王建国临走时,娄艳茹硬塞给他一盒槽子糕。 “卫东,你种蓖麻真能赚钱吗?这么大事出了岔子咱可赔不起。” 刘老蔫一脸不放心,他虽然不认字,但王建国都认可的东西,他知道是真的。 “爹你放心吧,卫东今天可露脸了,我觉得他肯定行。” 娄艳茹边往桌上端地瓜粥,边给刘老蔫宽心,看向刘卫东的眼神都快拉丝了。 “艳茹,等地批给学校,我就让建国叔领我去找马主任,争取这个月就把民办教师给你办下来,然后突击复习,我觉得你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学。” 刘老蔫一口地瓜粥差点呛到。 娄艳茹忙给刘老蔫捶背,一脸埋怨地看着刘卫东说道:“卫东,高考的事儿还是往后放放吧,咱爹的病……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我知道你不放心我跟爹,现在咱有钱了怕啥,不行就让爹去城里住院。 上大学一直是你的梦想,我和爹不能拖你后腿,等村里的事儿安排完,你陪我去看看你爸,正好有些农业方面的东西,我得跟你爸研究研究。” 刘老蔫为啥咳嗽刘卫东心知肚明,老爹是怕娄艳茹上了大学不回来。 娄艳茹说不考大学了,也是考虑到了老爹的感受。 可他上辈子欠娄艳茹一条命,重生后已经下定决心弥补,圆媳妇的大学梦只是第一步。 他并不觉得娄艳茹会变心,因为他也会让娄艳茹看到不一样的自己。 吃完饭刘卫东坐在井台里抽烟,娄艳茹端着洗衣盆出来,压水洗衣服,刘卫东一把抓起了媳妇的手。 娄艳茹的手粗糙得就像个男人,跟刚结婚时判若两人。 “今年知青就该返城了,你真没后悔跟我结婚?” 娄艳茹笑了笑,笑容中充满了无奈。 “卫东,我当初为啥嫁给你你不清楚吗?我因为成分问题在二队处处受排挤,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。 我根本没想到我妈能平反,更没想到知青会返城,可生命没有重来,生活也一样,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? 昨天之前,我的不舍或许是在补偿,补偿你对我的保护,至于咱俩的婚姻能走多远我不敢想,可现在不一样了,你让我看见了希望。” 刘卫东抓着娄艳茹的手摩擦自己的脸颊,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 他很清楚,自己前世给娄艳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。 “咱俩重新开始艳茹,我会用生命去爱你,就像保尔对丽达一样。” 娄艳茹摸着刘卫东的脸,笑容中透着一丝调皮 “你就不怕我是冬妮娅?” 刘卫东笑了:“你当然不是,你要是冬妮娅早就跟我离了……” 第二天一大早,刘卫东吃了完早饭就去了村委会, 一进屋就看见李保田坐在村部,身边站着坐着两个扎武装带的民兵。 王建国黑着脸闷头抽烟,搪瓷缸子摔在地上,屋里气氛极其紧张。 刘卫东把茶缸子捡起来,一屁股坐在了李保田对面。 “李主任这是连夜去公社打小报告了?就等着我弄不来粮食抓我? 何必大张旗鼓啊?我刘卫东吐口吐沫都是钉,弄不来粮食我主动跟你去公社,不用劳师动众,你就不怕我真把粮食弄回来?” 李保田呸了一声。 “死到临头你还油嘴滑舌?你的话也就能骗骗王书记,我已经跟公社马主任汇报了,马主任明确指示,你偷着贩卖野山参就是投机倒把,你就等着蹲笆篱子吧。” 啪…… 王建国用力将茶缸子礅在了桌子上。 “颠倒黑白,李保田你整人真是不择手段啊?我都告诉你了那根人参在我这儿,你为啥还要污蔑卫东?你以为人人都像你?啥好东西都往自己家划拉? 我告诉你李保田,现在这不是前些年,你想斗谁斗谁,你再他妈胡闹我去公社告你。” 李保田也沉着脸站了起来。 “王建国你这是在犯错误,宁要社会主义的草,不要资本主义的好,你这些话我会跟公社马主任汇报。” 王建国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,刚要骂人,刘卫东又把他按到了座位上。 “李保田你这觉悟是真高,可抓人是不是得有证据?你有啥证据证明我是卖人参赚的钱? 何况就是我卖了人参,拿钱给社员买粮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?我咋走资本主义道路了?给社员买粮公社领导也不让?” 李保田阴冷地一笑。 “狡辩,你刘卫东就他妈会玩嘴,娄艳茹如花似玉一个女知青硬是让你骗到手,现在又想骗王书记。 你以为请领导喝顿酒,送盒点心就能腐蚀领导干部?我就不吃你那糖衣炮弹。” 刘卫东一撇嘴:“你倒是想吃,可我怕你吃了跑肚拉稀,你爱咋咋地,我真不信这年月你还敢颠倒黑白。” 李保田气得脸都白了,刚要指挥民兵抓人,大门外跑进来一个社员,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 “王书记,李主任,车,打村外开进来一辆大解放,就停在老刘家门口,车上拉的全是面袋子,整整一大车……” 第九章:粮食风波 那社员这一嗓子把村委会里的人都惊呆了。 尤其是李保田。 这孙子撒腿就往外跑,俩民兵相互看看,也跟着跑了出去。 “行啊小子,没让你叔做蜡,还真把粮食弄回来了。” 王建国哈哈大笑,用力拍了刘卫东几下,背着手也出了门。 倒是刘卫东不着急,点上根烟慢悠悠往家走,还没等到家门口,前头都是人,把路都堵上了。 刘老蔫和娄艳茹站在卡车边上,正阻止社员往下拽面袋子,边上还有几个穿工作服的工人也跟着拦群众抢粮。 地上有几个摔破的面袋子,金灿灿的苞米面撒了一地,一群孩子抓着生苞米面就往嘴里塞。 “你们要干啥?硬抢啊?这车苞米面是刘工花钱买的,你们凭啥抢?这还有没有王法了?” 带队送粮的是技术科的小赵,知道这粮食是刘卫东买的,一看社员要抢粮,气得站在车上骂。 就在这时李保田已经跑到了车跟前。 “大伙儿先别着急,这粮食就是队里的,赶紧把车开到队部去,按人头分。” 李保田这话,刘老蔫和娄艳茹都没敢反对,可小赵却不买账。 “你是谁啊?刘工都没发话我凭啥指挥我?” “我是二队的贫宣队长,这生产队我说了算,赶紧把车开村部去。” 李保田叉着腰指手画脚,颐指气使。 “狗屁贫宣队长,我只认识刘工,我看谁敢动这车粮食?” 这功夫王建国已经跑到了车跟前。 “都饿红眼了吗?这粮是卫东自己花钱买的,他送人还是喂狗是他自己的事,你们都他妈别给二队丢人。” “王书记你咋这么说?刘卫东跟我打赌的事儿大伙可都知道,这粮不就是他给咱屯子弄回来的吗?” 王建国都气笑了:“李保田你还好意思提打赌的事儿?昨天你就去老刘家闹了一通,今天又把民兵找来抓刘卫东。 刘卫东是土豪劣绅还是地主富农?你给定的性?想斗就斗想抓就抓? 人家刘卫东自己花钱买的粮,就是人家老刘家的个人财产,你李保田还想硬抢?” 这功夫刘卫东已经走到了卡车跟前,小赵正气呼呼地往下扯条幅。 大红条幅上写着洪水无情人有情,工人农民亲如兄弟。 这条幅配上这乱哄哄的场面,有点儿刺眼。 一看见刘卫东,小赵皱着眉迎了上来。 “刘工你过来了,你们屯子都是啥人啊?咋都跟土匪一样?就这你还花钱给他们买粮吃?” 刚才村民和李保田的行为,彻底激怒了送粮的工人。 刘卫东面沉似水,对着娄艳茹摆摆手。 “艳茹你跟爹回屋,这事儿你别管。” 说完刘卫东爬上了大解放,直接站在了面袋子上。 “各位乡亲,我跟你们一样靠工分吃饭,就因为我在山上挖了根参,就被李保田讹上了,非逼着我上缴,要不然就得给村里买粮。 我不是怕他,可看着大伙挨饿我心里一样难受,所以才想办法挣钱买粮,可打昨天到今天,李保田处处给我穿小鞋,还带人去我家抓我。 我现在改主意了,粮食我现在不能分,明天我就去公社,去县里,去市里讨说法,我倒要看看,这前进公社是不是他李保田一手遮天。” 哄…… 围着的社员一下子乱了起来。 “卫东俺们可没讲究过你,李保田不是东西你不分给他就完了,凭啥让大伙跟着他吃瓜唠……” 饿急了的村民看见粮食眼都红了,刘卫东一说不分粮食,场面立刻失控了。 李保田看见场面失控,脸色变得更难看了。 “谁知道你挖了几根人参?你要是把藏起来的卖了谁知道?” 李保田还不依不饶。 “那个啥贫宣队长,你心被屎蒙住了吗?刘工是帮油脂厂攻克了技术难关,用厂子发的奖金买的粮。 一直都说工人农民是亲兄弟,为了帮助你们,我们厂领导还特意派车把粮食送来,没想到你们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。 刘工我劝你赶紧离开这破屯子,李厂长不都说了吗?可以把你调到咱们厂,农转非问题厂子也帮你解决,就这破屯子你还有啥舍不得的?” 小赵这番话一出口,不光是王建国和李保田,就连起哄的社员都傻眼了。 刘卫东居然能进城上班?农转非都不用自己办? 如果他真进城上班,会不会把粮食也带走啊? “卫东你可不能走啊,你走了大伙就得饿死,这些年大伙对你们老刘家不薄啊……” 一帮老头老太太哭天抹泪,端着盆挎着筐,围着解放车哀求。 “大爷大娘,我没想过离开咱二队,我还想带着大伙一起发家致富呢,可现在不是我不为大家伙着想,是有人逼我,今天这事儿没个说法,这好人我真做不了。” 不光是这帮社员,公社过来的民兵都看明白咋回事了,所有人都看着李保田,眼神中充满了鄙夷。 “都这么看我干啥?我这也是替全体社员说话,他刘卫东挖的参就该上缴,这事儿公社领导已经定性了。” 李保田气急败坏,指着车上的刘卫东嚷。 “你闭嘴吧李保田,当着工人兄弟面你也不嫌丢人,这么多乡亲都等米下锅,你不是能吗?那你去公社找领导要粮啊?” 我…… 听王建国这么一说,李保田脸一阵红一阵白,不敢接茬了。 “卫东,你一片好心乡亲们都知道,别被李保田这根搅屎棍坏了一锅粥,今天就卖叔个面子,先消消气。” 说着话王建国费劲地爬上了解放车。 “这回大伙都听明白了吧?卫东帮油脂厂解决了技术难题,他是拿奖金买的粮食想分给大伙。 而且他还给咱们屯子找了条致富的明路,利用滩涂的涝洼地种蓖麻,跟油脂厂的购销合同都拿回来了。 当初跟李保田打赌,他就提到了青山子下面那块水淹地,地是集体的,到底能不能种蓖麻,我也得征求大家伙的意见,我可把话说到头里,支持小学校搞试验田的,给我在这张纸上签字按手印,签完字我做主分粮,反对的现在就他妈滚犊子。 李保田你也不用狗仗人势,等社员签完字我就领着卫东去公社,亲自问问马主任,他挖了棵山参,到底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!” 第十章:领导艺术 群情激奋,这时候的李保田屁都不敢放,因为他老婆刘秀芬也端着盆等着分粮食呢。 签字按手印发粮,社员们都饿得直打晃,还哪有不同意的? 李保田倒是没签字,结果王建国少给他家分了一份粮。 刘秀芬差点把一盆苞米面扣在李保田脑袋上。 “你这挨千刀的,除了狗扯羊皮你有本事,正事儿你是一样办不明白,你他妈给我滚,别想吃我跟孩子那一份。” 李保田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刘卫东和王建国,气呼呼地转身走了。 一车苞米面很快就分完了,等拉粮车走后老乡们也散了,王建国气得脸都黑了,被刘卫东拉进了院子。 “卫东你收拾一下跟我去公社,我看见李保田骑车走了,估计是恶人先告状,我他妈就不信了,邪还能压正,马主任是他亲爹啊?他说啥都信? 今天去找马主任,正好把艳茹转正的事儿一块儿说。” 刘卫东心领神会,进屋找了个破旅行袋,好烟好酒麦乳精啥的,装了一袋子。 临走还特意带上了油脂厂的购销合同。 娄艳茹和刘老蔫都清楚刘卫东拿东西要干啥。 刘老蔫心疼得脸直抽抽,娄艳茹低声说道“卫东,我考不考大学无所谓,你别为了我的事受委屈,大不了就听李厂长的,你进城我不也就跟着进城了吗?” “这事儿我心里有数,我这回不给李保田个下马威,以后咱家得被他熊死。” 说完刘卫东拎着旅行袋出了屋子,王建国已经推着二八大杠在门口等着了。 骑车带着王建国往公社走,道边受灾的地比比皆是,王建国叹了口气。 “但凡公社能拿出救济粮,叔也不会打你的主意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说道:“别那么说建国叔,能为乡亲们出点力我挺高兴,就是李保田太他妈孙子,我就奇怪了,运动都过去好几年了,他那种人咋还能在台上蹦跶?” 王建国哼了一声:“仗着上头有人呗,运动期间李保田上蹿下跳充当领导马前卒,得罪不少人也交下了几个人,否则他还能当这个贫宣队长?又兼任公社知青办副主任?” 刘卫东隐约有种感觉,公社马主任很可能就是李保田的保护伞。 给马主任送礼,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? 见刘卫东忽然不出声了,王建国低声说道。 “马主任确实护着李保田,不过当官的不打送礼人,何况你现在是为二队谋福利,马主任再想护犊子也要审时度势,你以为他在革委会主任这个位置上是白混的?” 不知道为啥,刘卫东忽然想起了老丈人娄南。 他现在真得卧薪尝胆,等老丈人落实政策官复原职。 市农委主任,别说前进公社主任,就是永川县委书记也不敢不给娄南面子。 前进公社革委会主任马志全,刘卫东不是很熟悉。 刘卫东是82年才开始干校办工厂,那时候马志全已经调县里当副县长去了。 马主任一身绿军装,还戴着军帽,看着像个军代表。 “李保田这不是胡闹吗?拿着鸡毛当令箭,我只是说越是受灾,越要加强社员的政治思想教育,组织群众自救,啥时候说山上的药材也归集体所有了?简直乱弹琴!” 马主任有点南方口音,听王建国汇报完奋斗二队的事儿,气得直拍桌子。 王建国笑了笑:“马主任您也别生气,李主任文化水平不高,曲解领导意思也是可能,不过他这极左思潮不及时纠正,以后可难免再犯错误……” 马主任点点头:“建国书记的担心不无道理,我这就把李保田调回知青办,现在政策变了,用老眼光看待新问题迟早会惹大祸。” 说到这儿马主任看向了刘卫东。 “你这年轻人不简单,政治觉悟高,而且还懂技术,能够抵御农转非铁饭碗的诱惑,留下来带领全村人致富,这很好嘛,你这样的典型公社不树,就是我们领导工作的失职。 你提出的农田改造计划很好,涝洼地种大田产量低风险大,试验田真要是搞出名堂,对全公社的农业转型就起到了带头作用。” 刘卫东不由得多看了马志全几眼。 他没想到这个靠运动上来的领导,居然还有点政策水平,而且对农业生产也颇有见地。 “马主任,虽然李主任处理问题欠妥,可我也不该跟领导对着干,二队粮食风波我有责任,怪我没提前跟领导说清楚。 我提出将涝洼地划给村小学,一是不想试验田出问题,责任落到村里,另外也是怕某些人乱指挥,影响试验田的推进。 我媳妇现在就是青山小学的老师,虽然是临时的,但她有文化有觉悟,组织学生搞农业实验没问题。” 刘卫东说到这儿,王建国忙把话头接了过来。 “马主任,青山小学的情况您都了解,全校六个老师都是临时的,连一个正式的教师都没有,娄艳茹是插队知青,能扎根农村跟贫下中农相结合,思想上过硬,又是小学的业务骨干,我想跟你商量一下,想把她转成正式的民办教师。” 说到这儿王建国特意把脚底下那个破旅行袋,往马主任跟前踢了踢。 “建国啊,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,我回头跟教育科和知青办的领导研究一下,就冲刘卫东对二队做这么大贡献,也该照顾。” 王建国和刘卫东忙对马主任表示感谢,离开了公社。 “放心吧卫东,马主任敢收你的礼,艳茹转转正的事儿就八九不离十,咱爷俩赶紧回去安排人耙地,你买的那一万斤粮可吃不了多久,油脂厂的预付款我可当救命钱了。” 骑车往回走,刘卫东心情明显好了许多。 媳妇的民办教师有眉目,试验田的事儿也落实,自己挖人参的事儿也被领导平反,他第一次感觉78年也没那么难,起码是个百废待兴的火红时代。 还有件更让他高兴的事儿,就是李保田那根搅屎棍滚蛋了。 奋斗二队少了这根搅屎棍,自己以后的致富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。 第十一章:穿越年代的激情 刘卫东重生回1978年,他当然知道78年以后干啥赚钱,更清楚啥能干啥不能干。 他想让娄艳茹上大学,除了上辈子欠媳妇的还有个原因,就是这几年虽然政策上调门唱得高,可落实到位却是个漫长的过程,经济转型真正的节点是1984年。 这六年时间他只能钻政策空子小打小闹,娄艳茹正好趁这个时间完成大学梦。 小打小闹并不是不赚钱,只是不能大张旗鼓搞私营企业,要想干点事儿只能挂靠。 所以他更不能离开奋斗二队。 回到二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,还没进屯子,就看见了一缕缕炊烟袅袅。 刘卫东把自行车停下,跟王建国站在村口看了很久。 “卫东啊,这就是人间烟火,有烟火气才有人情味儿,人从出生到上路,不就为了这口吃食? 叔就是个老农民,没啥文化也没啥见识,叔也希望你能走出这大山沟,去市里见世面,住高楼吃红粮本,可有本事的都走了,剩下的乡亲们咋办? 就因为你买回来那一车苞米面,我估摸着此时此刻,家家户户都围在大锅边上,闻着贴饼子的香气,你让咱二队社员又看到了希望啊。” 刘卫东让王建国这几句话弄得鼻子有点酸。 “建国叔你可别这么说,现在政策不是越来越好了吗?等灾情过去咱就组织社员修水利,旱田改水田,人定胜天这句话到啥时候都不过时。” 推着自行车往村委会走,原本抱着膀在街上闲逛的社员看不见了,估计都在家吃饭。 到了刘卫东家门口,王建国接过了自行车。 “卫东你先回家吃饭,吃完去队部,咱研究明天耙地的事儿,李保田那犊子走了,你就甩开膀子干,二队以后就指望你了。” 刘卫东从王建国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和无奈。 王建国都五十二了,按理说早该退下来颐养天年,可现实不允许,或许他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。 不过自己真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二队吗? 一进院刘卫东就闻到了苞米面饼子的香味。 开着的屋门往外蒸腾着热气。 “卫东你回来了?地的事儿马主任同意了?” 娄艳茹拿鸡毛掸子,掸了掸刘卫东身上的灰,从缸里舀了一瓢水让刘卫东洗手。 “马主任同意了,而且给我平反了,咱挖人参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脚,他还把李保田调回了公社知青办。 另外给你转民办教师的事儿也有眉目了,这两天趁着上市里签合同,我陪你去书店买教材,你得抓紧复习。” 提到复习和高考,娄艳茹一脸纠结。 “卫东,高中课我都丢多少年了,就剩一个月补课来得及吗?” 刘卫东笑了。 “你傻啊?现在咱有钱了,不会去重点校的高考补习班?恢复高考起跑线都一样,你拉下这么多年别人也一样,我觉得我媳妇肯定能考上大学。” 娄艳茹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卫东,满眼都是满足。 金黄的大饼子,翠绿的菠菜汤,刘卫东吃得直打嗝,饭碗还没撂下,就听外头大喇叭王建国在喊。 “各小队长吃完饭赶紧来队部,安排灾后恢复生产的事儿……” 刘卫东撂下饭碗,拿上盒烟就奔了村委会。 一进屋几个小队长已经到了,正坐在长椅上抽烟,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。 人是铁饭是钢,果然吃饱饭精神头不一样。 既然是研究恢复生产,自然先商量保粮食产量,几个小队长和村会计算半天,没毁的苞米地勉强够交公粮。 也就是说从现在一直到明年上秋,二队社员都没粮吃。 这下子一屋子人又都愁眉苦脸了。 “过水地只能补种土豆子和大白菜,可秋菜卖给供销社卖不几个钱,我看就得指望卫东手里的蓖麻合同出钱了。” 王建国这话一出口,所有人都看向了刘卫东。 刘卫东给大伙发了一圈烟,这才咳嗽两声说道。 “油脂厂的蓖麻采购计划书大伙都看了,按理说油脂厂需要的量相当大,可除了给学校的试验田,水毁地都种蓖麻,公社领导这关都过不去。 咱先把青山子那一百多亩地侍弄出来,我算一下产量,再去油脂厂研究种多少合适,现在我可不敢答应啥。” 虽然刘卫东这么说,可无论是王建国还是各个小队长,看着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期望。 开完会回到家,娄艳茹洗脚水都烧好了。 她刚蹲下要帮刘卫东洗脚,刘卫东却一把将媳妇扶起来,伸手去扒她的鞋袜。 “哎呀你干啥?我哪能让你给我洗脚?” 刘卫东仰脸看了看娄艳茹。 “媳妇这些年你跟我受委屈了,从今天开始,我每晚都给你洗脚,等你上了大学,我想洗都得等好几年。” 娄艳茹红着脸看着刘卫东,感受着刘卫东轻柔揉搓自己双脚,她整个人一阵酥麻,身子都软了。 娄艳茹当初嫁给刘卫东算是下嫁。 虽然响应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,但干部子弟城里人,骨子里的优越感根深蒂固。 可插队后生活的无情,还有现实的残酷,彻底粉碎了娄艳茹的公主病,尤其是父母被打倒,让她直接从云端跌入了谷底。 那时候她处处谨小慎微,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而刘卫东就像时时刻刻保护她的大黄狗,谁靠近她刘卫东都龇牙。 结婚不能说出于爱,更多的是对命运的低头,母亲逼着离婚娄艳茹不是没动摇过,让她坚持下来的也不是爱,而是良心和责任。 这几年要是没有刘卫东护着,她可能早就跳河死了。 不过现在的刘卫东给他的感觉焕然一新。 虽然还是那个略显粗犷不修边幅的男人,可却像旧瓶装了新酒,变得越来越耐人寻味。 重生后第一次跟媳妇亲热,刘卫东时隔几十年,再次重温了火热的革命激情。 还是那间糊满报纸四处漏风的小屋,还是那铺小土炕,可对于刘卫东来说,这一刻却恍如隔世…… 第十二章:是金子早晚会发光 第二天一大早,刘卫东两口子又被生产队的大喇叭吵醒了。 刘卫东无奈地起来穿衣服,还不忘提醒娄艳茹,拿着新买的的确良,去公社做几件新衣裳。 他可不想让媳妇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回家见父母。 按照昨天的安排,几个小队长分头带着社员下地。 刘卫东来不及吃饭,拿上个大饼子就匆匆离开家,刚到牲口棚就看见孙旺在套牛车。 “孙旺哥,昨天建国叔不是说用拖拉机翻地吗?咋套牛车?” “别提了,柴油不知道被那个王八犊子给倒了,还好昨晚没人在大库附近动火,要不然就得出大事,我估计就是李保田那个王八犊子干的,昨天他吃了瘪故意搞破坏,老书记已经派人去农机站求援了,让咱俩先用牛车干活。” 套上车俩人往大青山走,孙旺不错眼珠地打量刘卫东。 “真见鬼了卫东,你连中学都没念完,咋就能帮油脂厂搞革新?还得了奖金,我听那个送粮的管你叫刘工,你去油脂厂上班了?那不是端铁饭碗了?” “啥铁饭碗啊?油脂厂聘我当技术顾问,小赵那么叫就是客气,我有啥本事啊?都是借了我老丈人光,你忘了艳茹她爸是农业专家?” 孙旺这才恍然大悟,拍了刘卫东一下。 “要说你小子就是命好,娄艳茹当时是前进公社一枝花,多少人惦记?结果一朵鲜花插到了你这坨牛粪上,现在你又借了老丈人的光,真他妈人比人气死人啊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没搭茬。 踏实做人低调做事,这道理放到啥时候都管用。 牛车到大青山脚下的时候,已经有不少社员在收拾倒伏的苞米了。 78年北方种的都是晚熟品种,化肥又跟不上,都六月中旬了苞米才刚结棒子,不少社员边收拾边抹眼泪。 “卫东你过来了?昨晚我一宿没睡,就在琢磨你说的农田改造,你瞅瞅这地里的苞米,要是种早熟品种咱生产队也不至于挨饿,明年选种不行就去问问你老丈人。” 刘卫东嗯了一声,又想起了老丈人娄南。 再有俩月娄南就平反了,平反后官复原职,等他平反后还真该求他派人来二队看看,科学种田才是生产力。 牛车犁地,尤其又是过水田,老牛累得直吐白沫子进度也不快,没一会儿刘卫东就弄得满身都是泥。 “这不行啊建国叔,这么大片地,靠牛耕得干到啥时候?赶紧派人弄柴油,另外让人去公社借试管烧杯和试纸,我得化验一下土壤的酸碱度。” 王建国看刘卫东的眼神像见鬼了一样,不过却没多问,赶紧派孙旺骑车去了公社。 正赶着牛车干活,离老远就看见一帮知青扛着锹打着红旗过来了,领头的正是户长金旭,队伍里还有娄艳茹和一帮学生。 “建国叔我们来了,有啥活您安排。” 金旭一身绿军装还扎着腰带,革命小将的精神头依旧高涨,可他身后的男生就不一样了,打哈欠咧着怀,一个比一个颓废。 “啥时候吃饭啊建国叔,这肚子里没底哪有劲干活?” 一个男生嘟囔道。 王建国一皱眉:“瞅瞅你们这精神头,哪有个小伙子的样?都赶不上个好老娘们,都过去跟着收苞米杆子。” 知青去干活,娄艳茹让学生们跟着打杂,她凑到牛车前,举着军用水壶喂刘卫东喝水。 “我不是让你去公社做衣服吗?你咋没去?” 娄艳茹四下看看低声说道:“你别小点声,现在队里都忙着救灾,我不干活合适吗?昨天因为几盒点心都闹出那么多事,,我又马上做衣服,这不是个咱自己上眼药吗?” “咱话自己的钱做几件衣裳,碍着别人啥事儿了,谁爱说啥说去。” 刘卫东瞪着眼就差大声喊了。 “你小点声,有啥事回家说。” 娄艳茹帮刘卫东擦擦脸上的泥,领着学生去抱苞米杆儿了。 刘卫东目测一下,山下的这片地能有一百五六十亩,这要是种蓖麻能赚不少钱。 “卫东,早上我给马主任打了个电话,提了一嘴想扩大蓖麻种植的事儿,他没同意,不过他让艳茹明天带介绍信去公社教育科填表,估计是你那一兜子糖衣炮弹有起效果了。” “那都是皮毛,马主任主要是看您老的面子,等忙完了我再好好感谢您建国叔。” 王建国瞪了刘卫东一眼,背着手走了。 刘卫东盘算了一下投入和产出,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。 按现在的物价算,一亩蓖麻也能赚五六百块,这可比种粮食利润大,而且田间管理也比种粮食轻松,正适合学校搞试验田。 三个多月就赚七八万,这在前进公社都是放卫星,手里有了本钱,还愁没生意做? 转让合同还没签完,自己跟王建国只是口头协议,刘卫东盘算今天就得把合同签了。 赚了钱以学校的名义给村里买粮,那是娄艳茹工作干得好,这对她上大学政审还有帮助。 只要刘艳茹转了民办教师,青山小学校长就非她莫属。 中午的时候柴油送来了,农机站还派来两辆拖拉机,帮着一起翻地。 而刘卫东则背着化验器材,开始在地里取样,不但娄艳茹和金旭跟在他后头,身后还有不少青山小学的学生。 这年月实验器材农村孩子见都没见过。 刘卫东边取样,边给孩子们讲解怎么看酸碱度,如何用化肥平衡土壤,怎么除虫除菌,这一套操作把金旭都弄蒙了。 “艳茹我咋不认识刘卫东了?昨天那个技术员说他攻克了技术难题我根本不信,可现在他咋连科学种田都懂?” 娄艳茹笑了笑,也不知道咋解释。 他也觉得刘卫东脱胎换骨,可人的性格可以变,知识却不能凭空装进脑子里。 “卫东是没啥文化可脑子好使,估计是现学现卖吧,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学的这些。” 刘卫东和一帮孩子在地里乱转,社员和知青都把目光看向了刘卫东。 目光中的赞许和惊讶藏都藏不住。 王建国更是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。 真是霹雳一声轰隆隆,二队诞生个刘卫东。 以前自己咋没看出来,山旮旯里居然藏着这么块金疙瘩? 第十三章:冤家路窄 刘卫东化验完,认真填好表格,还把用过的试纸都收了起来,这些都是跟炼油厂谈判的砝码。 这片地不但肥沃,酸碱度和土质都很适合种植蓖麻。 “建国叔,我大概估摸了一下土地面积,在我去油脂厂之前得把土地转让合同签了,否则空口无凭,人家油脂厂没法跟咱合作。” 刘卫东坐在田埂上,给王建国点上根烟。 “这没问题,昨天马主任不都同意了吗?不过你买回来的粮坚持不了多久,新粮下来还有三个多月,这三个月咱们村咋办?你有啥主意没?” 刘卫东一听王建国这么问苦笑了一下。 “建国叔,俗话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,我就是再能挣钱,让我拿自家的钱养活一个屯子也做不到?要想让大伙不挨饿,得全体社员一起想办法。 我这回进城再看有没有合适的事儿,咱们屯子地被泡了,可还有很多能变钱的资源,就看社员们肯不肯吃苦了。” 王建国一听眼睛都亮了:“都他妈吃不上饭了,还有啥苦不能吃?你有啥招儿就帮村里想。” 三台拖拉机耙地,一小天一百多亩地就平整完了,用皮尺量完,土地面积跟刘卫东估摸得差不多。 王建国,徐会计,还有几个小组长,加上娄艳茹和一个老教师在场,村里正式把地转给了青山小学,转让协议,还有转让条件写得清清楚楚,生产队和村小学都用了章,见证人也都按了手印。 “建国叔,地既然转出去了,以后试验田的事,我就跟艳茹和刘老师商量了,从这个月开始,队里也不用给民办教师记工分,我按月给老师开支,高年级学生和老师勤工俭学,我还给粮食补贴,这能帮村里解决不少困难。 明天我先带艳茹去公社填表,然后回市里跟油脂厂研究下一步合作,您可以问问公社林业站,山上和道边的树咱能不能砍伐一些,应该能卖个好价钱。” 王建国连连点头:“正好咱刚去看完马主任,趁热打铁应该能给口子,你忙你的,有事给村里来电话就行。” 刘卫东见事办差不多了,这才招呼娄艳茹回家。 “卫东,刚才金旭一直问我你咋懂这么多,我都不知道咋解释,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?” 娄艳茹眼睛一直盯着刘卫东的脸,似乎想看出啥端倪。 “我能有啥瞒着你的?我以前也挺爱学习,这不都被运动耽误了吗?” 刘卫东这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。 娄艳茹撇撇嘴:“你就编吧,我可是你媳妇,你啥样我会不知道?” 回家吃晚饭,刘卫东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直摇头。 “艳茹,爹,我想明年把房子翻盖一下,弄个砖瓦到顶的大三间,艳茹你不是会踩缝纫机吗?咱买一台,再买辆自行车,最好再买个半导体,能第一时间知道国家大事。” 刘老蔫嘴角一抽。 “你小子有俩钱烧得不知道自己姓啥了?又想盖房子又想买大件,那得多少钱?以后你们有了孩子用钱地方多着呢,再说艳茹真考上大学……” 刘卫东忙拦住了老爹的话。 “爹你放心吧,儿子现在有钱,供艳茹上学养孩子都够。” 娄艳茹坐在炕沿上情绪有点低落。 现在俩人挣工分日子都勉强糊口,她真要考上大学,养家糊口可就全指望刘卫东一个人,每个月再给她拿生活费,娄艳茹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。 刘卫东就怕老爹又说出啥不中听的话,赶紧拉着媳妇回了小屋。 “卫东,我真要考上大学,家里可就你一个人挣工分了,要不……要不,我还是找我妈商量一下?” 刘卫东忙摆手。 “开玩笑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你现在是我刘卫东的媳妇,上大学还跟你妈要钱?那她不更逼你跟我离婚了? 我跟油脂厂签的合同你都看见了,一万块,你上大学生活费才几个钱,我以后还要在市里买楼买车呢。” 娄艳茹笑着推了刘卫东一下:“你就吹吧,不过我相信你能干出一番事业,你要是也能跟我一块儿上大学就好了,你肯定能考上。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就是考大学也不是现在,咱俩都上学了爹咋办?我先负责赚钱养家,你就负责貌美如花,明天得给你买点雪花膏香脂啥的,你手都裂口子了。” 刘卫东摸着娄艳茹的小手一脸心疼。 娄艳茹看刘卫东的目光越来越温柔,都快拉丝了。 第二天一大早,刘卫东领着媳妇去了村部。 原本知青的介绍信都是李保田管着,现在李保田走了倒是少了不少麻烦。 给娄艳茹开完介绍信,王建国嘱咐刘卫东。 “去公社办完艳茹的事儿,到马主任那屋谢谢人家,另外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可上点心,全屯子老少爷们都指望你吃饭呢。” 刘卫东揣好介绍信点点头,领着娄艳茹去了牲口棚,到牲口棚一看孙旺把马车都套好了。 “卫东你现在可成咱公社的红人了,我去公社借化验的设备,农业干事人都傻了,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内秀,啥都会。” 刘卫东哈哈两声往孙旺嘴里塞了根烟,堵住了他的嘴。 去教育科填表很顺利,可俩人填完表出来,走廊里顶头碰见了李保田。 “行啊刘卫东,路子挺野,前脚给二队买了一车粮,后脚就来找领导要好处,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不错。” 李保田阴阳怪气地堵在两人前面,眼睛不住地往娄艳茹身上瞅。 “李保田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?嘴是真臭,我媳妇转民办教师合规合理,你凭啥说三道四,你算哪根葱?” 李保田嘿嘿一笑:“刘卫东你他妈也别狂,我就不信你这辈子都犯不到我手里,等你犯到我手看我咋整治你。” 刘卫东一瞪眼刚要骂人,里头马主任办公室门一开,马主任伸出头喊了一句。 “李保田你挺闲啊?有扯犊子的功夫下乡去查看一下知青点,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,赶紧滚……” 李保田恨恨地瞪了刘卫东一眼,转身离开了公社。 第十四章:暴发户的感觉 一看马主任给自己解围,刘卫东忙赔着笑脸进了主任办公室。 “二队的事儿我都知道了,你能帮公社领导和村里解决困难,我代表公社对你提出表扬,还有什么困难跟我提,只要不违反政策,我都帮你。” 刘卫东忙摆手:“主任您天天日理万机的,我哪敢给您添麻烦,我媳妇这事儿我都知道不知道咋感谢您呢。” 马主任笑了:“按章办事感谢啥,娄艳茹同志在青山小学也教了两年书,论资历论水平也该转正了,具体情况我都跟教育科交代了,你就等消息吧。” 恭维了马主任几句,正好有人找进来办事,刘卫东忙拉着娄艳茹离开了公社。 “这李保田真是阴魂不散,卫东你以后真得更加小心,不怕贼偷可怕贼惦记,李保田是出了名的小人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小人?他最好别惹我,要是把我惹急了,谁玩谁还不一定呢。” 坐上大客到了市里,原本娄艳茹是要回家的,可刘卫东硬拉着她坐上了8路车。 “先别急着回家,我不说签完合同带你去新华书店买教材吗?另外我是真想买缝纫机和自行车,这东西都要票,我还得求李厂长跟王主任打招呼。” “你真想买啊?你就不怕惹人眼红?” “谁眼红谁卖力气赚钱啊?这年月只要脑子活肯吃苦,还能饿死?” 李铁和宋义没想到刘卫东这么快就把地弄好了,一百五十亩沙滩地,虽然产量不大,但前期做实验足够用了。 签完合同,预付款10%,用于土地消毒底肥和买种子,等会计取钱的功夫,刘卫东提到了设备的事。 “据我所知,滨江能加工这种精密设备的只有一机械厂,部分配件轴承还要去沈阳买,具体到哪里买我都知道。 咱们厂现在考虑的只是蓖麻油,还没做到分离副产品的程度,所以机械设备不难,等我把试验田弄好,就回来帮宋工绘制设备图纸,到时候李厂长和宋工一看就明白了。” 李铁和宋义眼睛瞪得多大,跟他们一样惊讶的还有娄艳茹。 要说聚合反应原理和公式,刘卫东是查资料学的还能解释。 可设计机器绘制图纸他都敢说能做,娄艳茹就像听天书一样。 “这可太好了,你给我们的都是聚合反应的原理,我正愁找谁设计机器呢,卫东你可真是我们厂的救星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别那么说李厂长,我不还是咱们厂的外聘技术员吗?我又不白干活。” “对对对,我已经跟书记厂长研究完了,你的待遇按总工标准,跟宋工一样。” 又唠了一会儿财务把钱取回来了,7捆未打封的大团结,宋义特意给找了书包装了起来。 “李厂长,我还有点事儿求您,我想买缝纫机和自行车,还得求您跟王主任说一声。” 李铁满口答应,当着刘卫东的面给王主任打了电话。 从油脂厂出来,娄艳茹一直用手捂着书包,紧张得满脸是汗。 “你紧张啥,这钱找个储蓄所先存起来,得买种子农药化肥,剩下的还要坚持三个月呢,你别忘了青山小学老师的工资,还有学校的午饭都得从这里出。” 娄艳茹点点头,往前走不多远就看见个信用社,把钱存完娄艳茹才算松了口气。 上次预付那两千块钱,买完粮食和烟酒还剩下五百多,买缝纫机和自行车肯定够用,两口子坐上公交车奔了河南街。 78年的河南街还没那么繁华,除了四商店交电大楼和五交化大楼,剩下的买卖都是平房,也有裁缝铺和成衣店。 刘卫东没直接领娄艳茹去四商店,而是直接进了一家成衣铺。 成衣铺里并没有重生前那么多新潮款式,最时髦的就是普拉吉,的确良花衬衫啥的。 要不是兜里钱不足,刘卫东根本看不上这些衣服。 “老板,把那条湖蓝色的裙子,还有那件碎花衬衫拿下来看看,还有那条蓝裤子。” 老板赶紧拿挑杆往下挑衣服。 “卫东你给我买衣服干啥?我干活也穿不了?” 娄艳茹一把拦住了刘卫东。 “凭啥穿不了?再有一个月你可就是大学生了,即使你回村也是当老师又不种地,一年到头不是绿就是蓝,你不嫌老啊?” “这姑娘你可是找了个好男人,多知道疼媳妇?我这还有男士的衣服也给你找两件试试?” “不用了,家里有布料,我还是爱穿我媳妇做的衣服。” 刘卫东拿起布拉吉往娄艳茹身上比,一脸满足。 暴发户的感觉真挺好,他很享受这种感觉。 娄艳茹虽然天天风吹日晒,脸是晒黑了点,但身材依旧窈窕纤细,这要是穿上这条裙子,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肯定嗷嗷高。 任凭娄艳茹横遮竖挡,刘卫东还是买了裙子和衬衫。 “你老舍不得干啥?我不都说了养家是爷们的事儿,你过几天回家看你妈,还穿着下乡那套衣服,不怕你妈骂我?” 进了四商店,刘卫东又给娄艳茹买了双皮鞋。 找到王经理一说,王经理领着刘卫东和娄艳茹看了样品,笑着说道。 “缝纫机和自行车都没现货,不过只要有货我立刻就给你留出来,你还有啥要买的,我都一块儿给你报上去。” 刘卫东逛了一圈,最后买了台上海牌半导体。 新华书店就在四商店边上。 刘卫东领着娄艳茹进去一问,高中教材根本就没有,早让人抢光了。 “艳茹我看真的得找你父母想想办法,一个是去补课,再有就是托人找教材。” 娄艳茹点点头:“好吧,你都来市里了,就跟我去中心医院见见我,你现在成了暴发户,见我妈也该能直起腰来了。” 刘卫东一咧嘴:“现在还不是时候,上次让你妈骂了个狗血淋头,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妈看我的眼神,既厌恶又恶心,她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农村人。” 娄艳茹瞪了刘卫东一眼:“你哪那么多借口,赶紧跟我走,兴许你一说支持我考大学,我妈态度就变了呢?” 刘卫东忙拉住了娄艳茹。 “要我说咱还是先去看看你爸,你妈平反了,可你爸可还在红星农场遭罪呢,这时候去送温暖比见你妈有意义。” 第十五章:老丈人 坐一个多小时郊线客车,又走了十几里山路,刘卫东和娄艳茹才到红星农场。 五七干校虽然也是劳改农场,可墙上的标语却不是啥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,而是以阶级斗争为纲,横扫一切牛鬼蛇神。 干校大门也很有特点,大门上三面红旗迎风招展,漆黑的大铁门画着两个五角星。 娄艳茹脸色苍白手心都冒汗了,紧张得浑身直发抖。 “不用怕,你在这等着,我去办接见手续。” 刘卫东从包里掏出几盒好烟,走到了警戒室门口。 运动已经过去,这时候的五七干校不像特殊时期那么严,而且管教对待分子们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。 刘卫东一说要见娄南,接待室的民警上下打量他两眼问道:“娄南就俩姑娘,你是他什么人啊?不是直系亲属不让见。” 刘卫东忙将两盒大参烟塞进了小窗户。 “我是他姑爷,他姑娘不在树底下站着呢么?我跟他姑娘结婚两年了,这还是第一次来看老丈人,同志您就行行好,让我们见一面吧。” 民警这才让刘卫东把娄艳茹的名字也填上,打开了铁门。 一进院是两趟平房,看着像办公区,民警让刘卫东二人在接待室里等着,就就叫娄南了。 刘卫东这才四下打量。 干校的接待室不像监狱,看着就跟普通办公室差不多。 娄艳茹把带来的点心和烟放到了桌上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 “艳茹你爸不知道你跟农民结婚?他会不会也像你妈那样反应激烈?” 娄艳茹摇摇头:“我上次来看我爸,还是咱俩刚结婚的时候,当时管教不让见,只是把东西收了。 我爸比我妈通情达理,即使他反对咱俩结合,也不会像我妈那样当场让给你下不来台。” 俩人正说着话,门口已经有了声音。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,穿着一身破旧干部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。 “家属会面只有十分钟,说话注意点……” 管教说完就走了。 “爸……” 娄艳茹泪流满面,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男人。 这时刘卫东才仔细观察老丈人。 头发乱糟糟的,胡子也有日子没刮过,来见女儿应该是换过衣服,深灰色的干部服已经洗得发白,袖口都开线了,裤子和黄胶鞋上都是泥,还能闻到一股子牛屎味。 可就是这狼狈破落的外表,依旧难掩娄南的温文尔雅,黑框眼镜后面,一双眼睛炯炯有神,充满了智慧。 “你应该是小刘吧?宋茜来看我,说艳茹已经结婚了。” 摸着娄艳茹的小辫,娄南的目光看向了刘卫东。 刘卫东连忙上前两步深鞠一躬:“爸,我一直不敢来见您,我这农民身份娶了艳茹……” 娄南笑了:“你这年轻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?工农兵都是国家的主人,那还分什么三六九等?只是分工不同,别在意你岳母的态度,她是舍不得艳茹在乡下吃苦,并没有瞧不起农民的意思。” 娄南果然是当领导的,说话滴水不漏,起码没让人下不来台,这已经让刘卫东很满足了。 过去扶着娄南坐下,刘卫东忙从包里往出拿点心和熟食,当看见那台半导体的时候,娄南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。 要知道这台半导体要十九块钱,已经接近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。 接着刘卫东又拿出大参烟,娄南的脸色更加严肃了。 “小刘啊,我虽然在农场改造,可外面的事我也不是一无所知,今年外县遭了水灾吧?你跟艳茹能来看我很高兴,可一家人还用得着这样?这一盒烟一块钱多,都够买十几斤玉米面了。” 刘卫东还没说话,娄艳茹忙把烟给娄南点上了。 “爸,卫东不是打肿脸充胖子,他帮油脂厂攻克了技术难关,得了一笔奖金,还拿奖金给二队买了一万斤粮食呢。” “哦?卫东是工农兵大学生?” 刘卫东忙摇摇头:“爸我没上大学,肚里那点知识都是自学的,我这次来看您还有事跟您商量呢,我已经帮艳茹转了民办教师,想让她参加今年的高考,不过刚去新华书店买书,教材都脱销了……” “你想让艳茹考大学?她上了大学户口可就迁走了,你真想好了?” “爸我虽然是个农民,可我没那么狭隘,只要艳茹幸福,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。” 短短几句交流,娄南看向刘卫东的眼神不一样了。 “你仔细跟我说说油脂厂的事,没想到艳茹因祸得福,居然嫁了你这么个大能人。” 看着刘卫东跟油脂厂签订的蓖麻种植协议,听他解释聚合分离技术的原理和技术优势,娄南的目光充满了疑惑。 “卫东我真看不透你了,你说的这些,即使大学生都很难搞出来,你靠自学不但设计出了配方,还能设计机器?这也太不可思议了? 我给你几个电话,蓖麻选种,还有明年你们生产队想种早熟玉米,农研的张书记应该都能帮上忙,艳茹复习的事,你们俩去找一中的孙校长,都到市里了,你们没去看看你妈?” 刘卫东一脸尴尬,瞅了一眼娄艳茹。 娄艳茹苦着脸说道:“我们俩哪敢见我妈啊?上次她一见面就把卫东骂得狗血淋头,硬逼着我俩离婚。” 娄南叹了口气:“你妈这两年牛棚是白蹲了,怎么还像个炮筒子,就不能站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?让她先冷静冷静也好,哪有硬逼着孩子离婚的?” 虽然管教规定会见十分钟,可刘卫东两口子一直待了半个小时管教才过来喊。 临走时刘卫东凑到娄南耳边低声说道:“爸,你在这儿待不了多久就能平反,要是需要我找谁您就说,这年头就没有啥办不了的事。” 娄南往门外看看,低声说道:“市委赵立军副书记以前是我老领导,你有事可以去找他,但赵书记为人正直,你别整个社会上那一套……” 从干校出来,刘卫东回头看看紧闭的大铁门,脸上露出一丝笑意。 五星农场真没白来,不但得到了老丈人的认可,还借机会搭上了老丈人以前的关系。 第十六章:投石问路 “艳茹,明天不但要办理补习的事儿,还要找赵书记和农研的领导,今晚咱俩在市里对付一宿吧。” 娄艳茹看着车窗外不知道想啥,听刘卫东这么说,默默地点了点头。 前进招待所离着市政府不远,俩人进了房间,娄艳茹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 “你想家就回去看看吧,明早记得来找我就行,晚上我把榨油机的简图弄出来,往前抢一下进度。” 娄艳茹犹豫了一下。 “我也很纠结,想我妈可又不太敢见她,我还惦记小妹,想让她也参加今年的高考。” “你妈再想让你回城也得等国家政策,现在知青返城政策还没落实到位,你已经转了民办教师,高考在即,你妈不会拿你后半辈子当儿戏的。” “你就不怕我考上大学迁走户口,她又逼着我离婚?” 娄艳茹脸色更加纠结了。 刘卫东笑了:“靠捆绑住的就不叫爱情,你要是因为上了大学离开我,我认了,最起码我对得起自己的心,也对得起你为我的付出。” 娄艳茹没想到刘卫东会这么说,气得一跺脚就要走,却被刘卫东一把搂进了怀里。 “逗你呢媳妇,我天天喝大酒拉饥荒你都没跑,现在咱有钱了你还跑啥?你又不傻。” “烦人,你再敢这么说我就真跑给你看。” 刘卫东特意去副食买了点心,把媳妇送到了医学院家属楼下,看着媳妇进了楼门洞,这他才顺着江边往回走。 熟悉的江畔,路灯还是白炽灯泡,在夜色中形成一团团昏黄的光晕。 江面黑乎乎的,江对岸也没有林立的高楼和炫彩的亮化。 可这一刻的宁静与祥和,却让刘卫东异常享受。 重生后的每一步都中规中矩,危难之际及时出现救了媳妇,顺利拿到第一桶金,烟酒敲门帮媳妇转了民办教师,也顺利得到了老丈人的认可,接下来不管遇到多少困难,自己的既定目标也必须完成。 招待所里,刘卫东坐在窗外,看着外头稀稀拉拉的灯火,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干。 媳妇上了大学后,得尽快让生意走上正轨,接触更多的政企领导,掌握时代先机。 跟招待所要来一叠红格子信纸,一根2b铅笔,刘卫东开始伏案奋笔疾书,集中精神设计油脂厂的新设备。 握住铅笔的瞬间,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倒腾进出口设备的时候。 重生前化工机械是他主营项目,这种聚合式分离机的图纸,他闭眼睛都能画出来。 根本不用尺子,刘卫东每一笔都不拖泥带水,很快一幅幅干净标准的零件图纸就铺满了整张桌子。 第二天娄艳茹到旅店的时候,看着坐在桌前的丈夫,不由得愣住了。 刘卫东趴在桌子睡着了,桌上整齐地摞着一沓草图。 娄艳茹拿起几张草图一脸震惊。 说是草图,可零件的尺寸,铸件的规格角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。 这根本不是草图,只要是做机加的技工,拿着这样的图纸直接就可以生产。 他从哪儿学的这些? “你回来了?我都饿了,我去洗把脸就带你吃早点。” 刘卫东醒了,一脸疲惫地抱住了媳妇的腰。 娄艳茹揉揉刘卫东乱蓬蓬的头发,心疼地埋怨道:“你一宿没睡?再急也不能这么拼啊,把自己累垮了谁管我?” 刘卫东伸了个懒腰:“你爷们铁打的,熬个夜算啥,早把油脂厂的机器弄出来,那一万块钱就能早点兑现,你这马上要上大学了,用钱的地方多。” 说完刘卫东端着脸盆去了水房。 按原计划,俩人应该直接去市委见赵书记,可刘卫东却拉着娄艳茹又上了8路车。 “你不是要去市委吗?咋又去油脂厂?” “我去见赵书记说啥啊?让他想办法让你爹早点平反?这种话不能说,得潜移默化,我昨晚为啥熬一宿画图纸?这就是投名状懂吗?” 娄艳茹…… 油脂厂技术科。 宋义和李铁看着刘卫东拿出来的图纸都傻了。 “卫东这是你昨晚画的?不用专业的绘图工具,不用晒图机,你就能把标线角度画得这么准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进口的聚合分离机器图纸我看过,我只是稍微做了点改动,让出油率和提纯率更高,宋工可以立刻制图,凭你的专业知识,应该知道我不是胡说八道。” 宋义立刻拿着草图跑了。 这时刘卫东才看向了李铁。 “李厂长现在需要你去跟市领导求援了,现在国营厂计划都排得满满的,没市领导放话,你就是拿着图纸去一机械,恐怕也会耽误咱们厂的科研进度。” 刘铁一拍脑门:“可不是吗?现在是计划经济,国营厂都按计划生产,我这就拿着项目报告去市里,你得跟我一块去,有些专业性的东西我怕说不明白。” 李铁也起身离开了技术科。 “艳茹,一会儿咱俩跟李厂长一块坐车去市政府,你到一中下车,自己去找孙校长,你办完事儿回招待所等我。” 很快李铁就拎着包回来,招呼刘卫东跟他下楼。 “李厂长你要去找谁?我建议直接找市委赵副书记,你去革委会恐怕……” 李铁叹了口气没说话,只是对司机说两句去市委。 到一中娄艳茹下车,李铁才拍拍刘卫东肩膀。 “卫东啊,你有文化懂技术,又有政治敏感度,不来咱们厂可惜了。” 刘卫东前世并不认识市委副书记赵立军,看着眼前这个坐得笔直,一身军人作风的领导,不禁想起了娄南的话。 同样是军人出身,赵立军看着一身正气,跟马主任截然不同。 “油脂厂想放卫星我早就知道,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敢超英赶美,你们的设计拿到技术部门论证过吗?搞科学研究可马虎不得。” 李铁忙把资料放到了赵立军桌上。 “赵书记,机器原理和化学反应公式都是刘工自主研发的,我们对比国外先进设备论证了多次,理论上完全行得通,现在需要马上搞出试验机型,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帮忙。” 赵立军立刻看向了刘卫东。 “小伙子很不简单啊?这么年轻就能设计出比肩国外的新设备?哪个大学毕业的?” 刘卫东忙站了起来:“报告赵书记,我没上过大学,是自学成才,现在是前进公社奋斗二队的社员。 来麻烦您也是无奈之举,现在国营厂都是按计划生产,这还是我岳父提点我,遇到困难来找您求援。” “农民?自学成才?小伙子不简单啊?你岳父是谁?他认识我?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我岳父是原农委主任娄南,昨天我去五星农场探视了他,提到了油脂厂革新遇到了困难,在农场改造那么累,他还在写关于农田改造和良种培育计划的报告……” 刘卫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 赵立军眉头紧皱,缓缓站起身看向了窗外。 “乌云遮不住太阳,恢复生产需要很多像你和娄南这样的先行者,大胆往前走,只要是对国家建设和人民有利的,我坚决支持。” 第十七章:无心插柳 赵立军把机械局和经委一把手叫到了市委,将油脂厂的革新项目纳入了政府重点项目。 刘卫东又结识了机械局和经委的领导,而且起点很高,因为赵立军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。 开完会刘卫东没跟赵铁回油脂厂,而是回了招待所。 刚上楼他就听到屋内的半导体,正播放着新华社社论,社论的内容就是转变思想,拨乱反正的内容 娄艳茹坐在床上泪眼婆娑,见他进来一把抱住了他。 “新华社重提了落实政策转变观念,看来春天真要来了,我爸要落实政策了。” 刘卫东拍拍娄艳茹的后背安慰道:“放心吧,不出两个月你爸就能平反,你去一中谈得怎么样了?” 娄艳茹这才松开了刘卫东,指了指桌上牛皮纸包着的一摞书。 “孙阿姨不但给我拿了教材,还让我插班补习,不过得天天去一中上课,我正愁不知道咋办呢,我刚转正就不上班,同志们会不会有意见啊。” 刘卫东想了一下说道:“咱们回去跟建国叔商量一下,现在全公社都在灾后重建,用这个理由提前放暑假,安排学生勤工俭学,这样你就能安心复习了。” “你鬼点子就是多。” 娄艳茹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。 让娄艳茹在屋里看书,刘卫东下楼去了河南街电报大楼,拨通了农研的电话。 等撂下电话刘卫东长出了一口气。 农研张书记对他搞蓖麻种植很感兴趣,直言这正是农研今年的研究课题,直接把青山小学的试验田纳入了计划,从技术到种子全力支持,不少东西都是白给的。 这回不但蓖麻种植有了技术保障,细算下来,利润也比以前高出一大截。 张书记知道了前进公社受灾的事情,建议补种绿豆,这更让刘卫东喜出望外。 撂下电话刘卫东立刻打给了二队,把情况跟王建国一说,王建国先是笑了几声,可马上又长吁短叹了。 “卫东你这主意是好,可买种子化肥都需要钱,再说绿豆是杂粮,粮库不收,那东西社员也不能当饭吃啊?” “建国叔你这脑筋真该换换了,这都啥年月了,你还是计划经济那套老思想?粮库不收咱们不会自己找销路?种子化肥我想办法,您安排人抓紧起垄,我把绿豆和蓖麻种子一块儿弄回去。” 边往回走刘卫东边盘算。 手里这七千块钱要种蓖麻,还要保证这几个月学校的开销,真没余钱买绿豆种子和化肥,看样子提前把油脂厂剩下的钱提前支出来。 刘卫东路过粮店,给娄艳茹买了四个油炸糕当午餐,就坐车去了油脂厂。 晒图室,宋义的革新小组已经把聚合式分离机的图纸都画完了,宋义双眼通红,估计一宿都没睡。 “卫东图纸咱们都弄完了,等于完全复制放大你的草图,我真不明白,你画草图为啥能精细到分毫不差,这也太神奇了。 刘卫东笑了笑没解释。 “宋工,我过来是想跟厂领导商量一下,把剩下那八千块钱支出来,上次我买的粮队里吃不了多久,没粮社员还得挨饿。” 宋义一脸敬佩:“卫东你这思想境界真没的说,以我对农村现状的了解,你垫进去的钱基本上是打水漂了,那可是一万块,多少人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啊。” “哎,我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?总不能看着乡亲们挨饿吧,先把燃眉之急解了再说吧。” 结完账刘卫东跟厂里借了辆大解放,开车奔了西关,经委的种子商店就在冯家屯。 二百多亩绿豆,种子化肥的量可不小,刘卫东要的蓖麻种子是科左一号,没现货还需要等。 没有介绍信和调拨单,刘卫东只能给经委的苗主任打了电话,很快种子站的丁站长就过来了。 “抱歉啊,我不知道你这是经委的重点科研项目,领导指示必须全力配合,你这样,先把绿豆种子和化肥拉回去,蓖麻种子我马上派人去省里调拨,到时候直接给你们村送去。 财会说你们资金上还有点困难,苗主任指示,种子钱可以先欠着,等秋收再算,这也算是经委对农民兄弟搞科研的支持。” 刘卫东乐了。 司机跟着装卸工装种子化肥,刘卫东给站长李严点上根烟,聊了起来。 “李站长,我们今年补种绿豆实属无奈,洪灾毁了几百亩玉米地,这时令不种绿豆就得种土豆白菜,可这绿豆打出来卖给谁啊?粮库不咋收杂粮。” 李站长笑了:“看样子你是不常来市里吧?杂粮虽然销量少,可也不是没人买,你这么大量可以跟市食品厂联系一下,他们的杂粮用量很大。” 刘卫东差点抽自己嘴巴。 可不是吗,滨江食品厂一年做绿豆糕,绿豆羹得用多少绿豆,自己咋把这个茬忘了? 种子化肥装了满满一车,车一进屯子,不少小孩子都跟着跑,等到了队部一看只有徐会计在。 “徐叔,赶紧招呼人把车卸了,我还得跟车回市里呢。” 徐会计蒙了,咋这么快又拉回来一车种子化肥?刘卫东可没跟队里要一分钱。 卸车功夫王建国回来了,一看往库里卸绿豆和化肥,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。 “卫东啊,咱们账上一分没有,还拉着饥荒,种子化肥拉回来是好事,可这钱……” “建国叔,种子化肥是我赊的,赶紧给我写个欠条我给种子站送去,那两片地弄得咋样了?别耽误播种。” 王建国一听不着急要钱乐了:“地你放心吧,你叔干别的不行,种地可是把好手,学校的地都平整好正晒着呢,绿豆这两天就可以种,现在节气正合适。” 交代完地的事,刘卫东拉着王建国走到了大墙边上。 “建国叔还有件事,艳茹这段时间得在市里补习,现在地里活多,您看能不能提前把村小学放假?那样也省得有人嚼舌根。” 王建国点点头:“这倒是可以,学校的试验田就是个由头,等你把种子买回来,咱就安排学生种试验田,勤工俭学小孩子也给工分,谁他妈都挑不出毛病来。 不过卫东,咱们村的粮还是接不上溜,这事儿大伙还得指望你呢。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社员不都骂我挖社会主义墙脚吗?挨饿又都想起我来了?队里没钱我知道,但买粮队里得给我打欠条。” 第十八章:突然出现的竞争者 亲兄弟明算账,刘卫东可以带着乡亲们奔小康,但一直拿自己的钱救济并不可取。 榜样的力量,再让社员得到甜头,那才能激气社员致富的劲头。 刘卫东临走特意回家看一眼老爹。 娄艳茹用人参配了药,老爹的病明显见好,已经能自己侍弄园子了。 刘卫东给爹留下几十块钱,坐着大解放回了市里,刘卫东想趁这两天不忙,先去食品厂搭个桥。 市食品厂可是滨江的老字号,最出名的就是人参糖,绿豆羹和小豆羹,点心类用到绿豆红小豆的不少。 刘卫东特意揣上一条大参烟当敲门砖。 这年月有个词叫八大员,在众多工种里可谓鹤立鸡群。 一是驾驶员,70年代末汽车还不多,搬个家结个婚都得求车,油水自然少不了。 还有就是营业员,尤其是卖肉的,那可真是一刀切,肥瘦人家说了算,而且你有肉票也未必能买到肥肉。 最牛逼的是供销员,出差有补助,走南闯北来能买到紧俏货,而且进货出货里面的门道谁都明白,日子肯定比普通工人滋润多了。 刘卫东今天要找的,就是食品厂的供销科。 通过跟门卫交谈刘卫东得知,食品厂的供销科长叫邢进。 供销科在食品厂二楼,刘卫东敲门进去一看,靠窗的位置坐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,正在办公桌后面看报纸。 “你找谁?你是干啥的?” 一见进来的是个陌生人,那男人往椅背上一仰,说话特别冲,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,应该就是邢科长。 刘卫东点头哈腰地进屋,啥话没说先把大参烟供到了桌上。 邢进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。 “你这是干啥?咱都是为人民服务,有事儿说事儿,不正之风要不得。” 刘卫东这才擦了把汗:“领导给您添麻烦了,我是奋斗二队的社员,今年我们村种了一百六十多亩绿豆,眼瞅要收粮了,可俺老农民都不知道没给谁,求爷爷告奶奶才寻到了您这儿,俺是李站长介绍来的,他说想要卖杂粮,整个滨江除了您找谁都没用。” 邢科长哈哈大笑:“这老李真能给我戴高帽,我哪有那么大本事,不过我们厂用的杂粮量确实大,既然是李站长的朋友,有啥想法就直说,不过我就是个供销科长,大事儿还得厂领导定。” 邢进说话滴水不漏,一看就是老江湖。 刘卫东一脸恭敬地问道:“邢科长,俺农村人也没啥见识,不知道咱厂子收杂粮需要啥手续,有啥要求,您是国营厂,咋也不会让农民兄弟吃亏是吧。” 说着话刘卫东掏出盒大生产,打开给邢进点上一根。 给领导上供拿国名烟,他自己抽不带把的,这就是最简单的为人处事。 邢科长沉吟了一下说道:“我们守杂粮的标准,跟粮库收储备粮差不多,水分不能大,杂质也有要求,财会结账还要正规票据,不过供销科常从农民手里收杂粮,打白条子的现象也有,只要价格不是很离谱,结账问题不大,可你这么大量……” 刘卫东赶紧把椅子往前凑了凑。 “邢哥,你能点头就是赏我们全村老少爷们口饭吃,销售价格这块儿您说了算,我没二话。” 邢进叹了口气: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,要不因为你是奋斗二队的,我都懒得你唠这些,这件事儿我先跟领导通个光,你等我信儿就行,反正时间也来得及,你勤跑几趟……” 刘卫东忙起身,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食品厂。 看样子光指望这一条烟办不了这么大的事,人家都告诉你勤跑几趟了,等于拿话点你,不过给口就有希望。 从食品厂出来,刘卫东立刻给王建国打了电话,原本是想报喜,没想到王建国第一句话就是,卫东你赶紧回来,艳茹的民办教师怕是要黄。 刘卫东一愣:“你说啥建国叔?马主任不是答应了吗?表都填好了?又出啥岔子了?” 王建国叹了口气:“我问马主任了,他说问题不是出在他这儿,是出在知青办,中心校忽然冒出来个叫李红的老师,也要转民办教师,又是李保田又力的,今年只有一个转正名额,马主任也不好偏袒。” 刘卫东一听就明白咋回事了,这他妈又是李保田故意下的绊子。 “行了建国叔我知道了,我会处理这件事。” 说完刘卫东就挂了电话。 这个李红刘卫东知道,好像跟娄艳茹还是同学,因为作风问题跟农村丈夫离婚,是78年年末跟知青一块返城的。 马主任收了礼都敢不办事儿,难道是让李保田抓住了啥把柄? 看样子真的想点损招了。 想到这儿刘卫东给油脂厂打了电话。 从油脂厂出来的时候,他的人造革皮包里多了台135照相机。 重生前李保田生活作风就不咋地,调回知青办老不回家,刘卫东就不信他能不吃腥,他那么力保李红,没准已经跟李红搞上了。 只要能抓到李保田搞破鞋的证据,呵呵…… 刘卫东给娄艳茹留了张纸条,说回二队盯着种地,就坐车回了前进公社。 前进公社不大,水师都能碰见熟人,刘卫东下了客车不敢在街里瞎转悠,径直往中心校方向走。 听说李红离婚后,就住在学校附近。 大热的天,路上又没遮没挡,走了没多远刘卫东就满脸是汗。 正巧离着学校边上有个卖冰棍的,刘卫东过去买了根三分钱的冰棍,蹲在冰果车边上,朝中心校看。 老太太挺爱说话,见刘卫东老往中心校方向看,笑着问道:“小伙子这是要去中心校?是接学生还是找老师啊?” 刘卫东尬笑了一下:“俺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,是中心校老师。” 老太太一听就来兴趣了:“叫啥名?中心校的女老师我都认识。” 刘卫东腼腆地一笑:“叫李红,说是离婚的,但没生过孩子。” “李红啊……” 老太太上下打量一下刘卫东,脸色明显有些异样。 “小伙子,我看你也是老实人,大姨劝你还是回去吧,李红是哥下乡知青,人长得又漂亮,眼睛只往高处看,要不然也不能跟她男人离婚,你这样的她可看不上。” 刘卫东立刻来了精神,赶紧又买了根冰棍。 “大姨,听您这话李红作风上有问题啊,要是这样我就别相看了,省得再搭钱搭物的……” 第十九章:捉奸 刘卫东装得挺像,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 老太太笑了:“咱可不能乱讲究人,不过一个姑娘天天穿着红裙子露着大腿,我老太太看着都臊得慌。 李红家就在后面那趟砖房,那可是公社分给领导的宿舍,公社干部都没几个人能住,她一个小学代课老师凭啥能住?” 说到这儿老太太就不再往下说了。 老太太的话里虽然透着羡慕嫉妒恨,和肯定是事实,李红能住领导宿舍,说她跟公社领导不熟谁信? “谢谢大娘,这要不是您老提醒,我都成王八头了。” 刘卫东唉声叹气地起身,谢过老太太就往回走。 刘卫东可不是真走了,而是钻进了道边的杨树林,躺在草地上发呆。 李保田认识他,大白天的没法接近,不过李红不认识他,只要知道李红住哪,晚上…… 刘卫东摸摸手提包里的相机,露出了一丝坏笑。 这要是有手机就简单了,这相机晚上还得用闪光灯,也不知道李红家门窗严不严。 眼看日头偏西,刘卫东吐掉嘴里的毛毛狗,起身走到了路边上,远远看着中心校方向已经有学生出来了。 刘卫东躲到树后,终于看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,骑着一辆26自行车过来了。 她就从刘卫东眼前骑过去,方向就是那趟红砖房,刘卫东已经确定,这女人就是李红。 在满大街黑蓝灰,领口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年代,她穿一条大红的裙子,露着两条大白腿确实扎眼。 不愧是前进公社茶余饭后的谈资,李红长得确实挺漂亮,身材匀称皮肤白皙,这年代居然还烫了头戴个发卡,打扮得像个电影明星。 她一个每月挣十七块五的代课老师,能买得起永久自行车?那一身衣裳也挺新潮,靠工资肯定是不够。 等李红拐进胡同,刘卫东才慢悠悠地往红砖房方向溜达,看见那辆永久车就停在一个小院子里。 刘卫东还特意绕到了李红家房后,后窗户也很小,看样子想要捉奸只能从前门进去。 他不敢在街面上晃悠,再次钻进了杨树林。 肚子饿得咕咕叫,一直等到月上中天,他才借着月光往李红家方向走。 公社的宿舍很偏僻,前后都是大菜地,离着村路也有百十米远,等接近那间平房的时候,家家都黑着灯,他果然在李红家院子里看见一辆二八大杠。 刘卫东的心一阵狂跳,王八犊子李保田,公社知青办副主任居然搞女知青,这回非把你折腾出屎来。 刘卫东顺着这趟房走了一圈,没想到一趟房就两家住人,而且还隔着很远,这让他更敢放开手脚了。 跳过篱笆墙,窗户挂着窗帘,刘卫东贴近窗户都能听到屋内的呼噜声。 他左右看看,哈腰捡起了一根棍子,这才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, 拉了一下门,里面插着,刘卫东从裤兜掏出把铅笔刀,将刀刃探进门缝,拨了几下门栓就被他拨开了。 轻轻打开房门,一股劣质小烧的味道扑面而来,难怪李保田和李红睡这么死,原来是喝多了。 门厅不大,卧室的门居然没关,刘卫东借着月光将照相机取出来,安上了闪光灯,这才慢慢走进了卧室。 即使挡着窗帘屋内也不黑,炕上两条白花花的身子搂得紧紧的,花被子都掉到了地上。 玩得挺花啊? 行李保田,我他妈不但要把照片给公社领导看,还他妈让刘秀芬好好欣赏一下。 他举起相机按下快门,闪光灯连闪两下,炕上发出了一声惊叫。 “谁……有坏人……救命啊……” 她一叫李保田也被惊醒了。 谁…… 刚喊一声脑瓜子就挨了刘卫东一棍子。 刘卫东一棍子把李保田打倒,这才顺手拉亮了灯。 忽然亮灯,李红和李保田都眯着眼。 李红躲在炕梢蜷着腿,双手抱着胸口吓得浑身直哆嗦。 刘卫东又拍了几张照片,这才把照相机挂在了脖子上,举起了棒子。 李保田本来就被打迷糊了,顺脸往下淌血,适应了灯光才发现进来的事刘卫东,一看他又举起了棒子,吓得大叫。 “刘卫东你要干什么?你要考虑后果,你私闯民宅殴打公社领导,我要……啊……” 刘卫东根本不搭理他,抡着棒子一顿狂殴,上辈子受的气,重生后的种种刁难,让他根本停不下来。 “别……别再打了大哥……再打出人命了……” 李红都吓哭了,这人肯定是来寻仇的,弄死李保田,会不会把她也灭口啊? 没几棒子李保田就没气了,刘卫东这才住手,捡起地上的被子丢给了李红,随后他才从桌上拿起半瓶白酒,浇在了李保田脑瓜子上。 啊…… 李保田惨叫一声转醒,疼得在炕上直打滚。 刘卫东这把相机装进了手提包,顺手掏出来一捆麻绳。 “你们俩狗男女把衣服穿上,我看着恶心,自己把自己捆上跟我去公社,胆儿挺大啊?公社领导,有妇之夫,在公社宿舍搞破鞋,我看他妈这回谁蹲笆篱子。” “大哥我求求你高抬贵手,我都是被李保田逼的,他答应我从了他就帮我转正,还答应返城时帮我安排工作,我也是没办法啊……” 李红裹着被子跪在炕上,一个劲儿给刘卫东磕头。 “刘卫东你有种就整死我,别以为我会怕你,作风问题算啥大事儿?你还想拿这个要挟我?我他妈就不给娄艳茹盖章,我看她咋转正。” 李保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,恶狠狠地瞪着刘卫东 “卧槽……” 刘卫东薅着头发将李保田拖下地,又是一顿电炮飞脚。 等打累了刘卫东这才直起腰,看向了炕上的李红。 “你也是下乡知青,为了回城有个正经工作,就委身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?李保田死猪不怕开水烫,可这事儿捅出去你就毁了。” “大哥你就饶了我吧,我不跟娄艳茹争转正指标,只要你放过我,让我干啥都行。” 说这话李红缓缓松开手,被子滑落,露出了雪白丰腴的身子。 “臭婊子,你他妈真不要脸……” 李保田一看李红这样气得直骂,结果又被刘卫东一脚踢晕了。 “你别跟我扯这一套,你以为我是李保田?啥便宜都占?你要想自保只有一个办法,说自己是被李保田强奸的。” 刘红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李保田,又看看凶神恶煞一样的刘卫东,无奈地点了点头。 等李保田再次悠悠转醒,刘卫东的烟头都快怼他脸上了。 “醒了李大主任,我不知道你这逼样进了收容所会不会被打死,你个破坏上山下乡政策,迫害女知青的强奸犯。” “你他妈血口喷人,她是自愿的……” 不等李保田说完,刘卫东手里出现了一张写满字的纸,还按了手印。 第二十章:两手准备 刘卫东把那张纸在李保田眼前晃了晃。 “这是李红控诉你,借帮她转正为诱饵,把她灌醉实施强奸的证词,我他妈就想看你这回咋死?” 李保田一下子呆住了,瞪着眼看炕上的李红。 “你这臭婊子敢坑我?我进去你也好不了。” 李红捂着脸抽泣,都不敢看李保田和刘卫东。 “你还敢威胁举报人,打得不够是吧?我他妈今天直接为民除害……” 刘卫东一脚踩住李保田,从兜里掏出了铅笔刀,就要割李保田的灯笼挂,吓得李保田脸都变色了。 “卫东我错了,我不是人,都是乡里乡亲的,你可不能下死手啊。” 刘卫东小刀就搁贴在李保田的关键部位,一脸讥讽。 “知道怕了?你这玩意而留着也是个祸害,你三番五次给我媳妇穿小鞋,脏心思都打到我老婆身上了,我他妈还能放过你?还他妈一口一个公社领导,你他妈算个屁,你全家吃着老子的粮,还砸着老子的锅,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劁了你?反正你正在实施强奸,我是制止犯罪,打死你都白打。” 李保田磕头作揖,彻底衰了。 强奸女知青,破坏上山下乡政策,这罪过有多大他很清楚。 他不由得看了李红一眼。 没想到这个女人关键时刻会丢车保帅坑自己。 “你也不用瞅李红,您信不信这照片和材料往上一交,你立刻就得进去,她可是个受害者,公社为了弥补她受到的创伤,别说民办教师转正,让她提前返城都有可能。” 原本萎缩在墙角的李红立刻抬起了头,原本呆滞的目光瞬间恢复了神采。 “李保田你不是人,我天一亮就去公社告你,刘卫东就是证人。” 李红义愤填膺,跳下炕就来挠李保田,全然不顾自己光着身子。 “李红你冷静点,先把衣服穿上,你被李保田欺负,政府会给你做主的。” 刘卫东忙转过身子,都不敢面对李红。 这下子李保田彻底慌了,又是跟李红作揖,又是对刘卫东磕头。 如果这两人成了一伙,他更百口莫辩了。 “大侄子,叔彻底服了,求你看在你婶子和孩子们面上放叔一码,我要是出事儿,你婶子和孩子以后可咋活?” 刘卫东这才慢慢站直了身子,把那张纸揣进了兜里。 “李保田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早他妈这样会有今天?我不管你用啥办法,我媳妇和李红的事你都得办成,差一点我就把照片和材料寄给县革委会和县知青办,我不管你有啥靠山,我能在市里办这么多事,谁他妈还不认识几个大领导?” 刘卫东这句话成了压死李保田的最后一根稻草,他一屁股坐在地上,彻底绝望了。 等李保田穿好衣服滚蛋,刘卫东才看向了李红。 李红此时呆呆的坐在炕沿上,依旧光着。 “我都不知道咋说你,你巴结李保田无异于与虎谋皮,搭上身子都未必能如愿,你要是不想坏了名声最好多动动脑筋,该咋做你自己看着办。” 李红羞愧地点点头,趴在炕上呜呜哭出了声。 从李红家出来刘卫东长出了一口气。 把李保田送进去那是吓唬他。 揍他一顿出口恶气,抓住他小辫子让他不敢扎刺就够了。 这事儿闹大了李保田固然不好收场,李红的名声也彻底毁了。 他跟李红无冤无仇不想这么干。 现在证据在自己手里掐着,不管是李红还是李保田,都不敢再动啥歪脑筋。 往二队走李卫东后悔了,刚才咋不让李保田把自行车留下呢?这十几里地得走两个钟头。 刘卫东到家都后半夜了,一进屋老爹吓了一跳,拉亮灯上下打量他。 “你咋这个点儿回来了?跟艳茹妈打起来了?你媳妇呢?” “爸你就不能盼我点好?我在公社办事儿耽误点时间,走着回来的,您赶紧睡吧,我啥事都没有。” 安顿老爹睡下,刘卫东躺在炕上辗转反侧。 一闭上眼,李红那白花花的身子就在眼前晃悠,让他燥热难当,这不该看的东西真不能看。 枕巾上娄艳茹的味道,让他不由自主地夹禁了被子。 心里乱七八糟的,刘卫东索性坐起来点上根烟,澎湃的心才渐渐冷静下来。 如果媳妇转正的事再往后拖,高考能否借上力就不知道了,看样子回市里得去问问赵书记,看能不能走个后门。 一大早刘卫东就去了村委会,王建国一见刘卫东过来,拉着他走到了门外。 “艳茹那事儿咋办了?没想到李保田都敢不给马主任面子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你真以为马主任会在乎李保田?估计是拿这个当借口,还想再勒大脖子,没事叔,李保田那面我已经摆平了,等我回市里再找找人,一个公社主任算个屁,我就不信他不给市领导面子。” 王建国一脸狐疑。 刘卫东说去找市领导他信,因为娄艳茹父母被打倒前都是当官的,可说摆平了李保田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。 难道刘卫东也给李保田送礼了? 回到办公室刘卫东把食品厂的事说了一下。 “建国叔,咱的绿豆不愁销路,不过这里面人情往份不少,我个人可搭不起。” 王建国跟徐会计对视了一下说道:“卫东你这就瞧不起我跟你徐叔了,你帮队里卖绿豆我给你个底价,多卖的钱你自己咋安排我们不管,不过咱生产队的粮食缺口你还得想办法,离着收粮还差好几个月呢。” 刘卫东直咧嘴:“叔你是真可我一个人祸害啊,再买粮我是不可能了,社员可以去侍弄试验田啊?拿粮食顶工分,我只养活勤快人。” 王建国这才松了口气。 刘卫东这么做,即便不能让所有人吃饱,起码能让大伙喝上粥。 “叔,大锅饭养懒汉您很清楚,只有让社员转变思想咱生产队才能富起来。” 跟着王建国看了一下试验田,又看了补种的绿豆地,刘卫东这才让孙旺送他去公社。 原本他还想去探探马主任口风,可到了公社门口刘卫东改了主意,既然想找赵书记帮忙,就没必要再跟马主任扯皮了。 回到市里,刘卫东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照相器材商店买了洗照片的材料。 这种照片他可不敢去照相馆洗,都能被当流氓抓起来。 第二十一章:情敌 显影,定影,冲洗,刘卫东拿着洗好的照片嘿嘿直笑。 自己这技术不错啊? 照片上李保田和李红那惊恐的表情,还有不着寸缕的身子都照得很清楚。 刘卫东把底片装进暗盒,这才收拾好相机和器材,拎着包下楼奔了市委。 赵立军正好在市委,刘卫东自然不会直接提娄艳茹的事儿,先汇报了这几天的工作进展,尤其是蓖麻试验田和抗洪救灾的情况。 “干得不错啊小刘,我都想把你弄到县里或者公社当干部了,基层就缺你这种有文化有担当,一心为老百姓办事的好干部。” 刘卫东吓了一跳,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 “赵书记,帮油脂厂搞革新是凑巧我看过资料,蓖麻种植啥的是我岳父让的,我自己真没啥本事,要是没有您支持这一切都无法实现。 我这人就是有点小聪明,没文化见识又少,真不适合进政府上班,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当个自由经理人,替大伙办事有价值。” “自由经理人?你这个称呼倒是挺新颖,我就是这么一说,你别紧张,我又不会硬逼着你进政府工作,不过你这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我更刮目相看了,换个人让他进政府当干部,恐怕立刻就表决心了,工作中什么困难你提出来,我出面去协调。” 刘卫东犹豫了一下:“赵书记,不知道私事能不能提?” 赵立军一愣:“私事?是你岳父平反的事吗?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我哪能给您出那么大的难题?是关于我媳妇民办教师转正的事儿……” 刘卫东没添油加醋,也没扎马主任和李保田的针,只是把娄艳茹的实际情况说了一下。 “你想让你媳妇参加高考?这好办,我现在就给永川县委于书记打个电话,你媳妇的情况符合转正条件,咱又不是提无理要求。” 刘卫东没想到赵立军答应得这么痛快,一时间呆住了。 “你岳父我当年没保住一直很愧疚,能帮他做点事我心里还能舒服些,没想到你一个农村青年,思想境界居然这么高,我替娄南感到高兴。” 从市委出来,刘卫东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。 一个市委副书记出面办这点事儿,再出岔头那就是笑话了。 双保险,媳妇的大学梦越来越近,现在就看她复习得咋样了。 怕媳妇放学直接回家,刘卫东提前到了一中门口,坐在马路牙子上等着。 两天没见到媳妇他就像感觉少了点啥,浑身不自在。 桥头的大钟响了五下,渐渐有学生从一中出来了,刘卫东忙拦住了个学生问了一嘴,高考补习班居然要晚上九点才放学。 天近黄昏,一天都没吃饭的刘卫东忙往北京路走,离着一中不远就有家昼夜的国营饭店。 进去要了碗馄饨,又买了几个包子,填饱肚子刘卫东又回到了一中门口,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。 前世刘卫东也上过大学,不过上的是职大,后期又读了mba,知识量储备没问题,可青葱时代的校园生活,却是他人生的缺憾。 夜幕低垂,看着一中教学楼亮起的灯光,他居然有了一丝憧憬。 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一定要媳妇实现,他可不想两口子都有人生遗憾。 九点,一中的大门再次打开,刘卫东忙站起身,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到了大门口。 出来的都是参加补习班的知青,不少人还推着自行车,很快他就看见了穿着花衬衫,背着书包的娄艳茹。 “艳茹你等等,我骑车送你回家。” 还没等刘卫东迎上去,一个男生已经推着车追上了娄艳茹。 “不用了陈浩,我家离着也不远,你自己走吧。” 娄艳茹回头说了一句,脚步都没停地往外走,没想到那个男生推着车又追了出来,还用车别住了娄艳茹。 “陈浩你别这样,我已经结婚了,你这样让人看见不好。” 娄艳茹躲开自行车往前走,陈浩的自行车再次挡住了娄艳茹。 “艳茹你扎根农村是特殊时代的产物,那不是爱情,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,你为啥要拒绝?我要跟你考同一所大学,我等你离婚,我跟你才是天生的一对。” 身边不少同学经过,都扭头看向娄艳茹和陈浩,娄艳茹又羞又臊,一把推开自行车就往前走,陈浩刚要拉娄艳茹,手腕子却被人抓住了。 “卫东?你咋过来了?” 娄艳茹一脸惊讶,可马上就看向了陈浩,脸色有些不自然。 刘卫东将媳妇拉到了身后,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浩说道:“小子,你知道啥叫爱情吗?你当着这么多人面调戏我媳妇,我是不是该让你尝尝爱情的滋味?” 刘卫东的拳头都举起来了,娄艳茹忙拉住了刘卫东:“卫东你别误会,陈浩是我高中同学,我跟他……” 刘卫东还没说话陈浩却急了。 “你就是艳茹那个酒鬼丈夫?你来找艳茹是不是又没钱买酒了?下次你出现能不能把自己洗干净点?这是滨江,不是农村的田间地头,赶紧撒开,别脏了我的手。” 刘卫东红背心绿军裤黄胶鞋,和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皮凉鞋的陈浩一比,就像两个世界的人。 “卧槽你他妈找死啊……” 刘卫东这暴脾气,举薅着陈浩脖领子就要揍动手,被娄艳茹硬拽走了。 “卫东你别误会,我跟陈浩真没啥,你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。” 拽着刘卫东走出去挺远娄艳茹都不敢放手。 刘卫东依旧意难平:“我就奇怪了,他咋知道我是个酒鬼?你不是刚来补习两天吗?” 娄艳茹欲言又止:“他……他估计是听他妈说的,他妈也在中心医院上班,估计是我妈……” 说到这儿娄艳茹都说不下去了。 即使再不满意女儿的婚事,可当着外人讲究自己姑爷,这事儿终究不体面。 刘卫东一脸无奈,不过却没法表态,俩人正好走到了国营饭店门口,罗卫东拉着娄艳茹进了饭馆。 去窗口买了两碗大肉面,刘卫东才问娄艳茹:“今晚你还回家吗?你这么晚放学咋不骑自行车?你家不会没自行车吧?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我妈的车上班得用,我爸那辆让我妹妹带杨木去了,我家又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,今晚我不回家了,一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,你别生我妈气,听说你全力支持我考大学,又看见你给我买了好几件衣服,她已经不再逼我离婚的了。” 第二十二章:打闷棍 吃完饭往前走了没多远就是电报大楼,娄艳茹给家里打完电话,这才挎着刘卫东往招待所走。 “媳妇你补课能跟不上吗?有啥不会的我帮你看看。” 娄艳茹直咧嘴:“卫东,高中课我现在都跟不上,你还帮我补?高中可是七门功课,别开玩笑了?” 刘卫东没说话。 他真不是吹牛,别忘了他上辈子可是工商管理硕士。 两人回到招待所,娄艳茹拿出一大堆复习题,各科的都有,刘卫东看了一会儿就笑了。 “艳茹真巧了,这些我都会做,你哪里不明白我这就给你讲,我讲的对错你总能知道吧?” 最先讲的就是数学,刘卫东拿着卷子挨道题讲解,连书都不翻,把娄艳茹都吓到了。 “这还是你吗?怎么可能?我认识你四年了,咋感觉越来越陌生了?” “你胡说啥呢?我就不能偷着学习?你别老看我,看卷子……” 讲完数学讲语文,一样不用翻书,这回娄艳茹彻底服了。 “艳茹我的意思你最近别回家了,我这个月正好帮油脂厂弄机器,一个月时间应该能把你落下的课追回来。 不过你最好跟那个智障说清楚,他要是再纠缠你,可别怪我不客气。” 娄艳茹瞪了刘卫东一眼:“这还用你说?我可不想你跟他打起来,那样我妈跟她妈都不好相处了。” 两人一直学到江边大钟敲了十二下,刘卫东才收起了书本,打来洗脚水给媳妇洗脚。 捉奸的事刘卫东没敢跟媳妇说,他不想娄艳茹有心理压力。 两天没见的思念,再加上李红裸体的刺激,让招待所的床响了一个多钟头。 刘卫东闭着眼,脑海中一会是娄艳茹羞红的脸,一会是李红雪白的身子,还有那浪荡的眼神。 等一切回归于平静,看着疲惫睡去的媳妇,刘卫东的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负罪感。 “狠斗私字一闪念”果然是真理啊。 自己只看了刘红的身子,就有了不健康的思想活动,低级趣味开始抬头,这真得从思想根源上狠挖深挖。 当然刘卫东只能在心里自我批评,这一闪念他可不敢说出来。 第二天刘卫东没送媳妇上学,而是一个人去了三商店。 昨天他虽然打了陈浩,但对方那满脸的瞧不起,依旧让刘卫东如芒刺背。 看看自己红背心蓝裤子黄胶鞋的打扮,刘卫东无奈地摇摇头。 还他妈以貌取人?自己穿这样那是英雄本色,不知道几十年后有个法师刘海柱? 不过这口气他得找回来,自己可以像个屯老二,但媳妇不让人瞧不起。 必须给媳妇买辆车,最好是彩色的新款26飞鸽。 跟王经理软磨硬泡,等刘卫东从四商店出来的时候,推着一辆崭新的26斜梁飞鸽自行车。 那可是三商店产品展示台上的样品,整个滨江还没有人骑呢。 锃亮的电镀车圈和车条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走在街上谁都回头看一眼。 这年月常见的是横梁二八大扛,这种斜梁女式自行车还是稀罕物。 刘卫东找了家五金店,买了链锁和彩色塑料带,坐在招待所门口缠车大梁,剩下的编小金鱼钥匙扣,惹得一帮老娘们围观。 “这小伙子手可真巧啊,你看这金鱼编得,还给装了眼睛。” 刘卫东笑眯眯地看着自行车,想象着娄艳茹看见新自行车时欢呼雀跃的场景。 媳妇还差块表,不过刘卫东手里的钱不太敢乱花了。 全屯子老少爷们就算是喝粥,三个月得吃多少粮啊? 而且这一个月他都得盯着机械厂,还要辅导媳妇复习,没工夫干别的。 稀罕了一会儿自行车,刘卫东骑车去了一机械厂。 有了市经委和机械局的计划,机械厂进度很快,模具基本上都铸造成型,不过锻造零件硬度一直不过关。 刘卫东一脸无语,又指点了一下可以添加的材料和锻造工艺,让机械厂的八级技工都惊为天人。 “卫东,照这个速度月末分离机就能试车,咱们的革新速度都创国家新技术革新纪录了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宋如果试车成功可别忘了感谢市委领导,另外我上回买的粮社员们吃不了多久,回头找赵厂长帮我再协调点粮食。” 宋义满口答应拉着刘卫东五机械厂食堂吃饭了。 国企就是国企,食堂虽然也吃粗粮,可做法却花样百出。 刘卫东吃着烤得金黄的玉米面烤糕赞不绝口。 刘卫东忽然想起个事,扭头问边上的刘师傅。 “我看咱们厂院里有不少包装箱子,是咱自己加工的还是买的包装物啊?” 刘师傅笑了:“咱们厂有个包装车间,都是进原木自己加工的。” “徐刘师傅,我看包装箱用得最多的就是硬杂木和杨木,我们生产队能不能卖给咱们厂点木柴?我们刚遭了水灾,饭都吃不上了。” 刘师傅想了想:“你提出的全新锻造工艺,解决了我们厂卡了多年的技术瓶颈,就冲这份贡献,厂长肯定能答应。” 不到半个钟头,包装车间的原木采购清单就给到了刘卫东手里。 刘卫东立刻骑车回了招待所。 电话里把情况跟王建国一汇报,王建国都笑岔声了。 “你要的木柴都不算成材,咱屯子家家户户翻翻柴火垛都能凑几十立,我这就发动社员凑木头,看样子又能吃一阵饱饭了。” 下午没啥事儿,刘卫东又是擦车又是上油,把自行车弄得锃亮,等天一黑他就去了一中门口等着,想看看媳妇看见新车啥样。 不到八点街上就没啥人了,刘卫东把自行车锁好,站在一中对面,看着教学楼出神。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自行车刹车的声音,几乎紧贴着他后背。 刘卫东身子一侧,立刻踹出了一脚。 咣当一声,一个穿蓝上衣的半大小子,让他连人带车踹倒了,一根胳膊粗的棍子飞出去老远。 刘卫东身子一晃就到了一棵大树下面,后背靠着树,从腰里拽出了杀猪刀。 还有三个拿着家伙的半大小子,像是被刘卫东这一手吓呆了,都忘了去扶倒在地上的同伴。 “是陈浩让你们来暗算我的?赶紧给我滚,我他妈不想见血,回去告诉陈浩最好别惹我,老子狠起来自己都怕。” 说完刘卫东拿着杀猪刀在脸上刮油泥,那三个小子赶紧丢了手里的棒子,扶起地上的同伴骑车就跑,眨眼就没影了。 “呵呵陈浩,你真他妈不知道死字咋写,要不是因为你妈跟我丈母娘在一个单位,你身上早就漏窟窿了,瞧你找的那几头烂蒜?还他妈学人打闷棍?那都是老子玩剩下的东西。” 第二十三章: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重生后他最大愿望就是让媳妇活过来,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。 上辈子自己混得风生水起,可娄艳茹死得早啥都没享受着,这回重头开始,刘卫东不但事业要做得更成功,首要任务就是让媳妇幸福,物质上精神上,无微不至的关怀。 原本还担心手里的钱打不开点儿,现在能帮村里卖木头,刘卫东手里的钱就不用考虑帮村里买粮了。 看着光秃秃的手腕子,刘卫东觉得该给媳妇和自己买块表了。 滨江市唯一一家友谊商店就在三商店顶楼,有一张东北虎皮,像野山参那种东北三宝也有,国名烟国名酒,各类国优部优,甚至进口商品琳琅满目。 刘卫东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屯老二,在友谊商场溜达格外刺眼。 他溜达一圈站在了钟表柜台前,盯着玻璃柜台里的手表看。 78年还没有三转一响的说法,再过几年,三转一响就成了娶媳妇的标配。 手表、自行车、收音机,缝纫机,现在他已经有一转一响,是时候给媳妇买块手表了。 “售货员同志,把那块上海表拿给我看一下。” 没想到售货员根本没理他,依旧跟同事聊天。 “售货员,我跟你说话呢。” “贵重物品不买别乱看,一个土老帽你能买得起手表吗?” 售货员一脸鄙夷,斜眼瞪了他一下就不理他了。 刘卫东一瞪眼:“狗眼看人低,农村人咋了?农村人就不能买手表?” 那个胖售货员瞪眼就要骂人,却被另一个售货员拦住,她过来从柜台里拿出一块男式的上海表。 “男表我要了,再给我拿块女士的梅花表。” 售货员都傻了。 瑞士进口梅花表要三百多块钱,再加上这块上海表得小五百块,国营工人一年工资都没这么多。 刘卫东直接让她开票就去交款了,等他回来两营业员满脸带笑,甚至有些谄媚。 “这位同志,您穿着成这样是在体验生活?您是领导还是演员啊?” 刘卫东哼一声:“你们俩猜错了,我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农民一样有权利享受生活,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,你们现在瞧不起的农民,以后根本高攀不起。” 刘卫东不是给农民找场子。 90年代开始的下岗潮,令无数国企工人从头再来,反而有地有房的农民没有被企业改制波及。 而2000年以后的城市大改造,征地更让无数农民兄弟一夜暴富。 居然敢瞧不起农民? 或许是被那个服务员刺激到了,临走时刘卫东又在二楼给自己买了件海军衫和蓝布裤子。 不是刘卫东不想打扮得体面点,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农民,穿得太好下地干活不合适,也让人感觉不接地气。 进了东市大浴池,理发刮脸洗了个大澡,穿上新衣服的刘卫东就像换了个人。 乌黑的短发,硬朗的面庞,健硕的身材,唯一差的就是脚上那双黄胶鞋,现在市里已经很少有人穿了。 收拾干净利索后刘卫东在东市场闲溜达,看着街道边破烂的房子出神。 滨江市第一波享受地产红利的,就是东市场的个体户,当时买个门市最便宜的也得十万,第一口吃螃蟹的基本都是拆迁户,可谁都没想到,五年后门市房价格翻了十倍。 这时候入手平房价格相当低,刘卫东已经琢磨在滨江弄块根据地了。 这年月可没啥房屋中介,他顺着长沙街转了两圈,也没打听到谁家卖房子,看来得找王经理唠唠。 王经理可不光是四商店的经理,还是商业局的副局长,三商店也归商业局管。 三商店这么大企业,跟派出所街道办关系肯定不错。 媳妇九点才下课,刘卫东在东市场转了两圈,进了市中药采购供应站。 柜台里的人参鹿茸啥的包装还很简陋,进来买药的人也不多。 见他一站在柜台前看,售货员倒是挺热情。 “同志你是要买药?咱这儿不卖切片和中成药,买药的话可以去国营大药房。” “我不是买药,我是前进公社的,想问问咱这儿收不收药材。” 售货员笑了:“你是想卖药材啊?咱这儿倒是收,可咱这儿收药材要求挺高,不但要求质量也要求数量,要是药材不多还不如卖给当地供销社,价格也差不太多。” 刘卫东一看这师傅人不错,先给递上根烟。 “俺们公社遭了水灾,地毁了不少,我寻思要是发动社员上山采药,不也算多条活路吗?只是不知道咱这收药材有啥要求,价格咋样。” 售货员倒是真热情,给刘卫东找了份药材收购价格表。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,刘卫东心满意足离开了采购站。 守着大青山能干的事儿太多了,现在还没开始联产承包,等政策下来,包山片种药材也是条致富路,他重生后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。 转悠到天黑,他找了家饭馆对付一口,推着自行车往一中走,理完发刮了脸,又换上了新衣服,刘卫东腰板都直了起来。 崭新的26自行车停在马路边,惹得不少过路的围观。 这年月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人有,可斜梁的26自行车却不好买。 看着路人羡慕的目光,刘卫东心里美滋滋的,媳妇要是骑上这辆车回家,看老丈母娘还咋讲究自己。 放学时刘卫东提前推着自行车到了校门口,虽然陈浩还跟在娄艳茹身后,可却没再纠缠她。 看着焕然一新的刘卫东,还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,娄艳茹尖叫着跑过来,围着自行车转圈。 “当家的你把自行车买回来了?还缠了塑料带,这小金鱼也是你编的?” 可能是故意说给陈浩听,娄艳茹的声音特别大。 很快就有不少同学围着自行车问这问那的,刘卫东又从包里掏出了那块梅花表。 “媳妇,三转一响现在就差缝纫机没提货了,我看这回谁还敢瞧不起农村人。” “手表?进口的?这得多少钱啊?” “钱算啥?钱就是王八蛋,只要我媳妇高兴,花多少钱我都愿意,走吧媳妇,爷们带你下馆子去。” 在一群补习生羡慕的目光中,刘卫东骑车带着娄艳茹奔了北京路。 注视刘卫东两口子的人群中,就有神情落寞,气得直咬牙的陈浩。 第二十四章:恶人自有恶人磨 “媳妇,陈浩不是显家里条件好吗?这回弄个烧鸡大窝脖,我看他脸都绿了,哈哈哈哈……” 骑车带着媳妇往回走,刘卫东忍不住哈哈大笑。 “讨厌,你就为了气陈浩才买自行车和手表?咱手里的钱都有大用场,你买这个干啥?” 娄艳茹虽然用小拳头捶刘卫东的后背,却一脸幸福。 “我帮村里找了其他出路,买粮暂时不用咱操心了,咱俩现在主要工作就是全力复习,备战高考,我要让我媳妇成为前进公社第一个知青大学生。” 娄艳茹不由自主地把脸靠在了刘卫东背上,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。 结婚两年,她从未感觉像现在这么踏实,也从未像现在这么对生活充满信心。 娄艳茹复习完,躺在炕上还一直看手表,夜明的表盘和指针在黑暗中闪着微光。 “卫东,咱是不是太扎眼了,连建国叔都没手表,这要是回屯子乡亲们得咋看咱们?” “媳妇这你就不懂了,这就叫榜样的力量,让乡亲们也看看,别老指着那点工分,改变生活一是要靠国家政策好,二是要靠多学习踏实肯干。 戏匣子里不是老唱吗?幸福不会从天降,社会主义等不来,口号喊得震天响,咋就不能按着口号做?” 娄艳茹情不自禁抱紧了丈夫, 这段时间刘卫东身上有太多的亮点,她感觉就像做梦一样,不知不觉,她从事事操心的半边天,蜕变成了处处依赖丈夫的小女人。 她很难想象,要是没有刘卫东,自己要如何应付紧张的复习和即将到来的高考。 第二天送完媳妇,刘卫东照例给二队打了电话,却得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。 早上种子商店给二队打了电话,说上午就把蓖麻种子送过去,刘卫东忙撂了电话忙联系了农研。 农研张书记一听种子到了,让刘卫东在市里等着,派车和技术员过来接他,趁着等车的功夫,刘卫东又买了烟酒和罐头,农研的技术员下乡指导蓖麻种植,可不能慢待人家。 王技术员跟刘卫东岁数差不多,很快俩人就一见如故。 “卫东,张书记特意嘱咐我,你们的蓖麻试验田是否成功,关系到整个江地区的大范围推广,所以化验器材,农药化肥我们研究所都免费提供了一些,就是要确保试验成功。” “这一点请你跟张书记放心,我们队里也把试验田当成了生产重点,肯定比伺候孩子都上心。” 听王技术员的意思,农研是让他在二队蹲点,起码得等到出苗才能回去,车到二队,刘卫东第一件事就是在村小学给王技术员安排宿舍和实验室。 青山小学已经放假了,只剩一下打更老头,住宿倒是没问题。 一看农研把技术员农药化肥都安排完了,王建国乐得嘴都裂到了后脑勺。 “建国叔,我给你留二百块钱,是王技术员这段时间的伙食费,人家可是市里来的专家,派人去县里买点细粮,别怠慢人家。” “卫东你这就见外了,我来的时候张书记特意嘱咐,别给下面增加负担,社员吃啥我吃啥就行。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这你还真顶不住,目前我们队遭了水灾,社员天天棒子面粥都喝不饱,你能手把手教会社员种蓖麻,就是帮了我们大忙,我们哪能让你挨饿?” 卸完化肥农药,王建国就让徐会领着王技术员去看土地了。 王建国叹了口气:“艳茹转正的事儿还没动静,真要是出了岔头,我哪有脸见艳茹。” 刘卫东一愣:“建国叔,那个叫李红的转正了吗?” 王建国摇摇头:“也没有,现在这事儿先撂下了,听说是因为李保田喝多了掉进沟里,在公社卫生院住院呢。” 刘卫东一阵暗笑。 “我要的木柴张罗咋样了?能凑出多少?” 一提木柴王建国眼睛亮了,拉着刘卫东就往打谷场走,离老远就看见了堆成小山的木头,看着足有上百立。 刘卫东过去一看都是黑头的,大小头尺寸都合格,而且明显精挑细选,长度弯度都达标,看得刘卫东连连点头。 “把这批木头卖了,起码能买几万斤粮,咱们屯子又能坚持几个月了。” 说到这儿刘卫东从兜里掏出了中药站收药的单子。 “建国叔,趁着不忙发动屯子里的妇女孩子上山采药,咱今年受灾严重只能开源节流,哪能都张嘴跟村里要饭吃? 这木头您抓紧让人送到一机械厂,估计油脂厂的领导已经联系好粮库了,卖了木头直接就能把粮食拉回来。” 王建国连连点头,把货单子揣进了兜里。 安排完一切,刘卫东给种子商店打了个电话,问了下单位的账号,就招呼孙旺送他去公社卫生院。 到了公社边往卫生院里面走,刘卫东边琢磨娄艳茹转正的事。 赵立军应该跟永川县领导打过招呼了,李保田借着受伤拖时间,估计是清楚娄艳茹转正的真实目的,就是故意玩自己。 刘卫东一进病房就看见李保田躺在病床上,一条腿还吊着,脑袋胳膊都用纱布缠着。 刘秀芬坐在病床边上,手里端着饭盒正喂他喝粥。 一看见刘卫东进来,李保田立刻哼哼起来。 刘秀芬根本不知道刘卫东捉奸的事儿,看见他进来哼了一声,起身就去刷饭盒了。 “李主任这伤挺重啊?你这一住院,知青办工作是不是就停摆了?那你答应我的事儿啥时候兑现?” “哎呦……我这腰,我这脑袋疼啊,卫东,叔这身子骨真不行了,等叔身子好些立刻给艳茹盖戳。” 李保田哼哼唧唧,闭着眼装死狗。 刘卫东嘿嘿一笑。 “巧了,照片洗出来你和婶子还没欣赏过吧?我这几天一闭眼就能梦见李红光着的身子,还有你腚上那道疤。 婶子可对我不薄,一直拿我当自家侄子,这么好看的照片,我咋也得想让我婶子欣赏一下。” 说话刘卫东直接拉开了人造革皮包,一张六寸的黑白照片直接怼到了李保田脸上。 “大侄子你这是干啥?你可别……” 李保田吓得差点从病床上掉下来,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刘秀芬的叫骂声。 “刘卫东你个兔崽子要干啥?还他妈追到医院欺负人?老娘跟你拼了……” 第二十五章:规划未来 刘秀芬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,差点把饭盒砸刘卫东脑袋上。 “婶子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李主任了?我一个小老百姓溜须领导还来不及呢,李主任让我帮着洗照片,这不照片刚洗出来我就给送来了?” 刘卫东这句话吓得李保田一下子坐了起来,抢过照片就往屁股底下藏。 “李主任您可保重身体,别把伤口弄破了。” 刘卫东忙伸手去扶李保田,顺便在他胳膊腿上一顿按摩,疼得李保田呲牙咧嘴,却不敢叫出声。 “啥照片?宝田你啥时候照相了,快让我瞅瞅?” 这年月农村人年八辈子不照一回像,家里有照片都得弄个镜框镶起来挂墙上。 刘秀芬一听是照片立刻来了兴趣。 李保田哪敢让刘秀芬看见照片啊?把照片压在身子底下,一个劲对刘卫东使眼色。 “李主任你身子不舒服就别动了,我多洗了几张,兜子里还有。” 刘卫东边说边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刘秀芬,李保田顿时面如死灰。 “好啊李保田……你这个不要脸杀千刀的……” 刘秀芬只看了一眼,就一把扔了照片,骑在李保田身上连打带掐。 可怜李保田旧伤未愈又填新伤。 要不是护士听见李保田惨叫,进来把刘秀芬拉开,估计都能出人命。 一看进来人,刘秀芬也感觉到自己失态了,忙陪着笑把护士推出了病房,顺手把病房门关上了。 刘卫东笑嘻嘻地问刘秀芬:“照片好看不婶子?那女的比你年轻漂亮,你看那身材那模样,难怪我叔上了人家的炕……” “刘卫东你到底要干啥?咱不是说好了吗?” 李保田恨得牙根都痒痒,可在医院又当着他老婆面,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。 刘卫东哼了一声,脸立刻就变了。 “跟我装糊涂是吧?你真伤得动不了了?我当着你老婆面再说一遍,三天内你要是不把答应的事儿办利索,我就把照片还有材料送县委去,你就等着蹲笆篱子吧。” 说完刘卫东起身就走,根本不听李保田解释。 离开卫生院刘卫东捂着肚子哈哈大笑。 他真没想到刘秀芬会在,这回他把事捅破了,即便李保田想装猫肉刘秀芬也没那么大胆子。 李保田真要是因为作风问题进去了,刘秀芬跟孩子在二队都抬不起头来,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咋过了。 刘卫东不想再找马主任,李保田敢不给马主任面子肯定有原因,他不想掺和这里面的破事儿。 从卫生院出来往客车站走,没走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,回头一看居然是李红。 “刘哥这么巧?我一直想谢谢你呢,可又不好意思去二队找你,我请你吃饭吧,正好到饭点了。” 跟前两天看见的样子截然不同,今天她将披散的大波浪烫发扎了起来,红裙子也换成了咖啡色的长裤,虽然看着还是挺时髦,但确实改变了不少。 “不用客气李老师,你不恨我我就知足了,我走后李保田没再找你麻烦吧?” 李红苦笑了一下:“那倒是没有,听说第二天他就住院了,我现在也想开了,不转正也无所谓,返城后再找人安排工作呗,这次耽误了娄艳茹转正,我真挺过意不去的。” 李红推着自行车,距离刘卫东很近,弄得刘卫东直往边上躲。 “李老师要是没事儿我就走了,我得抓紧回市里。” 说完刘卫东就紧走几步,任凭刘红在身后喊他都不敢再回头。 坐上大客车,刘卫东躁动的心才恢复了平静。 李红可真是天生的狐狸精,两人离着半米远,雪花膏味都直冲鼻子,就她这样的女人返城想找工作并不难,哪个单位还没几个好色的领导? 回到市里,刘卫东先去银行给种子站汇了款,这才顺着重庆街往百货大楼走。 看着街道边上成片的平房,赚钱的欲望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。 自己还剩7000多块钱,按照目前的房价,足够买四五套平房的,可这钱也不能都扔房子上,他想干的事儿太多,都需要启动资金。 “你想在东市场这一片儿买房子?你要搬市里来?” 一听刘卫东要买房,王经理一脸惊讶。 他虽然知道刘卫东卖专利挣了不少钱,可一个农村人,离开土地在市里咋生活。 这年月买啥都凭本凭票供应,没粮证粮食都买不到,还有秋菜,副食品,甚至买大豆腐都要豆腐票,这些可都按户口本定量供应。 “我暂时不可能搬到市里来,不过我媳妇今年要参加高考,考上的大学后户口就迁回市里了,结了婚再把户口往娘家落,我这当丈夫的岂不是很没面子?” “哈哈哈……万元户的底气就是足啊,你真要有这想法我就跟街道和派出所打声招呼,你要买啥样的房子?” 刘卫东直接要了张纸,画了一份东市场的街路草图,直接把想买房子地点标了出来,而且还不止一处。 “你这是找人算了?东市场的平房比东关的房子贵很多,隔一道街就贵出去好几百块,你为啥非要选这一片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个人喜好,我媳妇考大学首选是师范和医学院,东市场坐摩电就能去江南,医学院就在三商店边上,就是为了她上学方便。” “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啊?是不是这里面有啥说道?” 刘卫东看看王经理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你信不信王哥,不出五年,东市场就会成为滨江最火的商圈,这时候要是能扣几套房子,可能你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。” 王经理一脸震惊地看着刘卫东,最终点了点头。 刘卫东不在乎王经理分一杯羹。 东市场改造后,一夜暴富的多了,他自己也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。 他想跟王经理打好关系还有个重要原因。 改开后,滨江开始给个体户好像是1982年,而且都是小吃部服装店啥的,工厂和公司工商局就没有个体一说。 在此之前他无论做什么,都只能挂靠国营单位或者大集体单位。 真要想挂靠,学校和商业部门是最佳的选择。 第二十六章:小姨子 跟王经理聊到快四点,刘卫东才离开了三商店。 临走时他已经能感觉到,王经理的心活份了。 东市场这一片,刘卫东想买的位置私产房偏多,这也是他决定投资的关键。 沿着长沙街走了个来回,他脑海中完全可以确定,哪个位置是几年后的东大商场,哪个位置是金龙商厦,长沙街边破破烂烂的平房和偏厦子,在刘卫东眼里都是亮堂堂的大门市房。 在西春楼买了两盘蒸饺,刘卫东自己没舍得吃,打包坐在一中门口等媳妇放学。 通过这两天辅导,他已经知道了媳妇的短板在哪里,理科比较差。 所以他准备让娄艳茹考江南学院。 这样既能圆了媳妇的大学梦,又能让她选择喜欢的职业,虽然现在教师的工资待遇很低,可刘卫东又不差钱,何况师院出来也不一定就当老师。 当然自己的想法还需要征得一个人同意,那就是丈母娘宋茜,她可是一心让娄艳茹当医生。 娄家里不还有个小姨子娄艳华吗?为啥这当医生的梦想,不让小姨子去实现? 时间在刘卫东的胡思乱想中到了九点,看见一中大门一开,刘卫东赶紧推着车迎了上去。 媳妇身边没看见那个绿豆蝇陈浩,却看见一个姑娘推着自行车,跟娄艳茹有说有笑,身上穿的居然是他给娄艳茹买的那件湖蓝色连衣裙。 看见刘卫东一脸疑惑,娄艳茹忙捅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儿。 “艳华,这就是刘卫东,你快叫姐夫。” “姐夫……” 娄艳华这声姐夫叫得很勉强,甚至都没仔细看刘卫东。 “这就是艳华啊?你也过来补习了?初次见面,姐夫请你吃饭吧。” 刘卫东并不在意娄艳华的态度。 一个小姑娘知道啥?丈母娘都逼自己跟娄艳茹离婚了,还能当着小姨子说自己啥好话? “我不去了,回家太晚我妈会担心的,姐你今晚还不回家?妈都想你了。” 娄艳茹无奈地看看刘卫东,拉着娄艳华的车把说道。 “你姐夫每天都帮我补习到半夜,这两天老师说我进步很快,我高考前真不想耽误补习,跟姐和姐夫吃完饭再回家吧,也省得咱妈再做。” 娄艳华哼了一声:“他帮你补习?姐你没开玩笑吧?不想回家也不能拿学习当借口啊?” 娄艳茹刚要解释,刘卫东看了一眼娄艳华背着的手风琴说道:“艳华是想考艺术生?你练琴应该去师院音乐系,怎么会来一中补习?” 娄艳华一愣,诧异地问道:“我文化课太差,不补课高考拉分太多,你咋知道学专业课要去师院?” 刘卫东笑了笑没说话,只是伸手接过了娄艳茹肩上的书包,放在了车筐里。 三个人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国营饭店门口,刘卫东进去先把蒸饺让服务员帮着热一下,这功夫娄艳茹姐俩每人点了份馄饨,还给刘卫东要了份饸饹条。 等刘卫东拿着蒸饺回到桌子旁,娄艳华看向他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同了,估计是娄艳茹跟她说了啥。 “姐夫你真帮我姐补习了?我姐说你还帮油脂厂解决了技术难题?你不就是个农民吗?咋会这么多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小姨子,文凭和文化是两回事,你姐高二就下乡,高中课都忘得差不多了,我帮她补习一个月,考上北大清华是扯淡,但我保证他能考上江南师院。” “真的假的?” 娄艳华一脸难以置信。 可刘卫东回答得斩钉截铁:“当然可以,我一定帮你姐实现她的大学梦。“ 虽然母亲给娄艳华灌输了很多刘卫东的负面形象,但她此时见到的姐夫,却跟母亲说的不太一样,一盘蒸饺吃完,她对姐夫的轻视已经彻底被好奇心替代了。 “姐夫,我也想让你帮我补课。” 刘卫东一咧嘴:“艳华这好像有困难,你最好先回家问问你妈,因为我给你姐补课每天都补到十二点,你不能每天都那么晚回家,何况你还要练琴。” 娄艳茹也劝娄艳华。 “艳华你真得跟咱妈商量一下,姐是真希望你能考上省艺术学院,最起码也考上师院艺术系,可每天补课到这么晚,回家太晚妈也折腾不起。” 吃完饭刘卫东和媳妇把娄艳华送到她家楼下,两人才回了旅店。 “艳茹,我说让你考师院是认真的,你理科差,与其费力往上拉,不如集中精力补文科,不过你选师院不考医学院,你妈这关你能过去吗?” 娄艳茹苦笑了一下:“如果没有你帮我转民办教师,如果不是你帮我补习,我对考大学根本不敢想,能考上师院都是奇迹了,我妈还有啥不愿意的?” “艳茹,我托三商店的王经理帮着买房子了,争取在你高考前能买下一处,那样你考上的大学落户口,就能直接落到自己家了。” “你要买房?这么大事你咋没跟我商量一下?” 娄艳茹直皱眉。 “媳妇有些事儿我说了你也未必相信,东市场五年后会大面积拆迁,到时候咱的房能变成门市,价格会成倍增长,这也是一种投资。” 娄艳茹瞪着眼不说话。 刘卫东的惊人之举不是第一次了,她现在真无法反驳。 “我帮二队卖了些木柴,暂时不用再垫钱买粮食,试验田农研还白送了化肥和农药,咱也省下不少钱,所以买房和上大学你都不用担心。” “我才不担心这些呢,我只是好奇,你怎么会知道五年以后的事?这也是你听广播看材料知道的?” “我要说,我昨晚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……” “你滚一边去……” 夫妻俩滚到床上闹成了一团。 “如果我妈要是同意你帮我妹补习咋办?那咱俩可就不能像现在这么随便了。” “那我坚决不同意帮小姨子补课,凭啥剥夺我的幸福生活?要知道这幸福来得多不容易啊?” “你好坏啊……” 娄艳茹小脸微红,声音越来越低,房间内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声,刘卫东着急忙慌地拉灭了灯…… 第二十七章:新思想 第二天一早,刘卫东去买了豆浆油条,回来的时候娄艳茹又穿上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绿军装,花衬衫洗了。 “媳妇,中午你带着艳华去三商店逛逛,买几件衣服吧,那条裙子你都没穿,就让你妹妹要去了……” 娄艳茹一脸尴尬。 “卫东,她看见就直接抢过去了,我这当姐的也不好意思不给她,我不用买衣服,我们补习班的同学穿得都挺朴素,跟下乡时穿的没啥区别。” 刘卫东直咧嘴:“起码买几件替换的背心内衣啥的吧,进城了不比乡下,农村女人内衣都不穿,城里大姑娘不穿内衣,还不让人笑话?” “哎呀……你咋啥都说?” 娄艳茹脸都红了,低着头吃早点。 刘卫东一边帮娄艳茹收拾书包,一边整理自己的兜子,一不留神夹在笔记本里的照片掉了出来。 娄艳茹立刻瞪大了眼睛。 “这不是李保田吗?那个女人好像是李红,你这照片里哪儿来的?” “你认识李红?她也是你们学校的?” 娄艳茹赶紧找出一个信封把照片装了起来,还把胶卷和李红写的材料都收了起来。 “这样的照片你咋敢放包里?要是让人看见咋办?李红是我同学,上高中时关系不错,你还没说这照片是咋回事呢。” 刘卫东无奈之下把捉奸的事儿说了一遍,当然此处省略了一万字。 娄艳茹脸色很复杂,看向刘卫东的目光既心酸又无奈。 “卫东都是因为我,要不是为了帮我转正,你也不会干这事儿,你这么干可是彻底跟李保田结仇了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没这事儿你以为我跟他就能和平相处?等知青返城知青办就会成为历史,这时候害怕还他干啥? 临回来的时候,我去卫生院给他下了最后通牒,就当着刘秀芬的面,他要是再敢装病往后拖,我真把照片和检举材料送市委去。 艳茹你别有啥压力,即使没有民办教师加分,我也能让你考上师范学院,说不定你以后会成为知名的学者或者作家呢。” 娄艳茹直摇头:“就我这水平还学者作家?能当老师我都烧高香了,其实李红也挺可怜的,她爸运动时被打成了特务自杀了,下乡后处境比我还惨,而且遇人不淑,没遇到你这样的好男人。” 一谈到李红,刘卫东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。 “不都说李红作风不好才离婚的吗?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农村不就这样吗?女人长得漂亮,男人惦记女人嫉妒,李红其实是被人强奸后才嫁给了当地社员,后来好像就因为发现她不是大姑娘,那男人天天打她才离的婚,听说强奸她的还是个公社领导……” 刘卫东愣住了,这信息量可太大了。 从他捉奸的情况看,当初强奸李红的不可能是李保田,两年前他刚当贫宣队长,根本就不算啥领导。 吃完早饭娄艳茹起身就往外走:“别瞎打听了,赶紧送我上学,还不知道我妈同不同意艳华来这儿补课呢。” 刘卫东忙拎上书包跟媳妇下楼,不过他还是给了媳妇一百块钱,让她带着小姨子去买几件替换衣服。 送完媳妇刘卫东去了机械厂,零件铸造已经到了关键时刻,他得天天盯着,再有就是木柴的事也得提前跟机械厂领导打声招呼。 机械厂一车间,宋义正跟机械厂的八级技工刘师傅研究图纸,一看刘卫东进来,宋义赶紧招呼刘卫东过来看加工出来的部件。 刘卫东拿卡尺量了一遍,频频点头。 “国营大厂技术是没的说,分毫不差,这么看试车算进入倒计时了。” 需要去沈阳进的电机和几种特殊电子元件,刘卫东早就交代给了宋工,已经派人去采购了。 核算下来自己生产一台机器的费用,还不到进口设备的十分之一,油脂厂领导都乐开了花。 “卫东,你这水平别说调进油脂厂,就是来机械厂孙厂长也举双手欢迎,咋就不爱进国企呢?端铁饭碗多少人都挤破脑袋,” 宋义一脸不解。 “人各有志,当年领袖那句到农村去,广阔天地大有作为,现在真正理解的人并不多,其实农村能做的事不止是修梯田学大寨,我就有在农村搞企业的想法,只是现在政策还不允许。” 宋义和刘师傅都一脸惊愕。 市内区办街办的大集体小集体企业不少,可基本上都是依托大国企,加工点边角料,真正意义不是赚多少钱,而是增加就业率。 农村现在还是大帮哄挣工分,刘卫东这想法不是超前,而是太不切合实际。 哪个生产队的社员,敢不挣工分去给个人的干活?那不是走回头路吗? 宋义低声嘱咐道:“卫东你这想法可别在外头说,这很危险啊。” 刘卫东笑了。 “你们是怕我搞复辟啊?开什么玩笑?我说的搞企业是帮集体搞,弄村办企业,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当资本家啊?” 宋义这才松了口气。 “不过你这想法也未免太超前了,知青都快返城了,农村哪有那么多剩余劳动力?何况缺资金缺技术,市场又没放开,你办企业产品咋消化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先搞代加工呗?跟市里的街办大集体一样的路子,比如我设计的零部件,还有油料分离技术,我拿技术换合同,对村办企业和国企不是双赢的局面吗?目前差的就是合法手续还有发票,暂时国家还没有相应政策出台。” “你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啥啊?这种事你都能想得出来?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农村人,真要是政策松口,油脂厂就能跟你合作。” 刘卫东忙表示感谢,低头研究图纸,不再谈类似的话题了。 点到为主,提前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,先在油脂厂和机械厂领导那里挂个号。 要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发展,刘卫东不会傻到低价贱卖自己的技术。 中午王建国把电话打到了一车间。 刘卫东一接电话,电话里王建国就迫不及待地喊道。 “卫东艳茹转正的事儿批下来了,这回公社特批了两个名额,艳茹和李红都转正了。 另外你到底干啥了?刘秀芬从卫生院回来哭天抹泪的,一个劲儿求我帮李保田说情,求你放过他们家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建国叔这事儿你别管,等我回去再说,坏事儿做多了自然就有报应,也是时候收拾一下李保田两口子了……” 第二十八章:又见绿豆蝇 双喜临门。 技术革新进展顺利,媳妇转正的事儿也办妥了,刘卫东感觉神清气爽,汗毛孔都往外冒清气。 “卫东啥好事儿啊这么高兴?” 刘师傅把饭都打回来了,边招呼刘卫东吃饭边问道。 “还真是好事儿,我媳妇民办教师转正了,高考就更有把握了。” 宋义看了一眼身边的刘师傅,两人的眼神都很惊诧。 “卫东你真是不走寻常路,你这水平不去参加高考,却让你媳妇参加,你就不怕她考上大学跑了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,爬上我这座山,我媳妇已经一览众山小了,撵她都不会跑。” 宋义指着刘卫东哈哈大笑。 话糙理不糙,刘卫东这水平别说在农村,就是市里能赶上他的都不多,人家还真不是吹牛。 一看机械厂这面没啥事儿,刘卫东又骑车去了东市场。 凭刘卫东对丈母娘的了解,她还真可能让自己辅导娄艳华,目的未必是替娄艳华着想,可能是让娄艳华盯着自己。 当然娄艳茹如果真考上大学,丈母娘还有翻脸的可能,前世他对宋茜的印象就不好,她那种思想僵化的女人,择婿的观念还是户口,身份,学历,工作,门当户对。 这么看买房子可就是当务之急了,刘卫东锁好自行车,顺着长沙街往前走,没想到没走多远,居然看见了个熟人。 绿豆蝇陈浩,身边还跟着个穿蓝色警服的民警。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,陈浩脑袋还包着纱布。 刘卫东可没敢靠近,真要是陈浩报警,弄不好他真能进局子。 离着十几米远,刘卫东就像地下工作者一样,躲躲闪闪跟着陈浩和那个警察,没想到两人进了一家门市,桂珍裁缝铺。 陈浩这是要做衣服?那也不用警察跟着啊? 刘卫东凑到门口听窗根,很快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。 屋里民警正问裁缝大姐房子的事儿,敢情陈浩也想在东市场买房子。 “对门老关家倒是卖房,不过他那是私产,老头要价也高,买了不划算啊。” 孙大姐似乎跟民警很熟,说话很实在。 外头刘卫东心里一动。 私产房,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? “孙谢谢你孙姐,关大爷我认识,我这就带小陈过去,看能不能把价格讲下来。” 刘卫东赶紧躲到了胡同里,看着民警和陈浩去敲对面一家黑色的大铁门。 刘卫东嘿嘿一笑转身就跑,去银行取钱了。 取了三千块钱,刘卫东直接去了孙桂珍裁缝部,裁缝大姐帮他给衬衫弄个衬领。 “大姐,这附近有没有房子卖啊?最好是私产的。” 大姐一愣:“咋都打听房子?刚才派出所的小赵就问过,对面那个黑门楼看见没,他家就卖,小赵和一个小伙子刚进去没一会儿,我估计够呛,老关头要小三千,这价都够买楼房了,不就占个临街的便宜吗?” 刘卫东这下心里有数了,他虽然不清楚陈浩为啥要买房,可这便宜绝对不能让陈浩占。 弄完衬领,刘卫东出了裁缝店就去敲老关家大门。 没一会儿有个老太太把门打开,一听刘卫东也是来看房子的,忙把刘卫东让进了院里。 大两间青砖到顶,仓房也是青砖的,窗框都带窗棂子,一看就是老房子。 刘卫东一进屋民警没啥反应,可陈浩却一下站了起来。 “刘卫东?你来干什么?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你能来我为啥不能来?我是来看房子的。” 哈哈哈…… 陈浩居然哈哈大笑。 “刘卫东,当着娄艳茹面吹牛逼也就算了,就你一个乡巴佬也敢说看房子?你看了能买得起啊?” “你这嘴长痔疮了?咋直接喷粪呢?你说谁乡巴佬,我看你是没挨过社会毒打。” 即使当着警察面,刘卫东也不能让绿豆蝇恶心到。 “行了你们俩少说两句,陈浩你们俩认识?咋听着像是有底火啊?” 陈浩哼了一声,坐下了。 当着外人面,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让刘卫东揍过。 “关大爷,我也是来看房的,不知道你这房子卖多少钱?” 老关头上下打量一下刘卫东。 “小伙子,我这房要两千五,而且不还价,要是想讨便宜赶紧走,我这房好不愁卖。” “两千五?关大爷,市里新楼才多少钱一户?您老这可比楼房都贵啊。” “我这是祖宅,要不是我跟老伴岁数大了,挑水劈柴火费劲,这房我根本不能卖,你嫌贵我就不跟你废话,赶紧走吧。” 老关头话音未落,陈浩又是一声嗤笑:“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脸,啥裤衩子都敢往上套,听见没两千五!一个屯老二,把你卖了能不能值两千五?” 说到这儿陈浩看向了老关头:“关大爷,这房我是真相中了,我可不像这屯二迷糊,光打听价买不起,我妈是中心医院的主任,我爸是建委的,只要价格合适,咱立马办手续交钱,您看一千七咋样?” 刘卫东懒得听他们还价,招呼老太太领他看仓房和厨房。 “小伙子你真是农村的?买不起就别耽误工夫了,你没看那小子爹妈都是当官的,这么多钱拿着也费劲吗?” “大娘谁说农村人就买不起房了?我要是买不起还看啥?” 忽然刘卫东被厨房装荤油的坛子吸引住了。 器型敦厚圆润,釉面凹凸不平,鸡爪纹很明显,接胎的痕迹很明显,瓶口还有有明显的黄色胎痕。 这是明代官窑青花莲纹罐,老关头居然拿来装荤油? “大娘您卖了房是要上楼?那家里的柴火家具瓶瓶罐罐都不要了?” 老太太叹了口气:“那还要啥?儿子单位分了个两居室,儿媳妇大衣柜五斗橱都打好了,家里用煤气罐,我这柴火煤拉过去干啥?” 刘卫东这下心里有底了,扭头进了里屋。 老关头看刘卫东进来都没搭理他,依旧跟陈浩砍价。 “小伙子,我看你也挺诚心买,大爷再给你让一百,两千四咋样,这可是上百年的老宅子,你看着这窗棂子,再看看这炕柜和八仙桌,这都是老家具。” 陈浩笑了:“大爷,现在您这破烂只能劈了烧火,年轻人都用板式家具,这样我再加点儿,给您一千九。” 这时靠着门框的刘卫东忽然一举手:“我出两千。” 第二十九章:赤裸裸的打脸 陈浩一愣:“刘卫东你啥意思?故意找茬是吧?那我给两千一。” “我出两千二。” 刘卫东继续举手。 陈浩气得脸都白了,指着刘卫东骂。 “刘卫东你信不信我弄死你?咱俩的帐以后算,今天小爷办正事,你赶紧给我滚犊子。” 刘卫东依旧面无表情:“两千二,比你贵一百。” 卧槽…… 陈浩气得就要往前扑,却被民警拉住了。 “民警同志你可听见了,刚才他说要弄死我,人民警察得保护我的安全。” 赵警官一把将陈浩按在了椅子上:“你消停点,买房子就买房子,光喊价有啥用,掏出钱来才是真的。” 陈浩一听这话打开了书包,把一个报纸包拍在了八仙桌上。 “两千二,关大爷你同意我现在就交钱。” 老两口相互看看,老头刚要答应,刘卫东又说了一句:“柴火煤和厨房的锅碗瓢盆都留下,我出三千。” “刘卫东你他妈故意找茬是吧?你能拿出一千块钱我都管你叫爹,关大爷别听这屯二迷糊吹牛逼,他就是故意抬价坑我呢,他要是能拿出钱来……” 陈浩话音未落,刘卫东解开了军用书包,从里面拿出来厚厚三沓大团结放到了炕上。 “乖儿子快叫爹,我这是三千,你最起码得叫三声爹。” 三千块钱,没打捆的三沓搁在炕上,不但陈浩傻了,就连老关头两口子都傻了。 “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?你不后悔?” 刘卫东点点头,可眼睛却看着陈浩:“乖儿子,三千你能拿出来不?能拿出来咱接着喊价,拿不出来就赶紧叫爹。” 陈浩指着刘卫东你了好几声,拿起钱就冲出了房门,民警对老关头两口子点点头,忙追了出去。 等人走了,刘卫东把钱往老头面前一推。 “大爷说句心里话,您老这房子真不值这个数,我要不是故意跟陈浩较劲,您能多得这八百块钱?” 老头一把将钱拿到了自己跟前:“这话说的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话是你说的,可不能反悔,咱现在就去房管所办手续。” 刘卫东随手打了自己个嘴巴:“这嘴贱我认栽,就当多花几百块钱出口恶气,不过大爷,咱办手续前先把君子协议签了,您老搬家拿啥都写清楚,协议签完雷打不动,谁都不能反悔。” 双方很快就签字画押,老头只拿铺盖衣物和粮食,其他都不要,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,刘卫东这才跟老头去了房管所。 到了房管所,变更手续很快就办完了,变更申请表上刘卫东可没写自己名字,填的是娄艳茹。 办完房证,老头借房管所的电话打给了儿子,回到青砖房不一会儿,外头来了三辆倒骑驴,连人带行李一趟就搬走了。 等老两口搬走刘卫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。 这哪是买房啊?分明是捡钱,顺便还报复了陈浩那个绿豆蝇。 问题是陈浩咋会来东市买平房?难道市政府已经开始对规划东市场规划了? 陈浩说他爸就在建委上班,也难怪刘卫东会这么想。 看来自己这投资计划得抓紧才行。 扫完院子,刘卫东看着不大的小院套心里美滋滋的,插上大门赶紧四处淘宝,果然在煤棚子发现个破木箱,里面又找见几样宝贝。 一套宣统三年的《百埖诗笺谱》,不但品相完好,装书的木头盒子都没坏。 还有《昭带丛书》,《左传》,《同德堂藏版》的几样古书,都价值不菲。 老关头居然把这么珍贵的古书放煤棚子里,不是不识货,就是让破四旧给弄怕了。 还有几样清朝的民窑瓷器不咋值钱,留着玩也凑合。 刘卫东心都砰砰直跳,这他妈才是重生后的第一桶金,可比卖专利赚得多。 把值钱的宝贝都擦洗干净塞进炕柜,刘卫东才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。 他跟娄艳茹在市里一直住招待所,根本没有自己的铺盖,去商店买布卖棉花要票不说,现做也来不及,何况家里没米没油,咋做饭?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去找王经理求助。 把买房子的事儿跟王经理一说,王经理眼睛都瞪圆了。 “你小子真是暴发户啊?80多米的两居室,你居然花了三千?你不知道这个价都能买两套新楼了?” “王哥我也是急啊,我现在还住旅馆呢,一天好几块钱,而且吃喝都得下馆子,这么花花不起啊。 那房子虽然贵但是有私产房本,而且还临街,柴火煤也都给我留下了,你看能不能先帮我弄两套铺盖,再帮我买点粮油啥的……” 王经理答应得很爽快,打完电话,让刘卫东去军供站找李站长。 刘卫东赶紧回家取了自行车,乐呵呵地回了旅馆。 退了房间,夹着仅剩的一条大参烟,刘卫东奔了南京街。 军供站可是实权单位,不光有军用被褥服装,还有粮食,刘卫东带上条烟,就是为了跟军供站的李站长拉关系。 要知道几年之内,粮证依旧是卡在城乡之间的鸿沟,没法买粮是个大问题。 也赶巧了,刘卫东过去的时候,门口正有两辆解放车往下卸粮食,刘卫东心里乐开了花。 进了站长办公室,他就先把报纸包着的大参烟放在了李站长桌上。 “都是朋友还搞这一套干啥?我跟王局长常来常往的,这多见外?” “东西贵贱不重要,礼数不能少,我在滨江朋友不多,听王哥说李哥是敞亮人,有机会接触当兄弟的还能差事儿吗?” 李站长笑着拍拍刘卫东的肩膀,招呼他下楼了。 军供站可不像三商店,到这儿刘卫东才知道李站长权利有多大。 两套军用被褥,两套涤卡军装,都是四个兜的干部服,还给拿了一袋大米一桶豆油,一分钱都不要。 “李哥这哪好意思?东西多钱我去交款。” 李站长使了个眼色:“你赶紧走吧,哪个单位没耗损?这么大个军供站还能差你这点东西?咱哥俩以后常来常往,别在这儿磨叽……” 第三十章:小姨子进宅,幸福拜拜 车货架上绑着大米和被褥,车把上挂着豆油和衣服,刘卫东只能慢慢推车着往家走。回到家继续研究老头留下的家具。 烟熏火燎颜色虽然发暗了,可刘卫东一眼就看出来,八仙桌,椅子和炕柜都是老梨木,不是清代也是民国的老物件。 刘卫东前世并不玩古董,可经常参加慈善拍卖会,耳濡目染也成了半吊子。 这一片自来水还入户,刘卫东问了裁缝大姐才知道去哪儿挑水,挑了几挑水,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,看着窗明几净的家,刘卫东不禁感慨时光荏苒。 上辈子就像看电影一样,还没咋地就散场了,他能记住的东西屈指可数,除了对亡妻的缅怀,就是生意。 既然重新活一回,愿天不欺我,能让我彻底弥补前世的遗憾。 刘卫东做饭是弱项,尤其是烧煤炉子用铁锅,看看表都七点了,他忙往外走,自行车都没骑。 会有发包子铺还没关门,他直接买了两屉包子拎回家,路过大副食,又买了几块腐乳,这就算他和媳妇的晚饭了。 在家待到八点半刘卫东才往一中走,看着灯火辉煌的一中教学楼,刘卫东的幸福感爆棚了。 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,自己重生才一个来月,就能在滨江安家,这种成就感绝对比上辈子来得早。 原因很简单,家里有女主人。 放学娄艳茹姐俩一出来,见刘卫东没推自行车娄艳茹都愣住了。 “咋了?刚买的自行车就丢了?” 刘卫东忙摆手:“车没丢,是回家不用骑车。” 娄艳茹一楞,但立刻脸上就露出了惊喜之色。 娄艳华却一头雾水,看着娄艳茹问道:“姐你要回大青山?这么晚都没车了你咋回去?” “你误会了艳华,你姐夫不是说过要在市里买房子吗?没想到他说买就买……” “你真买了?不会给我姐买个煤棚子住吧?” “艳华要不跟我们回家看看?我买了会有发的包子,吃完再送你回家。” 青砖门楼,黑漆大门,刘卫东打开大门的瞬间,娄家姐妹的表情截然不同。 娄艳顺着马路往东市场里走的时候,神色还很忐忑,可看见这么板正的院子和房子,脸上立刻写满了幸福。 而娄艳华却从进院一直到进了屋子,嘴都张着。 进屋刘卫东把购房协议,房产变更申请表都给了娄艳茹,娄艳茹看着申请表上的名字,眼圈都红了。 “姐夫你玩真的?真买了房?还买了这么大两间?你这么有钱咋还穿得土里土气的?” 刘卫东笑了:“钱当然是留给你姐花,我一个大男人打扮了给谁看?你没看房子都落的你姐名,那样她考上大学,户口就不用往娘家落了。” “那你呢?” 娄艳华忙问了一句。 刘卫东边扎围裙边说道:“农转非办起来太麻烦,我户口当然还是在乡下,不过我人在市里,高考之前还得给你姐补习呢。” 包子就端上来还冒着热气,刘卫东指了指着炕上的军用被。 “时间太匆忙,我去军供站弄了两套军用被褥,等有时间咱再做新被子,小家慢慢垒,有我在啥都不会缺。” 看着刘卫东忙里忙外,娄艳茹脸上的幸福感都爆表了。 “难怪你不跟姐夫离婚,姐夫对你是真好,可惜就是个农村户口。” 娄艳华背着刘卫东低声说道。 “我才不在乎,我嫁给他的时候自己也是农村户口,他啥都不比市里人差,凭啥因为户口看低他?” 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可是咱妈……” 正说到这儿,刘卫东刷完碗筷进屋了。 “艳华你要是不在这补习,我们现在就送你回家,再晚你妈该担心了。” 没想到娄艳华一撇嘴:“我跟妈都说好了,要跟我姐一块补习,我倒要看看,你是不是像我姐说的那么厉害。” 刘卫东一脸无奈。 这个小姨子有点刁蛮,估计是没遭过娄艳茹那样的罪,而且是老闺女,宋茜也明显偏袒她。 留下补习很可能是宋茜的意思,毕竟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村人,说能给人补习高中课,说破天都没人信。 虽然姐俩都在一个补习班,可娄艳华的基础明显比娄艳茹差,以至于同步讲此题,姐俩的理解程度相差甚远,刘卫东只能给娄艳华开小灶。 看着妹妹一脸惊愕呆若木鸡,娄艳茹都憋不住笑。 “艳华,你连你姐夫讲得啥都不懂,还敢怀疑他的水平?还剩不到一个月,即使艺考文化课分数低,你也得达标才能考上大学。” “我的天,姐夫你上辈子是裁缝吗?这么有才,你真是个农村人?我咋感觉跟一中老师差不多呢,而且各科还都会。” “你别溜号,古文这几篇是必背的,你去小屋背书,估计你只能在文科上找分,实在不行我教你个加分项,不过现在不行,教了你就更不学习了。” 娄艳华噘着嘴去了西屋,娄艳茹低声问道:“你说的加分项是不是骗她呢,让她对自己有点信心?” “我骗她干啥?她是艺考,我真有办法帮她加分。” 娄艳茹莫名奇妙,摇摇头不再问了。 就两套铺盖,刘卫东给小姨子送过去一套,还把西屋的炕烧了一下,给姐俩打水洗脚。 “姐夫你在家也这么伺候我姐的?天天给她洗脚?” 刘卫东一咧嘴,心说以前都是娄艳茹伺候他,喝多了他还骂媳妇呢。 “是啊,要不然我咋舍不得跟你姐夫离婚?你没看你姐夫给我买的自行车,梅花表,现在房子也落我的名,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去?” 娄艳华撇撇嘴不说话了。 娄艳茹是故意这么说的,希望妹妹在她妈跟前,能替刘卫东说好话。 娄艳华死活要跟姐姐睡,无奈之下刘卫东自己去了西屋。 躺在炕上,听着东屋姐俩一直在小声说话,刘卫东长吁短叹。 真要是小姨子高考前一直都住在这儿,那不就是个200度的大灯泡吗?自己的幸福生活这么快成泡影了,他都怀疑娄艳华是宋茜故意派来折磨自己的。 第三十一章:又见炊烟 下午没啥事儿,刘卫东回家找出些木头自己搭鸡窝,王建国给他拿过来十几只鸡,能下蛋是挺好,可他又多了喂鸡的活。 市里不像农村,鸡能散养,在市里养鸡只能出去捡菜叶子。 把鸡笼子做好,刘卫东挎着土篮子奔了大副食,昨天打酱油他就看见垃圾堆丢着不少烂菜。 买了块五花肉和粉条子,捡了满满一土篮子烂菜,顺手又去粮店买了几斤苞米面,回到家先剁鸡食,喂完鸡他才把肉炖上,一忙活太阳又偏西了。 “这么大个家,光艳茹自己可够忙活的,天天还得上学……” 刘卫东已经开始担心,媳妇以后能否自己顶房过日子了,毕竟他不可能老待在市里,无论办厂还是搞农业生产,他的根据地目前还是大青山。 条件不允许啊,按照他前世的记忆,个人想要买车咋也得到80年代中期,这要是有辆车就方便多了。 明天他就准备回二队一趟,还想去拜访一下马主任,媳妇转正虽然是他威胁李保田的结果,可马主任是公社领导,面子上还得去谢谢人家。 翻翻兜里刘闯义给的票,几张毛线票让他眼前一亮。 咋就忘了给媳妇买几斤毛线了? 一看时间还来得及,刘卫东赶紧推着自行车奔了朝鲜族商店。 朝鲜族商店就挨着三商店,以经营朝鲜族商品为主,被褥都有现成的,也卖成衣和毛线 溜达一大圈,刘卫东买了两套被褥,枕巾床单都搭配齐了,售货员还以为他要办喜事,一个劲给他推荐大红的袄罩。 刘卫东的目光盯上了五颜六色的毛线。 开司米线,当然不是真正的山羊绒线,不过含毛量已经比普通毛线高了,主要是颜色更多,而且织出来的毛衣毛茸茸的,是现在最时髦的东西。 五斤毛线票刘卫东都花了,分成三包,其中一份准备送给马主任老婆。 推着自行车把东西拿回家已经五点了,刘卫东又往灶坑填了点煤面子,顺着锅边配上了一圈大饼子。 猪肉炖粉条,贴饼子,还有蘸酱菜,刘卫东自己都有点流口水。 他虽然是重生者,前世山珍海味都吃腻了,重生后他可是苞米面肚子,肚里一点油水都没有,闻着炖肉的味儿,馋虫立刻就被勾了出来。 小火慢炖,等他去接老婆的时候,大锅里的炖肉和苞米面饼子热乎乎的,隔着锅盖都能闻见香味。 娄家姐妹一进院,娄艳华就直抽抽鼻子。 “姐夫你做啥了?这咋有股炖肉的香味儿,还有鸡屎味儿?” “你这鼻子真好使,今天下乡来人,捎过来几只下蛋鸡,我寻思得给你跟你姐补补身子,锅里炖着五花肉炖粉条,可不能闻见香味儿吗。” 娄艳华车都没锁就叫着就往屋里跑,娄艳华一脸无奈。 “都二十了还像个孩子,都是我妈给惯的,家里有啥好东西都得先可着她。” 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,娄艳华吃得风卷残云,边吃边说香。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,刘卫东才从炕柜里拿出来两包毛线。 “我给你们姐俩一人买了包毛线,高考完就上秋了,俩大学生上了大学,咋也得穿得洋气点。” “哇……开司米线……这毛线可贵了,妈都舍不得给我买……” 娄艳华抱着那包粉色的不撒手,娄艳华笑着拿起了那包紫色的。 刘卫东真的很懂她,紫色才是她的最爱。 “艳茹,明天我回村里一趟,农研的技术员一直在咱们村辅导科学种田,我老不露面不好,顺便去看看马主任,你转正的事儿得谢谢人家。” “我都担心你自己以后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,建国叔给捎过来十几只鸡,每天还得捡菜叶子剁鸡食……” “你有啥担心的?在家的时候屋里屋外不都我一个人干?放心吧,这两天我感觉提升很快,你不在我都能教艳华了,她也能帮我干活。” “我才不喂鸡呢,臭死了……” “行啊,你不干活鸡蛋你就别吃,都二十了还好吃懒做的。” 看着姐俩拌嘴,刘卫东感觉挺温馨。 上辈子老爹去世后,他一直孤家寡人,回到家除了对着电脑看文件就没别的事儿,这一幕才让他感觉到了家的味道,这要是再生俩孩子…… 买了新被褥,娄艳华第一件事儿就把军用被褥都搬到了西屋。 厚实的褥子铺在炕上,娄艳华躺在炕上直打滚。 “姐,要不我跟妈说一声,就跟着你过吧,在这天天没人唠叨,也不用我干活。” 娄艳茹哼一声:“你想的美,等高考完赶紧回家,我和你姐夫都挺忙的,哪有时间伺候你?” “艳华你专业学得咋样了?你就学手风琴?声乐和形体不练吗?” 娄艳华顿时瞪大了眼睛。 “姐夫你说得挺专业啊?难怪我姐说你有内秀,艺术类你也懂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我一个乡下人懂啥艺术,都是运动那些年,跟着公社宣传队学的,你就没想自己创作点歌曲?那样会有加分的,艺术生也不都是学表演,也有编曲。” 娄艳华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:“姐夫你咋啥都知道?艺考有特殊才艺真加分,可我也不会写歌啊?” 刘卫东犹豫了一下,从炕上拿起了手风琴。 1978年,此时还没有流行音乐这一说,国内传唱的依旧是《祝酒歌》,《希望的田野上》这种积极向上的歌曲。 1979年,李老师的《乡恋》才算正式让听众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。 刘卫东肚子里装着qq音乐排行榜,老歌一大堆,可真适合娄艳华用的,得仔细掂量。 思想前后,刘卫东拉动了手风琴,《又见炊烟》优美的旋律立刻响彻了整个房间。 “对不起了庄奴先生,对不起了邓小姐,为了小姨子的未来,我只能当回文贼了……” 刘卫东心里嘀咕着,充满磁性的歌声已经随着音乐响了起来。 又见炊烟升起,暮色罩大地。 想问阵阵炊烟,你要去哪里。 夕阳有诗情,黄昏有画意。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…… 第三十二章:文青的诞生 不仅娄艳华被刘卫东的表现惊呆了,就连娄艳茹都张大了嘴。 刘卫东居然会拉手风琴?还会自己写歌? 这诗一样的歌词,委婉动听的音乐,他是怎么想出来的? “哇……姐夫这歌真是你写的?这个词和这曲子简直太绝了,比广播里面任何一首歌都好听。” “咳咳咳……” 娄艳华直接给姐夫来了个熊抱,八爪鱼一样缠着刘卫东,弄得刘卫东满脸通红。 “你先撒开我,这哪是我写的,分明是你写的,真要是这首歌火起来你可就出名了,到时候电台采访你,你可别连歌词都讲不明白。” “姐夫你是为我写的歌?让我拿这首歌参加专业考试?姐夫你太好了,可是我……我哪有这水平啊?” “还没咋的你就先认怂了,就你这样的还想参加艺考?你不会姐夫可以教你,反正你这文化课也没啥指望,只能另辟蹊径了。” 刘卫东拿张纸写下歌词和曲谱,用的可不是五线谱,只是简谱,娄艳华看着他随随便便写出来一首歌,捂着嘴不敢说话。 “卫东你啥时候会拉手风琴的?还识谱?我咋不知道?” “这……我不是跟公社宣传队混了一阵吗?唱样板戏不也得识谱?艳华你抓紧把词谱都记牢了,没事儿唱唱,起码得真理解这首歌的内涵,另外要是考官问你这首歌想表达啥,你就说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赞美,和对国家繁荣富强的期盼。” 明明是歌颂爱情的歌曲,硬是让刘卫东说成了歌颂祖国的赞歌。 娄艳华满脸都是崇拜,可娄艳茹脸上的醋意却十分明显, 即使是自己妹妹,看刘卫东给她写歌娄艳茹心里一样不舒服。 “小姨子,你今晚自己睡小屋,研究一下歌词和曲谱,我跟你姐有话说。” 娄艳华这回没废话,笑呵呵地抱着被子去了西屋,还顺手把门关上了。 “艳茹你跟艳华不一样那个,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,不过我建议你报文学系,80年以后咱们国家的文化市场会百花齐放,那时候最吃香的就是作家和诗人。” “这些你咋知道的?你出马了?未卜先知?” 娄艳茹依旧醋意十足。 刘卫东忙去打了盆洗脚水给老婆洗脚。 娄艳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儿。 “没发现你挺能的瑟啊?这才几天艳华看你的眼睛都放光了,你就不怕这丫头喜欢上你?” “你胡说什么呢?那可是你亲妹妹,我对艳华好点儿,不也想让你在你妈那儿有面子吗? 我是农村户口,也没上过大学,可我有内涵有文化,再加上你爸和艳华的支持,即使你妈再逼咱离婚,不也张不开嘴了吗?” “就你心眼子多,你刚才说的那些真是你自己想的?” 刘卫东坐在炕沿上,把自己的脚也放进了洗脚盆里。 “这就是经济发展规律,你不也学过政治经济学吗?经济腾飞和文化复苏是相辅相成的,十年运动扭曲压抑了国人太多的情感,一旦释放出来,能量是惊人的,我能帮小姨子写歌,自然就能帮你写小说写剧本,进文联当个作家,总比当老师强。” 两双脚在洗脚盆里擦来蹭去,溅了满地水,娄艳茹的脸渐渐红了,气液渐渐消了。 刘卫东这段时间不断爆出惊人之举,娄艳茹都麻木了。 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她丈夫,可她却感觉越来越陌生,甚至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。 她甚至很怀念以前那个喝了酒满嘴脏话,脚都不洗就上炕的臭男人。 对她来说,那个男人更真实。 “你想什么呢?” 见娄艳茹发呆,刘卫东不禁问了一句。 “没想啥,我就是感觉咱俩的差距越来越大了,以前你是事事都依靠我,可我现在连提建议的机会都没有,你什么都安排好了,我感觉成了你的累赘” 刘卫东心里咯噔一下子,心说自己这段时间确实跟以前判若两人,转变太快也不是啥好事儿。 “艳茹你想多了,我今天买肉的肉票都是刘师傅给的,你进城后一个人的定量,咱俩在市里根本不够用。 我只想提前把一切给你安排妥当,那样我在农村才安心,等你大学毕业政策好一些,我也进城,难也就难这三四年。” 娄艳茹轻叹了一声,身子刚要往丈夫身上靠,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。 “姐夫、姐夫,你说这一段是用民族还是美声,我对这首歌有了新的想法……” 好好的一个团圆夜,硬是让一首歌弄得稀碎,最终刘卫东还是睡了小屋。 第二天娄家姐俩上学,刘卫东收拾完屋子换上了崭新的绿军装,拎着兜子离开了家,兜子里装着那包开司米毛线。 到了公社刘卫东特意看了一眼车棚子,并没看见李保田那辆破自行车。 这犊子是真住院了还是趁机泡病号? 那天晚上自己下手确实狠了点。 敲门进去,马主任一看是刘卫东居然笑着站了起来。 “卫东过来了?这两天我正要去二队看看呢,整个公社的灾后重建,就你们二队搞得最好,而且还没跟公社提出任何要求,这都归功于你的无私奉献啊。” 刘卫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。 “主任您这可夸我了,我哪有啥本事,都是按着领导的指使办事儿,洪水无情人有情,加强思想教育,团结一致共建家园,这不是您的指使吗?” “你这小子政治觉悟就是高,难怪县委于书记都亲自打电话过来,过问你和娄艳茹的事儿,有于书记做靠山,你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。” “马主任您误会了,估计是我老丈母娘因为我媳妇的事儿找了于书记,我一个乡下小子哪能认识那么大领导? 我媳妇能转正,归根结底都是您马主任秉公处理,我回来得匆忙也没买啥,这毛线也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喜欢。” 说着话刘卫东从包里掏出毛线放到了桌上,说了几句拜年嗑就离开了马主任的办公室。 保持边界感,尤其是和领导干部,这是刘卫东前世混迹商海得出来的经验。 路过知青办门口,刘卫东特意探了一下头。 屋里只有个女同志在归整档案。 “同志我问一下,李保田李主任在不在?” “李主任?李主任不是受伤住院了吗?到现在走路还拄拐呢,你要是找他有事去卫生院看看,不在医院估计就回家养伤了。” 刘卫东忙道声谢往外走。 “李保田啥意思?挨顿揍也不至于拄拐啊?莫非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?” 第三十三章:榜样的力量 临往回走,刘卫东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两条大生产。 农研的技术员在二队蹲点蹲了半个月,他可不能装糊涂。 回到二队刘卫东先回家看老爹,没想到老爹居然跟着社员下地了,能干活证明媳妇给配的药确实好使,这让刘卫东喜出望外。 到村委会也没看见王建国和徐会计,刘卫东顺着南大河往大青山走,没走多远就看孙旺赶着马车过来了,离老远就闻见一股子大粪味儿。 “回来了卫东,你这是去试验田?我赶车拉你去吧。” 刘卫东新换的军装都没下过水的,四下打量都没找了块儿干净地坐,只能欠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。 “这是刚往地里送粪了?建国叔他们都在地里?” 孙旺点点头:“可不是吗?上午附近几个生产队的队长都过来取经,看在种绿豆又种蓖麻的,一个劲儿问建国叔啥路子,建国叔可是一点口风都不露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果然人老奸马老滑啊,这事儿现在真不能乱说,咱屯子的绿豆我都犯愁卖呢,这一道儿我都没看见人,社员都下地了?” “哪有?你不是说能帮着卖药材吗?咱们屯子的老娘们都跟老关头上山了,你可真起了带头作用,全屯子老少爷们现在削尖了脑袋,一门心思赚外块。” 刘卫东哈哈大笑:“这就对了,人无外财不富,光指着工分哪行?” 两人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试验田,离老远就看见不少半大孩子在地里拔草。 刘卫东到地里转了一圈儿,半个月不到,蓖麻已经出苗儿了,绿油油的小苗看着挺壮实。 离老远就有个戴草帽的跟刘卫东打招呼:“卫东回来了?我上午还给单位打电话汇报情况呢,咱这蓖麻长势不错,打药追肥我都跟张老师交代完了,明天我就回市里。” 打招呼的是农研的技术员小王,这才半个月脸都晒黑了,刘卫东差点没认出来。 “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,明天咱俩一块回去,蓖麻要是实验成功,你可是首功一件,我得代表二队全体社员感谢你。” 刘卫东边说边跟着技术员回了学校,顺手就把两条烟放到了炕上。 “卫东,蓖麻推广种植是我们所今明两年的重点课题,你这儿真要是成功了,我希望你们村能扩大种植面积,现在已经不是深挖洞光积粮的时代,在确保国家储备粮的基础上,农村要深耕土地价值,多种经济作物,那样农村才能快速脱贫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你说的我当然明白,可种啥不是队里说了算,上头还有公社,不过你的想法我会跟建国叔说的。” 唠了一会儿刘卫东就往回走。 这回王建国拉回来的粮确实够吃了,可按着刘卫东的想法却不止是温饱。 今年他就要把家里的土房翻盖一下,他就是要让全村社员看看,日子是靠脑瓜活肯出力过起来的,靠工分混个温饱都难。 到河滩地一看,地里不少社员正在施肥,王建国和徐会计站在地头上不知道嘀咕啥。 “建国叔算计啥呢?这苞米面大碴子够吃了,俩领导这是线让社员们都吃上细粮?” “卧槽卫东你从哪儿冒出来的?吓我一跳,我这不跟你徐叔研究砍树的事吗?上回的木头都是社员交的,拉回来的粮分下去,咱队部还是两手空空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我早就告诉你,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,只有领导的思想转过弯来,下面的社员才能有积极性。 我今年就给大伙打个样,把我家的房子翻盖成砖瓦到顶的,刺激一下咱们村的社员。” 王建国和徐会计相互看看,都一脸无奈。 “卫东啊,刺激大伙儿倒是行,可要都像你这样天天往外头跑,地里的活谁干?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能耐?不靠工分吃饭?” 刘卫东笑了:“我可没说让他们都跟我学,守家待地一样能发家,咱们屯子种地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,这试验田不就解决了一部分闲置劳动力就业吗? 我接下来还会想办法让咱们村的副业多起来,关键得看你这当领导的,能不能顶住上头的压力。” 这回王建国的脸色更尴尬了,闷了半天忽然说了句。 “李保田受伤了你知道不?回来还几天了,刘秀芬天天哭天抹泪的,说李保田瘸了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我刚从公社回来,马主任可没说他伤那么重,这搅屎棍子回来可不是啥好事儿,砍树卖木材啥的都背着他点儿。” 王建国和徐会计相互看看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 刘卫东看看王建国。 “建国叔我咋感觉你有事儿瞒着我呢?我没给你惹祸啊?” “那个……那个刘秀芬说,李保田是你打的,到底咋回事啊?” “操……刘秀芬说的?那我得去他慰问一下,正好俩领导都在,陪我去一趟?” 李保田这些年村干部可没白当,他们家是二队唯一的砖瓦房,就连王建国和徐会计家都住的土房。 三个人刚看到大门口,院里的狗就一顿狂吠,里面屋门一开,刘秀芬挑着门帘子出来,看见刘卫东脸一下就白了。 “咋的婶子,我听说李队长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,你这是不欢迎啊?” 刘卫东隔着板障子喊。 “哎呀是卫东啊?我这老眼昏花都没瞅出来,真是稀客,赶紧进屋,你叔天天念叨你呢。” 刘卫东心里憋不住笑。 李保田可不是天天念叨自己吗?估计天天躺炕上骂。 “哎呦……哎呦……” 刘卫东跟王建国一进屋,李保田就开始哼哼。 刘卫东差点笑出声。 当时自己确实把他打得鼻青脸肿,可这么多天应该早就好了,但此时的李保田,脑袋不但包着纱布,还系了个花手绢,这么热的天他也不怕长痱子。 “李主任这是咋了?我听说都拄拐了?我婶子不在身边盯着就是不行,还好是喝多了掉沟里,这要是喝多了上错炕,您这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正面形象,不都毁了吗?” 第三十四章:春天 刘卫东这还是当着王建国面儿,要是他自己来更没啥好嗑。 王建国一瞪眼:“卫东你别胡咧咧,别没大没小的。” 说完刘卫东,王建国才看向了躺在炕上的李保田。 “李主任,自打你生病,你媳妇就四下打听卫东啥时候回来,这不今天他刚回来我就给领来了,你找他到底啥事儿啊?” 李保田睁眼看了看王建国,又把眼闭上了。 王建国多精明个人啊?连忙站起来说道:“哎呀你看我还忘了件事,农研的技术员要走,我咋也得给人家拿点啥,你们爷俩先唠着,我忙去了。” 说完王建国抬屁股就走了。 等王建国出了院子,原本躺炕上哼哼的李保田一骨碌爬起来,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炕上。 “卫东大侄子,你可得救救我,叔这回认栽了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?你强奸女知青的事儿让公社领导知道了?” 李保田鼻涕一把泪一把。 “大侄子,李红转正后就像变了个人,天天去知青办堵我,要不我能装病不上班吗?” “李红找你麻烦你跟我说顶个屁用?我跟她又不熟,你还想让我劝她别堵你?你们两口子疯了吧?” “李红就是逼我把照片和底片要回来,她一个姑娘家,这东西在外人手里她总觉得不放心。” 刘卫东哈哈大笑:“李保田你小算盘打得不错啊,你死了这条心吧,照片我还留着欣赏呢,心情不好我就交给有关部门,你继续装病,我看你能装到啥时候。” 说完刘卫东吹着口哨扬长而去,奔了队部。 王建国一看刘卫东进来眨眨眼:“李保田啥意思?我看他好像要找你单唠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谁知道他憋啥屁?他像是故意躲着啥,这两天公社有事儿吗?” 王建国想了想一拍脑袋。 “我咋把这事儿忘了?县知青办下来摸底了,好像今年知青都得返城,李保田是知青办副主任,估计这些年没少捞好处,怕有人闹他吧?不过这事儿跟你有啥关系,他的伤真是你打的?” 刘卫东笑了笑没解释:“光这事儿李保田不至于装病不上班啊?这几天您老可提防着点儿,尤其是账目别出问题。” 正说到这儿外头有人喊,王建国和刘卫东忙站起来迎了出去,因为喊的人在二队德高望重,是老山把头关大爷。 上次娄艳茹采参用的骨头签子和红绳,就是老关头给她的。 村委会门口放着几筐草药,一看刘卫东也在,几个女社员七嘴八舌,说起了跑山的事儿。 刘卫东挨个筐看了看,不愧是山把头带路,社员们采的都是比较珍贵的中药材。 “有关大爷带路,大伙儿少走了不少冤枉道吧?我的意见把药材都拿关大爷家去,到时候一起往中药站送,正好我找关大爷问点事儿。” 跟着社员把药送到老关头家,等社员们走后刘卫东才搬了板凳,帮着老关头筛选地上的草药。 “关大爷,我问了一下中药站的人,说咱北方草药用量不小,尤其是人参黄芪啥的,您说能不能搞人工种植啊?” 老关头犹豫了一下:“早些年只听说过有种黄芪五味子的,人参没听说过,那东西年头短不值钱,年头多谁能耗得起?光伺候人参园子还不得饿死?再说山是集体的,栽树都得去林业科办手续呢,要不然成材了都不让你砍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您老说得也对,看样子想搞种植也得等政策允许,我可先跟您老打声招呼,要是真能干了,您老可得帮我一把。” 老关头一拍胸脯:“这没二话,我这把老骨头干农活差点,可要说侍弄药材放山打猎,十里八村还没谁敢小瞧我。” 第二天一早,刘卫东跟农研的技术员坐马车去公社。 王建国给王技术员拿了不少木耳榛蘑啥的,还给拿了两只活大鹅。 “卫东你们村的人太热情了,土地基础也好,我感觉今年的蓖麻肯定能丰收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社员们第一次种蓖麻,能弄成这样多亏了你,如果今年效果好,明年可能就大面积推广了。” 马车刚到公社门口,刘卫东就看见李红从公社出来,他本想躲着点,没想到李红已经看见他了。 “刘卫东……” 李红这一喊,孙旺赶紧勒住了缰绳。 刘卫东尬笑着对王技术员说道:“遇到个熟人,让孙旺先把你送到客车站,有事等回市里咱电话联系。” 说完刘卫东就下了马车。 等马车走远,李红才推着自行车往人少的地方走。 “你叫我有事?” 刘卫东一看见她就想起那晚点事。 即使娄艳茹说李红遭遇可怜,刘卫东也不想跟她走得太近,毕竟她在前进公社名声不咋好。 “离我那么远干啥?嫌我脏?” 李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。 “你这话说的,我哪能那么想啊?你去公社干啥?知青返城有动静了?” “别提了,我不是跟社员结过婚么?户口没在集体户,要想办手续还得过李保田这关,没想到他一直泡病号不上班,我都急死了,还是娄艳茹命好,摊上你这么个好男人,我听说她去市里复习去了?是回二中了吗?” “没回二中,艳茹在一中补习呢,你也别着急,需要知青办办手续的又不只你一个,泡病号耽误知青返城,李保田他还没那个胆子。” 两人站在一棵大杨树下,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洒在李红脸上,李红有意无意抬起手遮挡,胸前那两团都要把碎花衬衫撑爆了,刘卫东忙躲开了目光。 “算了,我知道我名声不好,跟我站一块儿你怕受影响?你赶紧回市里吧,如果我真能返城,会去看你和娄艳茹。” 叹了口气,李红骑车往学校方向走了。 看着李红落寞的背影,刘卫东心里也挺不是滋味。 没有哪个女人天生就水性杨花,如果李红当初没被公社领导强暴,她面对的或许是另一个人生…… 第三十五章:窃书不能算偷 刘卫东赶到客车站,王技术员还在等车,俩人一根烟还没抽完大客车就来了。 王技术员带着不少东西,还有两只绑着脚的的大鹅。 俩人上了车才发现,车上不少进城的农民也都大包小包的,车座子下面塞得满满的。 车上的老农之间唠的,都是市里那个市场没人抓,啥东西进城卖得快。 刘卫东从这些农民的脸上看到了喜悦。 春风润物,虽然还没全面开放,但从市场的一些细微变化也能感觉到,现在人的思想正在悄然改变,市场经济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。 到了市里,刘卫东又把王技术员送上一路车才往家走。 媳妇还有二十多天的冲刺,以她现在的成绩看,考师院应该问题不大,不过刘卫东可不想让她当老师。 能帮小姨子剽窃庄奴的歌,凭啥不能帮媳妇抄名人的书? 要是高考前,在滨江日报发个连载,或者直接去东风文艺出版社投稿,这含金量可比《又见炊烟》高。 去书店买了两大本稿纸,又买了钢笔和钢笔水,刘卫东已经有了主意。 《天云山传奇》,周老师1979年发表的力作,文化新时期反思文学代表作,极其符合当下的环境,重生前刘卫东读了好几遍。 对不起了周老师,为了媳妇的未来,我只能对您下手了。 回到家铺开稿纸奋笔疾书,《大青山传奇》横空出世。 男主人公罗群被他改成了肖南,暗指老丈人娄南,宋薇改成了刘茜,跟老丈娘就差一个字,吴遥改成了吴保田,冯晴岚改成了冯晴云,五七干校也被刘卫东搬到了大山沟里。 生在农村有生活有阅历,又看过原著,刘卫东抄书都不用打草稿,甚至还进行了润色,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,他已经写了好几千字。 作者他用了笔名:茹箐,取自杜甫的诗—水餐红粒稻,野茹紫花箐。 这篇超时代感的小说,放在三中全会后发表肯定没问题,可放到现在,无论是报社还是出版社,发表的话都需要极大的勇气。 刘卫东又想到了市委副书记赵立军,看来这部小说最好先让赵书记看看。 伏案埋头创作,刘卫东都忘了时间,等刘艳茹姐俩回来他才想起来做饭。 好在锅里有现成的,热一下端上来的时候,娄艳茹和娄艳华正在看他写的小说,看得聚精会神。 “卫东这是你写的小说?没想到你文笔这么好?人物刻画还有心理描写太深刻了?” 娄艳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。 “这是你写的,没看笔名叫茹箐吗?我一个大男人会叫这个名字?我写作的时候特意往细腻了写,就是想让人知感觉这是个女作家。” “你这不是胡闹吗?你帮艳华写歌她好歹还会拉手风琴,你帮我写小说,万一有读者给我写信,或者记者采访,你让我情何以堪?” 刘卫东拿起个大饼子,做了个《红灯记》李玉和的标志性动作。 “有我这一碗酒垫底,什么样的局面你都能对付。” “你滚一边去,没个正形……” 从小说的立意到复杂的感情纠葛,再说到运动带给这一代人的深刻影响,无论是娄艳华还是娄艳茹,都是运动的直接参与者,何况父母还成了牺牲品。 再加上剧情过于曲折跌宕,刘卫东说到精彩处,娄家姐俩都眼含热泪,感同身受。 “姐夫你好厉害啊,要是我妈看到这个小说,不一定哭成啥样呢,你要让我姐拿去发表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光有个民办教师加分我还是觉得没把握,要是高考前你姐能成为知名作家,考大学可就板上钉钉了。 不过我得先拿去给市委赵副书记看看,毕竟这种题材的文学作品过于敏感,到底能不能发,得等领导批示。” “人比人气死人,凭啥姐夫啥都会,我就不行……” 娄艳华一赌气,背起手风琴去了西屋,不一会儿,拉得不算流畅的《又见炊烟》就响了起来。 娄艳茹一直在看《大青山传奇》,完全沉浸在了作品中。 刘卫东看着专注的妻子,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。 窃书不能算偷,抄歌是本事,谁让自己重生了呢? 可这都是小菜,这只是帮媳妇和小姨子提前规划一下未来,紧追国家政策吃红利,带着大伙走共同富裕的道路,才是他重生后的目标。 凭他重生的超前记忆,他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唯利是图,疯狂收割韭菜的新型资本家,不过他不想这样。 娄艳茹死后他沉沦低迷了一段时间,王建国和二队的乡亲帮了他很多,这恩情他不能忘。 丧妻之痛是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,老天给他机会弥补,他就要用一生去真爱这个女人,让她衣食无忧,步步坦途。 “你这么看我干啥?天天看还看不够?” 许是感觉到了刘卫东关注的目光,娄艳茹抬头看了他一眼,一脸幸福。 “我决定考师大文学系,第二志愿再报师院,你这篇小说给我触动很大。” “媳妇你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,你一定要努力复习,咱们公社已经开始摸底了,今年知青都会返城,你真要是没考上大学,你妈那关肯定过不去,她不可能让你在农村生活。” 一提到宋茜,娄艳茹的笑脸立刻浮现出一丝愁容。 “我也不知道我妈咋了,以前她不是那么现实的人,可从干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,怀疑一切,而且脾气很暴躁,否则艳华怎么可能挤到咱们这儿不回家? 或许我爸平反后我妈的情绪才能平复下来,就因为我家的遭遇,我才觉得你这本书写得特别真实,直击人的灵魂深处。 我真的很奇怪,这本书文笔老辣,思想也很有深度,根本就不像个年轻人写的,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很热衷搞运动那一套,唱样板戏写标语背语录,思想咋转变得这么快?” 刘卫东指了指桌上的半导体。 “戏匣子,是个宝,国家大事早知道,移风易俗全靠它,引领文化新思潮。” 娄艳茹气得差点把枕头丢过来:“你就没正形吧,一问这些你就胡说八道……” 第三十六章:感情牌 第二天一早,刘卫东就拿着《大青山传奇》的手稿去了市委,赵立军看得很认真,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。 “这本书太具有时代意义了,简直是引领文艺思潮复苏的旗帜,这是你媳妇写的?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,不对这场运动有切肤之痛,根本写不出这么深刻的文章。 这本书我立刻交给宣传单部长,不只要在东风文艺出版社出版,还要在滨江日报上连载,让广大人民群众从另一个角度,去看待那段历史。 你媳妇在一中补习吧?可能会有报社和宣传部的同志去采访她,让她准备一下,注意别把个人情感带到书中,那样不可取。” 从市委出来,刘卫东都感觉像在做梦。 当下这么敏感的时候,赵立军的态度,是不是代表政策正在润物无声?难道重生后滨江的改开会提前到来? 刘卫东都没敢直接回家,而是去了一中,在操场上把情况跟娄艳茹一说,娄艳茹手心都冒汗了。 “这样真的行吗?我有点害怕,这不是欺骗组织吗?何况我还没准备好。” “你有啥准备的?你就是个有思想的年轻作家,又在大青山插队,我为啥昨晚把故事情节讲那么细致,不就是让你心里有底吗? 不管是报社出版社还是宣传部来找你,你就说想通过另一个视角,描述那个年代人与人,人与社会之间的复杂关系,鞭挞黑暗和丑恶,歌颂爱情,歌颂善良和积极向上,记住了吗?” 娄艳茹擦着汗连连点头。 刘卫东强憋着笑,他还是第一次见媳妇这么紧张,哪怕跌落到山洪中都没见她这么紧张过。 “行了好好复习吧,我还要去办事,记住了别紧张。” 从一中出来刘卫东回了趟家,抓了两只大公鸡,还拿了几串榛蘑奔了食品厂。 自己本来就是农村人,即使送礼也得贴地气,送点农产品最合适。 果然苗科长一看刘卫东拎着两只大公鸡和榛蘑过来,态度十分热情。 “哎呀这大热天你还拎东西,这么远多费劲啊?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,你们屯子的事儿我跟厂长说了,领导的意思能帮就帮一把,你们那受灾报纸都登了。” “谢谢你苗哥,您帮了这么大忙,别说拎着两只鸡坐车来,就是走着来我都不嫌累。” 憨厚朴实,刘卫东尽量将农民本色演绎得淋漓尽致。 看苗科长已经答应了,刘卫东坐都没做,说了句不打扰领导工作,就离开了食品厂。 人情事故,亘古不变的话题,起码在当下躲不掉,这两天还得去拜访经委和农研的头头,哎…… 刘卫东不烦是不可能的。 重生前他最腻味的,就是北方根深蒂固的人际关系。 说好听的叫有人情味儿,其实就是滋生腐败的温床,北方发展缓慢,跟人情世故有脱不开的关系。 娄艳茹这一天都提心吊胆的,老嘀咕报社或者出版社的人来找她,即使刘卫东给她打了预防针,可毕竟她不会撒谎,就怕出纰漏。 正上课忽然门口有老师喊她,娄艳茹吓了一跳,赶紧低着头出了教室,跟着老师到了校门口,令她没想到的是,来找她的居然不是报社的人,而是李红。 几年不见李红比刚下乡时漂亮丰满了,看见娄艳茹的时候很高兴,离老远就跟她招手。 “李红?好久不见,咋知道我在一中补习?” 娄艳茹很惊讶,就连二队的知青都不知道她在哪儿补习,李红咋能找到这来? “我上午在公社遇到了你家刘卫东,听他说的,补习效果咋样?上学时你学习就好,这次高考应该没啥问题,尤其民办教师还有加分。” 娄艳茹苦笑了一下,不知道咋解释。 自己敢参加高考,一半是被刘卫东推的,她虽然有个大学梦,但自己现在啥水平一清二楚。 “艳茹我还没吃饭呢,这也赶中午了,我请你吃饭?” 刘红一把挎住了娄艳茹的胳膊,拉着她就往东市场走。 这年月下馆子最奢侈的就是吃饺子了,娄艳茹都没想到李红下这么大血本,吃完饺子俩人顺着长沙街往里走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娄艳茹家门口。 “到我家坐会儿吧,这是刘卫东刚买的房子,家里有点乱。” 娄艳茹带着李红回家,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。 要知道下乡前她可是干部子女,吃喝穿戴在二中都是上乘的,可爹妈被打成右派后,她的生活一落千丈,甚至成了红卫兵批斗的对象。 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了,女人的小心思就表露无遗。 “艳茹你真幸福,找了个好男人,你看你穿的戴的,我碰见刘卫东他跟以前没啥区别,还穿着一身军装,能把最好的都被你的男人,才是最爱你的男人。” 李红环顾着小院和青砖大瓦房,羡慕之情都写在了脸上。 “我听卫东说今年知青就都能返城,你已经转了正式民办教师,返城时安排就业应该有照顾吧?” 一提到这个,李红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起来,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不说话。 “你都知道了?刘卫东跟你说的?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他没主动跟我说,是我不小心看见了照片,问他才说的,我真没想到李保田那么不是人。” “我没得选择。” 李红扬起脸,严重明显带着泪光。 “我没你命好,母亲平反官复原职,又嫁了个疼你的老公,三年前我就该去死,早死了也就不会受这么多屈辱,是个男人都想睡我,而且还被你老公拍了照……” 娄艳茹一脸尴尬。 “李红对不起,卫东当时也迫不得已,我转正就卡在李保田手里,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。” 李红叹了口气:“我真怀念咱们上高中的时候,无忧无虑,天真烂漫,可谁能想到,一夜之间你爹妈被打成右派,我爸被逼自杀,咱俩成了二中最倒霉的女生,那时候一挨批斗我就挡在你前面,到现在我头上还有个疤……” 娄艳茹心里一阵发酸,同命相连的过去,截然不同的未来。 原本倔强泼辣的李红,居然会遭遇女人最屈辱的至暗时刻,而且还被刘卫东拍了裸照。 李红眼圈一红,一把拉住了娄艳茹:“艳茹,我找你是想把照片要回来,包括底片和我写的材料,我就要返城了,我不想这东西还留在这世上,我要把以前的一切都忘掉,重新开始……” 第三十七章:爱的意境 刘卫东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,此时他正在农研,跟着王技术员在苗圃里溜达。 “卫东你想搞中药种植的想法很好,我在你们生产队蹲点半个月,也上过大青山,对你们队里的情况也很了解。二队虽然地多,但随着农药化肥的普及,闲置劳动力很多,光靠那点地,养活那么多人都难,更别说致富了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说道:“我当然知道我们生产队的弊病,就像这次发大水,二队就是受灾最严重的生产队,没办法,地理位置不好,水利设施也不够完善,所以我才打大青山的主意,就是现在这政策……” 王技术员一听提到政策也闭口不言了,莫谈国事,已经成了这代人根深蒂固的执念。 在回市区的公交车上,刘卫东还在看从农研拿回来的资料。 有中药种植的,有早熟防病害的玉米新品种,还有改良稻种,他得找机会把这些交给王建国。 明年怎么合理利用二队的耕地和自留地,还是得村领导拿主意。 路过副食刘卫东买了两块大豆腐,回到家淘完米闷上饭,就开始伏案奋笔疾书。 既然赵书记都说了要在报纸上连载,他得抓紧把这个中篇完成。 今天是周六,才七点多姐俩就放学了。 娄艳茹回家并没跟刘卫东提及李红,只是说今天报社和出版社的同志没去找她,就去厨房盛饭了。 而娄艳茹则站在刘卫东身后,看他写东西。 刘卫东头都没抬地说了一句:“不帮你姐端饭端菜你看我干啥?你复习有把握了?别以为我给你写了首歌就一定能艺考成功,文化课成绩也很重要。” 娄艳华哼了一声,去洗手了。 吃完饭姐俩复习功课,刘卫东接着写大作,家里难得安静了下来。 即使是中篇小说也得二三十万字,这又不能打字硬靠笔头子写,没一会儿刘卫东就写得肩膀酸疼,手指头都让钢笔硌出个坑。 刘卫东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:“用笔创作真是个体力活,这坐得我腰酸腿疼的。” 娄艳华一脸诧异:“姐夫写作不用笔还能用啥?靠嘴说?” 刘卫东差点说可以用ai,最差也能用键盘打字。 “以后肯定能有更便捷的手段,现在不就有打字机吗?只不过咱又不是专门搞创作的,犯不上花钱那东西,艳茹你今天咋不爱说话?还在担心记者采访的事?” 娄艳茹摇摇头:“可能有点累了吧,咱们跟应届生比不了,隔了几年脑子都僵化了,领悟能力也差,尤其是理科,感觉跟不上进度。” 刘卫东咳嗽两声:“既然累那咱就先休息会儿,我唱首歌给你们听。” 娄艳茹还有点走神,可娄艳华却立刻拿出了笔记本,一脸兴奋。 刘卫东背上手风琴,舒缓的音乐如水般流淌。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人群里敞着一扇门 我迷蒙的眼睛里长存 初见你的蓝色清晨 莫文蔚的这首《世界上有那么多人》是钢琴伴奏,虽然用手风琴差了点意境,但陆卫东略带沙哑的声音,还有看着娄艳茹深情的眼神,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遇见。 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结束,娄家姐妹还沉浸在这如诗如画的意境中,尤其是娄艳茹已经泪流满面。 因为这首歌里的画面,太像他跟刘卫东的爱情故事了。 “好美……好美的遇见……好美的爱情……我也想恋爱了。” 娄艳华喃喃自语,却被刘卫东弹了个脑瓜崩。 “你胡琢磨啥呢?我这首歌是唱给你姐的,直到现在我都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,她从大解放上下来,穿着一身军装,扎两个小辫儿,背着个军用书包拎着行李,满脸兴奋地四处打量。 就在那一刻,我的心就像歌里面的树叶,不停地绕着她打转,再也离不开了。” “姐夫,你简直是个诗人,随便说句话都这么有画面感,我觉得这首歌比《又见炊烟》好听,我艺考想唱这首歌。” 娄艳华揉着脑袋嘟囔着。 “这首歌不适合你现在唱,等你红了以后再拿出来,你也插过队,唱那首《又见炊烟》更贴近生活,能加分。” 忽然娄艳茹一下子扑到了刘卫东怀里,呜呜地哭了起来,把刘卫东吓了一跳。 “媳妇你就是感动也不用表现得这么强烈吧?不就是一首歌吗?” 娄艳华切了一声,拎起手风琴回西屋了。 “卫东,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 “你这不是废话吗?你是我媳妇,我一个农村穷小子,能娶到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文化的城里妞,那是祖坟冒青烟,凭啥不对你好?” 娄艳茹抽抽鼻子,又把脸埋进了刘卫东怀里,嘤嘤地哭了起来。 好一会儿娄艳茹才恢复平静,撒开刘卫东坐到了炕沿上。 刘卫东也没在意,他唱首歌就为了缓解一下紧张情绪,没想到把媳妇惹哭了。 翻看这段时间姐俩的习题,刘卫东边看边咧嘴。 娄艳茹理科成绩不理想,但文科成绩提升很快。 可娄艳华每一科都不咋滴,即使艺考文化课成绩低,以她现在的成绩也没戏,还好自己教她唱了首歌,创作加分还有特招的可能。 “卫东,艳茹上学时就贪玩,否则我妈也不会让她学手风琴和唱歌,她这成绩真那么差吗?” “不是差,而是根本不及格,这成绩要是不走特招艺考也没戏,就是不知道那首歌能不能一炮而红了。” “我感觉肯定红,你这两首歌虽然风格迥异,但每一首歌的画面感都极强,沉淀的感情感就像涓涓细流,润物无声,让人如在心湖中。” “你还说自己没文学细胞?我看浑身都是文学细菌,这两句词整得多硬啊?” “哎呀你真烦人,一跟你说正事儿你就一嘴大碴子味儿,把我的情绪都带偏了。” 刘卫东一把抱住媳妇亲了一口。 “我这才是正宗的农村爷们呢,咱可是土猪吃不得细糠,老咬文嚼字说话累不累啊?” “哎呀你别闹,艳华还没睡呢,再让她听见。” 还没等刘卫东下地插门,西屋忽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。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为什么,我只有一个人…… 第三十八章:小特务捣乱 礼拜天一中休息,娄艳华和娄艳茹要回家洗澡换衣服。 刘卫东正好回趟二队,把农研拿回来的材料跟王建国讲一下。 回家带着大米豆油,还给老爹买了块肉,这么多东西拎着他可走不动。 等了好一会儿才搭上一辆马车,回家把东西放下刘卫东才往队部走,刚走到集体户门口就看见了扛着锄头的金旭。 “卫东回来了,艳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?” 金旭看见刘卫东很热情,不像重生前看见他爱答不理。 “艳茹没回来,你这是要上地?我听说知青要返城了?” “嗯,知青办已经摸底了,跟社员结婚落户的,不在返城考虑范围,这回草率结婚的知青估计肠子都悔青了,不少知青都去公社打离婚了。不过你家艳茹无所谓,考上大学一样变成市民。” 说到这儿金旭忽然脸上有了一丝尴尬。 “卫东你别多心,我不是故意提醒你,你跟艳茹感情这么深,即使她进城也不会跟你离的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么多,艳茹幸福比啥都强,这回知青苦尽甘来,你们该高兴了吧?” 金旭叹了口气:“高兴啥啊?回城就面临就业,弄不好都成待业青年了。” 对于金旭的担忧刘卫东没接茬。 他早就经历过那个年代,知青返城后确实很难安置,待业青年满大街都是,那时候一看见穿军装带军帽的待业青年,市里人都把他们跟二流子画等号。 “李保田被公社领导叫回去上班了你知道吗?公社领导电话都打村委会来了,说是好多知青等着办手续,盖不上戳都闹起来了,我就不明白李保田会点儿啥?大字都不识一个,靠着打砸抢上来的人,公社居然会让他当官。” 金旭摇着头一脸不理解。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谁知道呢,可能人家有后台吧,反正你们也快返城了,还提他干啥?” 到了村委会门口,金旭扛着锄头往地里走,刘卫东则进了村委会。 “我们村卖的木头都是社员家挑出来的柴火,个人家的柴火也算集体财产?拿柴火换粮食那是我们生产队的本事,这事儿就我一个人干的,组织上爱咋调查咋调查,我他妈就不信了,帮社员弄点口粮还成罪过了?” 刚到门口,刘卫东就看见王建国对着话筒骂人。 一看刘卫东进来,王建国气呼呼地挂了电话。 “这是跟谁啊建国叔?咋还有人调查卖木柴的事?咱不手续健全吗?” “都他妈是红眼病,咱是手续健全,可按规矩收入这块儿得给公社交一部分,我不是把钱都买粮了吗?公社就挨个领导打电话问,社员挨饿咋他妈都王八头一缩,谁都不出声。” 二队不指望公社,另辟蹊径灾后重建,估计不但公社领导心里不是滋味,其他生产队也都眼红。 又是怀璧其罪,就跟刘卫东挖到人参一个道理。 “建国叔,我从农研还拿回来不少资料的,有种子化肥的,还有苗圃和中药种植的,看公社这态度,咱二队捣鼓些都得缓缓啊?” “缓个屁,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庄稼了?咱就是想让社员不再挨饿,想让老百姓日子过得好点,咱有啥错,材料拿来我看看,我可不管公社啥态度,只要是有利于咱们村发展的,我就敢先斩后奏。” 拿过刘卫东手里的档案袋,王建国带上老花镜,认真地看了起来,看不明白的还问刘卫东。 刘卫东这次回来,是想在集体林地种黄芪和五味子,没想到刚回来就碰见这么一出,他真有点担心。 村里把大粮地种了杂粮,还能拿发大水当借口,可利用集体林地搞种植全县都没有先例,万一被抓了典型…… “卫东我看林下中药种植就不错,不显山露水,而且还不用咋伺候。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建国叔你想简单了,咱们屯子啥样你不清楚,啥事儿能瞒住人?再说收了药材往外拉也是个问题,种植的可不像野生的量那么小,明晃晃的谁看不见啊?” “操……这咋干正事儿还得像做贼似的?老农民想发家致富伤天害理吗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建国叔您这思想可有问题,发家致富你都敢说?你这路线站错了。” “你小子别气我,公社盯着,屯子里还有打小报告的,这以后干啥真得加小心。” 王建国一脸郁闷。 刘卫东笑了:“建国叔,其实没啥好担心的,咱种的药材今年又借不上力,得明年才能收,万一过了年政策变了呢?只不过想搞种植肯定有投入,即使赊种苗也是拉饥荒,这事儿还得你们领导拿主意。” 王建国跟徐会计对了对眼,一拍桌子。 “就这么干了,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,正好咱们村要砍树,我这回先去跟马主任和李书记约法三章,谈好价咱再动手,有了人情往份,公社领导就不会老盯着咱们村了。” 刘卫东立刻闭嘴了。 人情往份?村里哪有钱?王建国不会又让自己先垫上吧? 果然王建国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,弄得刘卫东直起鸡皮疙瘩。 “卫东,舍小家顾大家,咱队里粮食缺口算暂时解决了,可真没啥钱,你看着人情……” “叔你别这么看着我笑,我有点不习惯,借钱可以,咱亲爷俩也得明算账,打欠条。” 王建国一拍桌子:“那是必须的,集体哪能占社员便宜,先借咱村里五百,最好不借现钱,帮村里买点好烟好酒,就是你上回买的那种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点点头:“看样子不浇油是真不滑溜,公社领导这火候把握得真好。” 原本刘卫东还想找老关头商量一下种药材的事,可一看这局面直接回家了。 心里揣着盆火一样把材料带回来,没想到又遇见岔头,自己还倒搭了五百块钱。 政策政策政策。 刘卫东都盼着一眨眼就过年,因为年末三中全会召开,计划经济才逐渐朝着市场经济方向转换。 现在一步一个坎,这几个月能平稳过渡刘卫东都觉得烧高香了。 第三十九章:地主家也没余粮 陪老爹吃完午饭刘卫东就往回赶,现在二队的情况你着急也不行,但媳妇和小姨子可是高考在即,临阵磨枪不快也光。 回到市里三点多,媳妇回了娘家,刘卫东也不急着回家,直接去三商店找王经理了。 把买烟买酒的事一说,王经理就笑了。 “这事儿你有啥想不开的?八大名酒和国名烟你以为是给老百姓消费的?你是有钱,可你能舍得花二十多买瓶茅台喝?别看我是三商店的经理,喝过那几回都是别人请客,你就知足吧,起码还有咱这关系在,换个人你有钱都买不到呢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王哥说句心里话,我刚买了房子,手里余钱也不多了,再这么往村里搭,媳妇上大学我都拿不出钱了,我看友谊商店有野山参鹿绒啥的,你们商店收不收野山参?” 王经理一愣:“你有野山参?几品叶?品相好不好?” “今年我上山挖的,六品叶五品叶抱在一起,品相没问题,本来想留着行市高再卖的,可要是真挺不住只能忍痛割爱了。” 王经理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。 “卫东你知道为啥五楼弄那么个友谊商店?” 刘卫东眨眨眼:“有外国友人来买东西?” 王经理摇摇头:“要说北京上海的国贸商店有老外买东西还有人信,自打老毛子专家撤走,咱滨江你啥时候见过外国人? 这友谊商店可有进口指标,能从外贸进一些进口商品,至于啥人买你心里应该清楚。 能买贵重商品的人身份都很高,咱们店里的人参都是样子货,要是好早就让人买走了,你的野山参想卖上价,只能卖给这种人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,我还有几样古玩,要是王哥能给牵上线,咱哥俩一起赚钱。” 王经理虽然说都是哥们谈啥钱,但眼睛里的神采却很真实。 买完了烟酒,刘卫东拎着烟酒回到家,令他没想到的是,娄家姐俩都回来了。 “你们俩不是回家了吗?没陪你妈住一宿?” 娄艳茹眼圈一红:“上午我妈领我们俩去看我爸了,在接待室我妈跟我爸吵了几句,我们俩怕挨骂就没敢在家住。” “你妈跟你爸吵啥啊?你爸蹲牛棚本来就够上火的了,因为啥啊?” 娄艳茹欲言又止,娄艳华却抢先说了出来。 “啥事都有,我妈埋怨我爸当初太坚持原则,如果不是因为我爸,她也不会受连累,还有就是怕因为我爸的右派身份影响我俩考大学,还提到了我姐跟你的事……” 说到这儿娄艳华看看娄艳茹,又把嘴闭上了。 估计是宋茜在娄南面前说了啥不中听的话,比如逼着娄艳茹跟自己离婚。 “艳茹,我今天回去看见金旭了,听她说咱们公社跟社员结婚的知青,很多为了回城排队去公社离婚,你要是考上大学更好,如果万一落榜,真想跟我离我不会拦着的。” 娄艳茹气得一跺脚:“你胡说什么呢?我才不会跟你离婚呢,大不了我跟我妈划清界限。” 即使知道媳妇说的是气话,刘卫东依旧很感动,赶紧去院里杀鸡去了。 杀了只公鸡炖上,三个人做院子里乘凉。 娄艳茹埋怨道:“卫东你咋又乱花钱,买这么多好烟好酒干啥?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哪是我要买的,这是替队里买的,钱我还得先垫上,咱屯子不是卖木头解决了口粮问题吗?有人去公社打小报告,公社领导一个劲儿折腾建国叔,这不就是要好处吗?” 娄艳茹呸了一声:“臭不要脸的,咱屯子人挨饿上头不管,刚能喝上粥就来刮地皮,就这样前进公社还能好?卫东你真应该同意李厂长的建议去油脂厂上班,彻底离开前进公社。” “艳茹你也别生气,公社领导是拿政策当幌子卡油,一旦政策变了,土地确权包产到户,公社领导还有啥理由找毛病?我跟你不一样,你本来就是市民,可我生在大青山长在大青山,哪能说走就走?” “可你要是一直是个农民,我妈……” 娄艳华插了半句嘴又不往下说了。 “你妈会拿农民市民这道门槛逼你姐离婚?艳茹你不用担心,最多半年,国家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,到时候市民还未必有农民吃香呢,你就等着看吧。” 娄家姐妹虽然觉得刘卫东有些夸大其词,但都没反驳,政策好起来起码是个愿景,何况这段时间刘卫东经常有惊人之举,俩人都不敢说刘卫东这话是假的。 “卫东,我把你写的小说草稿给我爸看了,我爸看完好半天没说话,眼圈都红了。 我也把你教小妹唱歌,还有把小说让我署名的事儿说了,我爸一直夸你办事有头脑,人也有才,不过我妈根本不信这些是你做的。” 刘卫东笑着摆摆手:“这些事到此为止,再不要跟人提,你妈不信最好,我只想你们姐俩能顺利考上大学,根本没指望她感激我。” 吃完晚饭,刘卫东辅导姐俩刷了一会儿练习题,又开始写书。 娄艳华似乎已经放弃了文化课,坐在院子拉手风琴,《又见炊烟》已经拉得有点意思了。 “卫东,我看你写得挺累,要不我自己写一下试试,反正故事你也给我讲过。” 娄艳茹胳膊肘拄着桌子,大眼睛看着刘卫东。 “也好,我一个大男人模仿女作者着实难受,你写一下看看,不行我再给你改,注意情绪和历史背景,还有主人公的思想动态,这才是这本书的精华所在,我去辅导艳华拉琴。” 说完刘卫东就起身去了院子里。 无论是《又见炊烟》还是《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》都不适合手风琴演奏,最合适的是朴树的《白桦林》,还有李建的《贝加尔湖畔》。 倒不是刘卫东不忍心抄,而是这两首歌不适合娄艳华这个新人。 指导了一点儿手风琴演奏技巧,娄艳华眼中的惊讶都藏不住。 “姐夫我很好奇,你还有啥不会的吗?” 刘卫东笑了:“你这脑袋少琢磨我,多想想学习,等你上了大学眼,前就是另一片广阔的天地,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,其实姐夫啥都不是,只是比常人多了一分努力。” 第四十章:花钱买回来的领导指示 第二天刘卫东拎着买的烟酒回了二队,把发票交给徐会计入账,村里给刘卫东打了白条子。 “卫东你跟我一起去公社,我见了李书记和马主任,就能知道这段时间村里咋干了,你也省得来回跑。” 刘卫东只能答应。 他不爱去公社一是不想见马主任,还有一个不想看见的就是李红。 一个大姑娘被男人看见了身子,再见面那种尴尬无法用语言形容,虽然李红看着挺自然,但刘卫东不习惯。 马车到公社附近,刘卫东就让孙旺停车。 “建国叔你自己去公社吧,我跟孙旺哥在马车上等你,我不想看见马主任,更不想看见李保田。” 王建国点点头,拎着东西下车奔了公社。 孙旺把马车往路边靠了靠,跟刘卫东蹲在了大树底下抽烟。 “卫东你这老往队里搭钱也不是个头啊?你说咱干点啥公社都知道,肯定是李保田背后捅咕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你知道也没办法,李保田家就是二队的,你还能把人家撵出去?我给队里垫点钱倒没啥,不过我也不是银行,总有垫不起的时候,二队要想富起来除了靠政策,社员本身也得勤快点,指望那点工分肯定富不了。” 俩人正唠着,孙旺忽然站了起来,刘卫东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,李红骑着自行车过来了。 “巧啊卫东,每次我去公社都能看见你,你咋在这儿蹲着?没进去?” “卫东你俩唠,我去下茅房。” 孙旺话没说完就跑了。 “我是陪我们书记来的,我又没事去公社干啥?你手续办完了?” 李红点点头:“知青一闹,李书记直接给你们队里打了电话,告诉李保田再泡病号就不用来上班了,这孙子第二天就上班了,我看腿脚挺利索,也不瘸了。 我去的时候他没敢难为我,盖章挺痛快,我现在正犯愁回城工作咋办呢,我爸死后我妈改嫁了,市里我连个依靠都没有。” 李红说到这儿眼圈有点红,刘卫东也不知道咋劝她。 即使同情李红的遭遇,可他跟李红非亲非故,没理由帮她找工作。 见李卫东没搭茬,李红苦笑了一下:“我就是跟你诉诉苦,心里能轻松一点儿,你别怕,我不求你啥,行了我走了,以后回市里我再找你跟艳茹玩。” 说完李红骑上自行车就走了。 刘卫东看着她的背影直嘀咕。 啥叫回市里找我跟艳茹玩?我家不是在农村吗? “这姑娘真漂亮,也就比娄艳茹差那么一点点,感觉不太稳当,我看她对你好像有意思啊?” 刘卫东正看着李红的背影发呆,边上孙旺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。 “卧槽孙哥你吓我一跳,你可别瞎说,那是艳茹的同学,啥时候对我有意思了?这要让人听见我都解释不清。” 孙旺看着李红的背影直咂抹嘴,刘卫东强忍着没笑出声。 这动作充分表达了老光棍对寡妇的爱,还有对美好夫妻生活的向往。 别说李红要返城了,就是不回城也不可能看上孙旺,人家找也得找有钱有权的。 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,王建国才从公社出来,脸色很纠结,走到刘卫东跟前,直接把他的烟抢过去抽了几口。 “咋了建国叔,跟领导谈得不理想?” 王建国叹了口气:“这他妈啥领导啊?李书记倒是挺支持咱们村搞副业,可马主任坚决反对,说现在全公社都挨饿,就咱们村社员能吃饱饭,说咱是搞歪门邪道,再往前走就会掉进资产阶级深渊。” 刘卫东苦笑两声:“公社俩领导意见不相悖不好整啊,那这礼马主任就心安理得收了?” 王建国哼了一声:“马主任说以前的事儿既往不咎,下不为例,合着我送礼就他妈得了这么句话,卫东咱不管马主任,该咋干咋干,反正还有李书记支持咱,李书记才是公社一把手。” 看王建国义愤填膺,刘卫东也不好给他泼冷水。 李书记是一把手?公社所有权力部门都归马主任管,他再是一把手,两手攥空拳有啥用? 林下种植比较隐秘,而且是明年才采收,刘卫东只能把宝押在明年政策的放开上。 “建国叔,咱们干倒是可以,但种苗农研不可能赊给咱,这回你可别再指望我了,艳茹马上就高考,我不能手里一分钱都不留。” 王建国拍拍刘卫东肩膀:“放心吧,我都盘算好了,咱不是要砍树吗?这回卖了木头不买粮,买的种苗对外就说是补种的树苗,我卖了钱没分都种了树,领导知道能把我咋的。” 刘卫东一竖大拇指:“高,实在是高,姜还是老的辣。” 坐车回市里,刘卫东还在想种植的事儿。 种药材可不像种绿豆,药材可以间隔着采收补种,投入不高还好管理,其他生产队还没法攀比,因为就二队挨着大青山,条件得天独厚。 回到市里他立刻给农研打了电话,确定了种苗价格,接下来就是等王建国的木头下山了。 好几天没去机械厂了,刘卫东回家骑上车奔了东关,这年头没手机没bb机,宋义又不知道他家,有事都找不到他。 一进一车间,就看不少工人围成了一大堆,就连铁架上都站着人。 刘卫东刚进车间就有人看见了他。 “刘工,刘工来了,快让开点,让刘工看看咋回事。” 围着的工人忙散开一条道,刘卫东立刻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。 操作平台上,宋义和刘师傅他们几个满头大汗,正在摆弄几个打磨好的零件。 “卫东你可来了,我跟刘师傅弄了一天都装不上,我量了好几次没发现有问题啊?” 看见刘卫东过来,宋义算是松了口气。 刘卫东没说话,而是拿卡尺仔细量了一遍零部件,量完笑了。 “宋工,刘师傅,咱这机器等于照抄了国外设备,我只是做了改良,国外的设备设计时就考虑到了专利安全,你拆了也装不回去,要不然维修为啥还要请外国专家? 就拿这几个部件来说,无论你怎么测量都没问题,可就是组合不了,其实道理很简单,热胀冷缩,找人去化公司弄几罐液氮来。” 第四十一章:意识形态的改变 宋义和刘师傅相互看看,都眼睛一亮。 宋义低声骂了句:“这外国大鼻子就是心眼多,我们咋就没想到呢?” 两个小时以后,宋义他们折腾一天都不和牙的几个部件,严丝合缝地合到了一起。 “我看了一下咱们厂做出来的样品质量不错,不过关键部位的零件还是得去沈阳买,我把要的东西和厂子写下来,宋工安排人去买就行。” 说完刘卫东拿出笔记本,写下了不少零件的型号还有厂名,其中就有进口部件。 “其实咱们也能生产,只是材料不过关,即使加工出来也不耐用,机器三天两头出问题,厂子还咋生产?” 这段时间无论是油脂厂的宋义,还是机械厂的大技工,不管刘卫东做出什么惊人之举都习以为常了,因为他做的每件事都不寻常。 见大伙都围着自己,刘卫东笑了笑说道:“等关键轴承和电机买回来就可以试车,发现问题咱们再调试,咱这革新速度够快了,国外研究一台新设备,从设计到出定型都得好几年。” 虽然是在鼓励大家,但所有工人看向刘卫东的目光中,都充满了敬佩。 这是个崇尚先进人物的年代。 从车间出来,宋义算是彻底服了:“卫东,不比不知道,跟你比起来,我这个华东工大的毕业生自愧不如。” 刘卫东忙摆手:“信息量不一样,国内技术还停留在建国初期援建的东西上,而国外的技术已经更新换代好几茬了,多找些国外的技术资料,研究研究就好了。 如果厂子没事儿我就走了,我现在住在东市的长沙街,就是桂珍裁缝部对面那个黑色大门楼,有急事可以去家里找我。” 交代完刘卫东骑车回了东市场。 要是卖捡漏的瓷器刘卫东能做主,可要卖人参他得问问娄艳茹,存折上还剩五千多块,钱看着不少,可真遇到大事根本不够用。 回到家他先打开炕柜,把那几样瓷器都拿出来摆到了炕上,还有那两根抱子参。 按照现在的行情,这个明青花民窑精品罐子能卖两万多块,可要是再放五年价格起码翻三倍,如果放到2020年以后,那可就是百万以上了。 剩下那几件清代的民窑更不值钱,撑死能卖大几百,都不如留着。 人参已经晒干了,为了怕掉须子,娄艳茹特意把人参缝到了纸板上,品相确实不错。 “不行啊,吃老本不是我的作风,这林下种植的事儿必须得干,等分离机试车成功,就要琢磨在二队建小炼油厂的事了……” 上辈子他弄炼油厂挂靠的就是青山小学,那是84年的事,现在要是干等于提前了6年。 把炕上的东西收拾好,刘卫东又坐在桌边,看娄艳茹续写的小说。 娄艳茹写的东西虽然细腻,但文笔却差不少,刘卫东边看边改,根据娄艳茹的思路又发展了一些支脉剧情,用稿纸列出了大纲。 一直忙到天黑刘卫东才生火做饭,还给鸡填了饲料。 下蛋鸡拿回来半个月,一天就有五六个鸡蛋吃,刘卫东还时不时买点肉,娄艳茹不但脸色好看,身子也渐渐丰腴,看着不像个线黄瓜了。 “姐夫姐夫,今天大新闻……” 刘卫东正在厨房忙活,就听院里娄艳华在喊。 他忙在围裙上擦擦手迎了出去。 娄艳茹姐俩刚进院,娄艳茹有点不好意思,不过娄艳华却异常兴奋,挎着刘卫东和她姐就进屋了。 “姐夫你是不知道,今天我姐可露老大脸了,宣传部,报社都来人了,特意采访的我姐,就因为《大青山传奇》那本小说,滨江日报要做连载,这事整个一中都轰动了。” 刘卫东瞪大眼睛看向了娄艳茹,娄艳茹羞涩地点了点头。 “艳华你小点声,这又不是啥露脸的事儿,我都觉得丢人。” 刘卫东一瞪眼:“你用自己亲身经历写的一部小说,无论是思想性还是政治性,在当下都是标杆,你可不能动摇自己的信念,这书你一定要好好写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 娄艳茹一脸纠结,刚要解释,刘卫东一把拿过书包丢到了炕上。 “今天总算有件喜事,咱也不在家吃了,我请你们姐俩下馆子。” 溢香园回族小馆,三个人点了两屉烧麦,还要几个硬菜,娄艳华吃得眉飞色舞。 “卫东,我看你情绪不是很好,二队那面出事了?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出事儿谈不上,红眼病呗,整个公社现在就咱们村能吃饱饭,其他生产队的社员能没意见?大锅饭都吃习惯了,你有我就得有。 公社拿卖木材换粮这件事儿做文章,建国叔把礼送上去,算是平息了这件事,不过公社书记主任各执一词,以后二队想干点啥确实难,屯子里不还有公社的眼线吗?” 娄艳茹犹豫了一下:“卫东,我真要是考上大学,你就调油脂厂上班算了,离开那个是非之地,把爹也接到市里来,我不图啥大富大贵,日子过得平安比啥都强,再说房子也买了,咱手里还有点余钱,省着点也够花了。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艳茹我跟你想的可不一样,现在政策变了,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水平会直线上升,你们俩是市里人,我就问你市里现在有多少人家有电视机?不少人都不知道电视机是啥吧? 我告诉你最迟五年,市民电视机的普及率就能到80%,经济发展这么快,靠等肯定不行,我今年不但要给你买齐三转一响,电视机我也要买回来。 我不是舍不得二队,而是大青山是块宝地,会是我事业腾飞的起点,既能自己赚钱,又能带着乡亲们一块致富,何乐而不为? 我现在跟市民就差个粮证,等你考上大学户口迁回来,你不就有粮证和副食券了吗?还差我一个人?” 娄艳茹姐妹相互看看,都对刘卫东都慷慨陈词表示质疑。 娄南没打成右派前是是农委主任,宋茜是中心医院的副院长,就这家庭还买不起电视呢,刘卫东居然说五年后几乎家家有电视? 这怎么可能? 第四十二章:信仰崩塌 明知道这姐俩存疑,刘卫东也懒得解释,剧透太多反而让人生疑。 吃完饭往回走,刘卫东看着娄艳茹问道:“你妈知不知道你的书要在报社连载?” 娄艳茹点点头:“上次去看我爸她就知道了,不过她挺生气,认为小说里面的刘茜就是她,说你在故意丑化她。” 说到这儿,娄艳茹恨恨地瞪了刘卫东一眼。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文学作品而已,你妈何必往自己身上套角色?那冯晴云还跟肖南结婚了呢?你妈没逼问你爸,到底外头有没有人?” “你讨厌……” 娄艳茹追着气的又掐又打。 回到家又开始了枯燥的刷题,高考在即,这回就连娄艳华都不敢偷懒了,一直翻看教材找答案。 而刘卫东则坐在桌前继续写书,昏黄的灯光下,小屋里一片祥和。 第二天一大早,刘卫东特意跟姐俩一块出门,到报刊亭查看滨江日报,果然在第二版看到了娄艳茹的专访《凰凰于飞—来自大青山深处的知青女作家娄箐》,还配了一张娄艳茹的照片。 为了追求艺术感,逆光拍摄的侧面照,娄艳茹柔和的面部曲线,在逆光中形成了一道剪影。 刘卫东笑呵呵地买了报纸,直接拿回家贴到了墙上。 把媳妇塑造成文青初见成效,有这部小说垫底,考师院应该手拿把掐,实现了媳妇的大学梦,剩下的就是创业。 加油! 原本刘卫东想问问王经理卖人参和古玩的事,可琢磨一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,上赶着不是买卖啊,追着人家问不合适。 种植也得等王建国砍完树卖出钱来,机械厂那面也在等零件,刘卫东忽然发现自己居然闲下来了。 继续坐在桌前搞创作,小说和电影相互交织,他还特意避开了特别敏感的对白,写得含蓄内敛,这种风格更像女作家。 写到中午刘卫东就累得胳膊发酸,他伸了个懒腰,拎起手提包骑车出了院子。 去国营副食买了猪头肉白酒和麻花,还买了条大生产,刘卫东骑车奔了红星农场。 从市区到红星农场足有二十多里地,刘卫东骑到农场已经下午两点半了。 干校门口的岗哨已经撤了,虽然大铁门还关着,但管教态度明显比上次好了很多。 巧得很,带刘卫东进去的还是上次那个管教。 “你这姑爷不错啊?这才半个多月又来看你老丈人,这回也不用去接见室了,娄南在江边放牛,你自己过去找他就行,别待太长时间。” 刘卫东赶紧往管教兜里塞了两盒烟,就往江边跑去。 红星农场跟生产队差不多,主业就是种地,还没跑到江边就能看见,有几头牛正在滩涂上吃草。 刘卫东没喊,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娄南。 娄南带着草帽,坐在江边一块大石头上,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写啥,写得很专注,刘卫东到了他身后娄南都没发现。 目光越过娄南肩头,刘卫东能看见他在写关于推广农业机械的报告。 “爸……” 刘卫东轻轻喊了一声,娄南吓了一跳,赶紧把笔记本塞进了兜里,回头一看是刘卫东才长松了口气。 “是卫东啊,你咋一点声音都没有?吓我一跳。” “爸,我看您在写机械化合作社的报告,您为啥会有这种想法?如果都用拖拉机耕种了,社员不就没活干了?工分咋算?” 娄艳用手推了推眼镜框,双目中闪过一道光芒。 “卫东,解放生产力的真正目的,是创造更多的剩余价值,地是死的可人是活的,农村要想发展,搞多种经营才是唯一的出路。” 刘卫东从兜子里掏出猪头肉和白酒。 “爸,人得跟着政策走,年末三中全会开完以后,国家政策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,会推行联产承包,土地会分给农民,所以你搞的这东西……” 娄南一皱眉:“这不就是当年被痛批的三自一包吗?你是说以后土地政策会朝着这方面转变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起码从目前的形势看,联产承包才能解决大锅饭的弊病,把农民的积极性彻底调动起来,让耕者有其田。 不过一旦实行联产承包,农民最关心的肯定是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,到时候联产这个说法,恐怕……” 娄南举起酒瓶子喝了一大口,辣得眼泪都出来了。 “卫东啊,你的想法即使是假设也值得我们深思,从运动时期的山河一片红,到现在的路线转变,这变化太快也让人太难适应了。 虽然我是这场运动的牺牲者,可我对国家的初心从没变过,我在农场蹲了两年多,不太了解外面的变化,所以需要改变自己,尽快跟上时代的脚步。” 刘卫东从娄南的眼神中,读到了一丝苦涩和无奈。 陪着老丈人坐了一个钟头,刘卫东很少说话,都是在听娄南说,说醉话发牢骚,他很清楚娄南心里的信仰崩塌了。 刘卫东离开的时候娄南睡着了,就躺在那块卧牛石上,刘卫东拿来的那瓶江城美娄南只喝了半瓶,剩下的都洒在了草地上。 骑车往回走,刘卫东心里五味杂陈。 多年以后,人们对这个年代有不同的声音,不过有一点刘卫东很清楚,这个时代快速提升了生产力,也让老百姓大踏步走进了新时代,但一样造就了资本家。 这种结果,是娄南他们那一代人根本无法接受的。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,前世有人一夜暴富,也有人一夜返贫,为富不仁者基本都成了知名企业家,社会名流。 可最后的清算也来得很突然,地产崩盘,电商取代了实体经济,反腐,资本外逃,他认识的不少大佬都出事了。 重生后如何快速发展,又能让企业清清白白,刘卫东一直绞尽脑汁,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点儿眉目。 骑车到市区天都快黑了,马路上都是行人和自行车,刘卫东索性将自行车停到了江边,看着长河落日和彩霞满天。 松江路这个点儿不让走汽车,自行车大军将松江路挤得水泄不通,这么多自行车挤在一起,乡下根本不可能出现,这或许就是巨大的城乡差异。 第四十三章:不放过任何商机 刘卫东一直在江边待到快八点,才骑车去了一中门口。 坐在江边他一直在想老丈人,娄南信仰崩塌,性格会有很大的改变,如果这时候丈母娘再咄咄逼人,娄南很有可能变成小说里的肖南,跟宋茜分崩离析。 前世娄南和宋茜没离婚,但过得咋样刘卫东并不知道。 重生后并不是每件事都跟前世一样,他不就逆天改命救了娄艳茹。 还有小姨子,李红,甚至赵立军书记,前世跟自己并无瓜葛,现在却跟自己息息相关。 他可不希望娄家出现变故,那样闹心的还是娄艳茹。 等到娄艳茹姐俩出来,三个人去国营饭店吃了一口就回家了,看见墙上贴着的报纸,娄艳茹又羞又愧。 “你真是的,还把报纸贴墙上,故意寒碜我啊?” 娄艳茹伸手就要往下撕,却被刘卫东拦住了。 “咋能说不是你写的?这本书也算是咱们俩的心血,就跟孩子一样,你还要把孩子撕了?” 娄艳华笑嘻嘻地点头:“可不是吗姐,姐夫的不就是你的?对了你俩啥时候要孩子啊?生了我帮你们带。” 娄艳茹脸更红了,瞪了刘卫东一眼去厨房烧水去了。 “姐夫,我在一中唱了你写的那首歌,别说是学生,就连老师都给镇住了,一中的老师都说,这种歌词和旋律是他们从未听过的,至少领先了一个年代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艳华你别太张扬,我帮你写这首歌是为了让你艺考加分,同时姐夫也希望你能走独立音乐人这条路。” “啥叫独立音乐人啊?我以前咋没听过这个词?” 刘卫东也懒得跟小姨子解释,只是说了一句多加强音乐素,到时候就懂了。 小姨子又不是媳妇,早晚是别人的,自己犯不上这么上心。 娄艳茹洗漱完进屋,刘卫东才说道:“我今天去干校看爸了,还跟他谈了很久,我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儿,你妈每次去都给你爸脸子看吗?” 娄艳茹欲言又止,可娄艳华嘴快。 “我妈谁不骂?从未记事跟我爸三天一大吵,五天一小吵的,这回又被我爸连累,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,她就更恨我爸了,要不是因为她脾气不好,我能躲到你们家吗?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经过那十年,很多人的意识形态和信仰都受到了冲击,可把坏情绪释放给家人不可取。 艳茹你有机会回家劝劝你妈,她最起码已经平反了,可你爸还在改造呢,夫妻之间得相互扶持,共渡难关。” 娄艳茹点点头,打开书包复习了。 前世刘卫东从没问过媳妇家里的事,他真没想到,两个高级知识分子,家庭生活居然会出现危机。 复习到十点半娄艳华就已经打哈欠了,揉着眼睛回了西屋。 刘卫东将媳妇的书合上,打水给媳妇洗脚。 “艳茹,我问过三商店的王经理,他说有门路将人参卖掉,你是想留着还是卖了?” 娄艳茹犹豫了一下:“卫东,你也看见我爸的身体状态了,另外你爸身体也不咋好,这两根参我是要留着救命的,如果咱不是很需要钱,就别卖人参。 等我考完试再跟你上山逛逛,说不定还能遇见大货呢,等再采到人参随你处理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我就是那么一说,家里现在不缺钱,我就是怕人参咱自己保存不当生虫子,至于放山的念头你趁早打消吧,现在老关头天天带着社员上山采药,要是有人参还能给你留着?我给你看几样好东西。” 说完刘卫东上炕打开了炕柜,将里面的几样古玩和古书拿了出来。 “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坛子碗还有旧书?这破烂谁家没有?你还当宝贝?” 娄艳茹直撇嘴。 刘卫东直摇头:“外行了吧媳妇?这坛子可是明青花莲纹罐,而且还是官窑,虽然缺了盖子也能值两万块,这几套孤本的古书也都价值不菲,那几个小碗和盘子虽然是清代民窑,也能值几百块钱一件。” “你说这破坛子能值两万块钱?你疯了吧?” 刘卫东一脸无语,将东西收了起来。 “你知不知道啥叫古玩行?啥叫当铺?在早古董就很值钱,只是经过破四旧和文革这么一折腾,毁掉了不少,国内玩的人也少了,只有港商和老外会花大价钱买。 明天我借个相机,拍几张照片给王经理,让他帮我联系一下买家,你就要上大学了,我总怕钱不够用。” 说到这儿刘卫东忽然一拍脑袋,把娄艳茹吓了一跳。 “你又咋了?” “这真是猪脑子啊,这么大事儿咋给忘了?买邮票啊……” 集邮真正热起来是1982年以后,有几种文革票只能上拍卖会购买,价格都是天文数字。 这时候再不入手不是傻子吗? 第二天一大早,刘卫东就去了四商店找王经理,一说想买邮票,王经理都楞了。 “邮票邮局不是随便卖吗?这你也需要找人?” 刘卫东摆摆手:“我说的不是邮局卖的那种,是以前出的纪念邮票和特种邮票,尤其是那几年出的,我喜欢集邮,在农村不认识你这种大领导,有些邮票想买也买不到。” “别给我带高帽,买个邮票小事儿,市邮电局的魏局长没少找我帮忙,我一次都没求过他,我这就给他打电话。 另外过几天来个港澳考察团,你说的人参和古董明天就拿过来,兴许这回就能卖个好价钱。” 王经理打完电话,刘卫东骑车去了南马路,市邮电局就挨着一中。 魏局长是个女的,看见刘卫东很热情。 “小伙子爱好挺广泛啊?居然喜欢集邮?王经理能亲自给我打电话,看样子你想买的邮票应该不好淘弄。” 刘卫东陪着笑说道:“也不知道魏局您是大姐啊?早知道就给您买点化妆品啥的了,给大姐送烟太不合适了。” 虽然这么说,刘卫东还是把两条大参烟放到了桌上。 “你搞这个干啥?王经理安排的事儿还需要人情?小刘你到底要买啥邮票?一张邮票几分钱,你送两条大参烟,弄得我都不敢答应你了。” 刘卫东也不说话,直接递过去一张纸,上面写着他想要的邮票,而且都要整版的。 第四十四章:邮票 魏局长看着那张纸直皱眉:“小刘啊,你要的邮票都是那个年代的产物,距今都十来年了,有几种我们局里都没有。 差的几种我帮你问问省局,有的话我联系完你自己去取,问题是你买邮票也花不了几个钱,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?” 刘卫东笑了:“看样子大姐您是不爱搞收藏,这人有了喜好,想得到一件东西抓心挠肝的,我现在就这种状态,为了几十块钱的邮票,别说让我去省里买,就是让我进京城我都愿意。” 从市邮电局出来,刘卫东手里多了个牛皮纸的档案袋。 档案袋里有两版“黑题词”,“大一片红小一片红”各一版,“全面胜利”两版,还有十几种那个年代的老纪特,都是整版的。 几十年后拍卖前几名的邮票,就差梅兰芳无齿票和小型张,魏局已经联系完了,说是省局有存货。 卧槽发财了…… 刘卫东档案袋里邮票,放到几十年后价值超千万。 回家放好邮票,刘卫东赶紧去火车站,坐车去了省城。 在省邮电局他又买了不少价值极高的邮票,其中就有“梅兰芳舞台艺术”,而且总数比在市邮局买的还多。 坐火车往回走,刘卫东的心都一直砰砰直跳。 还好想起来了邮票的事儿,这要是再过几年集邮热起来,想买都买不到,看样子真得跟魏局长拉拉关系,再过两年,一款集邮者疯狂追逐的邮票即将诞生,那就是80版的猴票。 刘卫东前世是有钱,可跟真正有钱的大佬无法相提并论,京圈的几个大佬,坐拥数亿元的四合院,而现在买个四合院根本花不了多少钱,这就是机会和眼光。 个人搞经营再厉害,也不如搞收藏的增值快,既然重生了,刘卫东绝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。 买到心仪已久的邮票,可比他买房捡漏爽一万倍,刘卫东这一道就抽了半盒烟,甚至都想去京城买四合院了。 当然这想法要变成现实,你得先有钱。 把邮票藏好,刘卫东开始盘算卖古董的事。 经过友谊商店卖,肯定得跟商店分账,恐怕到自己手也就一万多块钱。 不过按目前的消费水平,一万多块钱也不少了,自己没事儿可以多下乡转转,或许还有大漏捡。 这两年大张旗鼓太显眼,很容易当出头鸟被打,歪门邪道聚财好像更稳妥,何况还有蓖麻试验田和林下养殖这一块儿,也不是无所作为。 刘卫东越想越觉得干劲十足,起身拎着筐去副食买肉了,今晚必须加菜。 兜里肉票不够,无奈之下买了些没人要的猪爪猪尾巴。 这东西二十年后比肉都贵,可现在人买肉瘦的都不爱要,都买三指膘以上的,不光为了解馋,还要靠荤油。 回家把猪爪猪尾巴燎干净炖上,刘卫东又开始写书了。 路过报刊亭他特意看了一下,《大青山传奇》还没开始连载,估计是报社编辑也在修改审核。 目前刘卫东才写了两万多字,这本书最少二十万字,万里长征他才走了第一步。 不知不觉又华灯初上,大门一响刘卫东就听到娄艳华在喊:“好香啊,姐夫你又给我们俩做啥好吃的了?” 娄艳华书包都没放下就去掀锅盖,被娄艳茹打了一下:“先洗手再吃,这么大的姑娘家,也不注意形象,以后谁敢娶你?” 娄艳茹嘿嘿一笑:“没人娶更好,我就天天住你们家,好吃好喝,还没人骂我。” 一盆红烧猪爪猪尾巴,红亮软糯,端上桌整间屋子都被香气充满了。 娄艳茹一脸好奇:“卫东今天有喜事?你咋又买肉了,你不是说肉票快用完了吗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也谈不上啥喜事,就是我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,另外再有一周就高考了,得给你们俩补补,明天我再去友谊商店买点巧克力麦乳精啥的。” “姐夫你可比我妈知道疼人,我都半个月没回家了,她都没问过一句,估计她根本就不信我能考上大学。” 娄艳华一肚子怨气,却不耽误啃猪蹄。 “别那么说你妈,估计她是工作太忙吧,再说你在你姐这儿她有啥不放心的,我还能区别对待你们姐俩?” 一盆猪蹄子刘卫东都没舍得吃,可着娄家姐妹吃,收拾完碗筷姐俩在屋里复习,刘卫东坐在院子里,边抽烟边看星星。 半个月,老关头他们攒的药材应该不少了,明天问问王建国,量够就拉过来,让社员看见现钱,积极性才能被调动起来。 还有就是那几件古董得弄个包装,俗话说佛靠金装,有证书有包装看着才值钱,这些事儿还得找王经理帮忙。 躺在炕上,娄艳茹搂着刘卫东一脸心疼。 “卫东你不用这么拼命,你虽然以前没正事喝大酒,但农村男人不都那样吗,你累的话就喝点,要不我陪你喝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媳妇我不馋酒,以前是以前,心里没啥寄托和目标,现在不一样了,让你过得更好就是我的目标,我每一天都感觉特别充实。我让媳妇过上好日子,我要帮你实现所有的梦想。 你这么漂亮贤惠能干,我就该在手心捧着,可我以前还跟你耍,喝多了还骂你,现在一想起来我就恨不得抽自己。 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,能和另一半携手前行是多大的缘分?不去呵护珍惜,不是自己祸害自己吗?” 娄艳茹眼圈一红,将头埋进了刘卫东怀里,眼泪打湿了他的胸口。 刘卫东说的是真心话。 前世一时的糊涂,让他追悔了一生,没人能理解他重生后再见妻子的心情,哪怕娄艳茹现在让他去死,他都能毫不犹豫跳江。 因为上辈子他欠媳妇一条命。 而此时娄艳茹心里却感慨万千。 她以前对刘卫东谈不上爱,但要是没有刘卫东护着,她的下场可能比李红还惨,嫁给刘卫东实属无奈,虽然婚后刘卫东脾气差喝大酒,但却极其护短,为了她能拎着菜刀跟李保田拼命,这也让娄艳茹渐渐释怀了,生活无非就是那么回事。 但这一个来月,娄艳茹就像重新恋爱了一样,现在的刘卫东对她的呵护可以说无微不至,她都有点受宠若惊,就连一直不看好姐夫的娄艳华,都对刘卫东赞不绝口。 她庆幸自己嫁对了男人。 可自己却背着他,做了那件事…… 第四十五章:好事连连 就在李红来找娄艳茹的那一天,娄艳茹将照片和检举信都给了李红。 等李红走后娄艳茹就后悔了,既然刘卫东一直保留着这些东西,肯定是有用,她的善良或许用错了地方。 这一夜刘卫东睡得很踏实,但娄艳茹却失眠了。 第二天署名茹箐的小说《大青山传奇》见报了。 刘卫东买回来好几张报纸,不但自己贴墙上一张,还给对面裁缝铺和附近的邻居都送了,逢人便说是他媳妇写的。 自己的苦心经营一步步变成现实,刘卫东心里觉得越来越踏实。 筑巢,种田,一飞冲天。 他前世根本没有像现在这么信心十足。 等到八点半,刘卫东才小心翼翼地把几件古董用报纸包好,拎着去了三商店。 王力(王经理)仔细看他拿来的瓷器,刘卫东也不清楚他懂不懂。 “包装盒证书我去搞,你等信儿就行,不过走商业局和外贸的渠道,肯定会有费用,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。” 刘卫东听王力这么一说就笑了。 “这规矩我还能不知道?我都说了有钱大家赚,这几件古董只是开始,要真是条路子我就下乡转转,兴许还能遇到好东西。” 王经理点点头:“你这想法倒是挺超前啊?现在北方几乎没到搞古玩,不论干啥,先手很重要,你现在的身份弄这个最适合。 这样吧,你这就跟我去博物馆,咱滨江这一片啥古董值钱,于馆长比谁都清楚。” 刘卫东这几件古董博物馆自然看不上,最多算是古玩算不上文物。 不过有件事儿刘卫东挺高兴,博物馆馆长于成认识他老丈人,而且跟娄南关系还不错。 “没想到娄南的姑爷居然还懂古玩字画,你真要把埋没到民间的文物抢救出来,可是利在千秋的大事,当然发现珍贵文物还是要交给国家,像这种古董不算文物,拿去创汇也算为国家做贡献。” 开了鉴定证书,于成又帮着找来盒子,将那几件古董包装好,临走还给刘卫东拿了几本古董鉴定的书籍。 “卫东,有专业部门的鉴定,卖给外商价格应该比咱预想的高,最主要的是能跟外商搭上线,据我所知港商想要的东西很多,比如你手里的野山参,还有虎骨麝香熊胆啥的,如果你想依托大青山发展特色农业,多个客户总比闭门造车好。” 刘卫东不由得多看了王力两眼。 他没想到王力居然这么有远见,果然经商的脑瓜子就是好使。 回到三商店,刘卫东给二队打了电话,王建国说组织人砍了不少杨树,准备明后天就送机械厂去,还问他种药材的地咋弄,刘卫东仔细说了对土地的要求,王建国说马上带人去山坡上开荒。 “卫东你现在就要搞中药种植?是不是风险大了点儿?” 王力有点担心。 “王哥,你不太清楚我们公社的情况,连续两年受灾,地里打的粮食只够交公粮,社员都靠吃瓜菜度日了。 我知道目前政策还不明朗,可总不能让乡亲们挨饿啊,种药材是生产队的集体行为,我只是帮着跑腿,即使违反政策也好解释。” 王力这才点点头:“你可千万别把事儿弄到你自己身上,虽然政策放宽了一些,但对投机倒把抓得还挺严,你犯不上为了帮乡亲把自己搭进去。” 山坡开荒有要求,按理说刘卫东应该回二队,可媳妇马上就要高考了,卖了木柴他还要去进中药种苗,他真分身乏术,只能先顾一头了。 从三商店出来,刘卫东一直在琢磨王力说的话。 政策放开犹抱琵琶半遮面,越是这时候越要小心,刘卫东仔细梳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,无论是卖专利还是用木材换粮食,都不违反政策。 不过二队有李保田一家,刘卫东对开荒心里还是嘀咕。 自留地只要不超标上头已经不管了,但对大面积开荒公社还是不允许,二队这么干,等于公开对抗公社革委会。 也不知道王建国能不能顶住压力。 回到家刘卫东又开始写书,没想到中午大门忽然被敲响,刘卫东开门一看居然是宋义。 “你家真挺好找,我一问左邻右舍都知道你,还说你媳妇是个青年作家,你们家在这一片挺有名啊?” 刘卫东赶紧招呼宋义进来坐,宋义看见墙上贴着的报纸,频频点头。 “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,看你媳妇这文笔就不俗,咱们采购的电机和轴承买回来了,你要是没事儿就跟我去机械厂看看,刘师傅他们正装机呢。” 刘卫东忙跟着宋义去了机械厂。 一进车间就看见一帮工人围着机器看,刘卫东和宋义一过去工人们忙散开,刘师傅正在拿仪表测试机器各项指标。 “怎么样刘师傅,有没有问题?” 宋义一脸担心。 “我反复测试了好几遍,数据都正常,就等刘工过来试车了,好些数据得试车后才能采集,现在说不准。” 机器没有外壳,刘卫东能看清每一处细节。 他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,又看看刘师傅记下来的数据,点了点头。 “从目前的指标看具备试车条件,但是别指望试车能一次成功,这可是国内第一台自主研发的聚合式分离榨油机,相比国外的同类型产品,咱们已经算弯道超车了。” 通电后机器运转正常,不过刘卫东一直把头贴近机器,不停在本子上做记录,试车一个小时后关机,刘卫东招呼宋义和刘师傅等技术骨干去了办公室。 “有异响,问题应该出在咱们制作的零件,和购买的进口轴承吻合度不够,精密机器毫厘都差不得,我需要将咱们的零件和进口零件拆下来,去研究所做进一步测试,看看差在哪儿,如果是材料的问题就得重新锻造,不过从第一次试车的数据看,已经很成功了。”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。 机械厂的工程师和老技工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。 要知道帮油脂厂制作机器,机械厂不但积累了很多经验,也在刘卫东的指导下改进了冲压锻造技术,这种技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。 第四十六章:小心没大错 拆下来的零件,刘卫东和宋义送到了研究所检测,结果得明天出来,宋义心情大好,想请刘卫东喝酒。 “喝酒就免了,以前因为喝酒差点酿成大祸,从那以后我就戒了,老宋你要相信我,劝说厂领导别盲目扩大生产规模,更别招太多工人,油脂厂以后很可能会被大国企兼并,到时候技术人才还有用武之地,可工人的岗位可能就不保了。” 宋义一愣:“卫东你这话可有点危言耸听了,这些年咱们厂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?国家不会忘记的。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我没说国家会忘记,可过日子是不是也有遇到难处的时候?真遇到困难就需要面临抉择,当初不就是国家没有那么多就业岗位,才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吗? 现在看着是百废待兴,可经济发展是有规律的,一旦市场放开,没有竞争力的企业会立刻陷入困境,没了计划经济兜底,试问卖不出产品,企业如何生存吗?” 刘卫东这番话,让宋义立刻陷入了沉思。 “记住把现有的摊子看好,多在产品质量和技术优势上下功夫,或许油脂厂的路还能走得长一些。” 说完刘卫东拍拍宋义的肩膀,骑车回家了。 滨江油脂厂的结局不是被大国企兼并,而是破产了。 这年月所有人都认为铁饭碗真铁,刘卫东不可能凭一己之力,改变整个社会的认知,他能做的只是提醒。 回家做上饭,刘卫东接着写书,这两天娄艳茹得全力刷题,没精力再搞创作。 放学娄艳茹自己回来了,说娄艳华去练琴,这两天就不回来补课了。 刘卫东外面的事从不跟娄艳茹说,尤其是关于二队的,就怕影响媳妇高考。 两人吃完饭,刘卫东拿着做完的题检查,而娄艳茹话也很少,精力都集中到了复习上,娄艳茹文科成绩确实提升很快, “艳茹,这两天我抓紧写小说,你集中精力复习,等你高考完,我找人把咱家收拾一下,让你住得舒服些。” 娄艳茹抬头看看刘卫东:“别乱花钱了,这跟乡下的家比已经算天堂了,我不是个很物质的人,我经历过从天堂到地狱的起落,也见识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所谓爱情,所以我才决定嫁给你。 你虽然没钱没文化,人也很粗糙,但你能为了家人拼命,啥叫爱情?风花雪月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?我宁可选择后者。 可这一个月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,虽然你越来越接近完美,可我怕,因为我只是普通人,跟你的差距越大我越没有安全感,你真不用为我考虑太多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这是我的错,我总想尽快弥补这两年对你的亏欠,没想到你会有压力,其实媳妇你不用纠结,爷们不就该养家吗?何况我做的每件事,也是在实现我自己的人生价值,我并没觉得辛苦。” 刘卫东很清楚媳妇现在啥心态。 父母被打成右派后饱受欺凌,在农村无依无靠,母亲又强势不知道疼人,当初嫁给自己时就像只受伤的小狗,需要的是安全感。 可这一个月自己像换了个人,天差地别的改变,把娄艳茹内心的焦虑又唤醒了…… 第二天一大早刘卫东就去了金属研究所,果然检测结果跟他想的差不多,磨合不是很顺畅。 回到机械厂,他将现有的材料数据跟进口钢比较,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。 “刘师傅,原材料咱们得去钢厂求援,只要将原料问题解决,机器的耐久完全没问题。” 刘师傅赶紧拿着刘卫东写的单子去找厂长了。 宋义看向刘卫东的目光很耐人寻味。 虽然他是个工农兵大学生,可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学生,但跟刘卫东这个土专家相比,他毫无优越感可言,他很好奇刘卫东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知识,每一项都很超前。 “宋工,机器弄好以后,油脂厂可以先少量购进一批蓖麻籽实验,发现问题我们再解决,如果你们厂的产品立项后,我再跟你们研究建分厂的事。 其实润滑油也分等级,聚合式分离机村办企业也用不起,不过技术在于创新和探索,我相信奋斗二队的小炼油厂,一定能成为你们厂重要的合作伙伴。” 对于刘卫东的话,宋义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。 别说刘卫东要办小炼油厂,他就是只弄个集体执照卖专利都能发大财。 中午王建国打来电话,二队新下山的杨木中午就能运到市里,让他跟机械厂交接,货款也放他这里,用来采购草药种苗。 这回王建国没跟来,是孙旺带着车队送木头,而且原木数量也比上一次多,但结完账也就五千多块钱,买种苗并不富裕。 刘卫东琢磨一下还是给王建国打了个电话。 “建国叔,咱们办事儿还是谨慎点吧,上次因为咱买木头换粮,公社没得到甜头天天找麻烦,这回可是砍伐的集体林地,万一公社领导给咱穿小鞋,这种苗可就白买了。” 王建国犹豫了一下:“可这些钱还不够用呢,再分给公社点儿,种苗咋买啊?而且还要买一些补种的树苗,这都是跟林业站谈好的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钱不够我再想办法,咱现在每一步都得求稳,出不得闪失,这不光是钱的问题,万一有人把这事往政策上靠,您老可就摊事儿了。” 这不是刘卫东谨小慎微,改革之初真有不少先行者跌了大跟头的。 最后商量的结果,是让孙旺带回去两千块钱,王建国把钱给公社,马主任应该就不会深究了,只要药材上山刘卫东就不担心了。 刘卫东掂量着剩下的三千块钱,咋算咋不够。 农研已经给蓖麻试验田开了绿灯,又派人指导又送化肥的,再赊种苗刘卫东根本张不开嘴。 看样子自己又要垫钱了。 给张书记打了个电话,把需要买的农药底肥和种苗数量一报,算下来金额接近一万元,电话里刘卫东唉声叹气,对面张书记就笑了。 “资金有问题吧?蓖麻试验田我们农研立项算是科研项目,所以有资金上的扶持,但中药种植不在扶持范围内,凭你岳父和经委苗主任的关系,我最多能让你预付60%,农研钱也紧张。” 刘卫东这才松了口气,自己垫的不算多。 取完钱,刘卫东直接汇给了农研。 选苗根本不用他过去,王技术员就能帮他搞定。 第四十七章:美好的愿景 汇完钱刘卫东存折里就剩不到一千块钱了,兜里钱少心里慌,媳妇可马上高考了。 去友谊商店买了两桶麦乳精,还买了几块巧克力,刘卫东去了一中。 一中楼门口竖着高考倒计时黑板,写着还剩三天,大门上奋斗成就未来,争做四化栋梁的横幅也极具时代感。 送完巧克力刘卫东一步三回头,恨不得能替媳妇高考,这么繁重的学习任务,媳妇那小体格哪能吃得消啊? 做好饭刘卫东早早去接娄艳茹了。 小姨子这两天去练琴,媳妇一个人这么晚回家他不放心,那个陈浩一直让他不爽。 娄艳茹一出校门,看见刘卫东挺惊讶:“你咋过来接我了?就这么几步道你担心啥啊?” 刘卫东忙把书包抢过来自己背。 “不是心疼你吗?再说小姨子又没来,万一绿豆蝇再劫你呢?巧克力门房大爷给你送去了吗?” 娄艳茹点点头:“我寻思等高考在吃呢,这么贵的东西里买了干啥?你别老提陈浩,再提我跟你急了。” 刘卫东抓过娄艳茹的手挎在自己臂弯,拉着她慢慢往家走。 “为了买树苗我把手里的钱都垫了进去,不过你上学的钱够用,家里生活你更不用担心。” 娄艳茹笑了:“咱俩啥苦日子没过过?我告诉你件好事儿,今天江南师院的老师来一中特招,还特意找了我,就因为那篇小说,我觉得考师院没问题。” 刘卫东乐得直拍大腿:“这太好了,早知道有喜事我就不做饭了,请你下馆子。” 娄艳茹忙拉着刘卫东往家走:“赶紧回家吧,今天我也想早点休息,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我才感觉到累,还不知道艳华能咋样呢。” 吃完饭娄艳茹也不复习了,洗漱完就躺下,不一会就睡着了,可刘卫东却在盘算下一步计划。 还有三个月绿豆和蓖麻都成熟,他这个职业经理人能有点收成,青山小学账上能有7万左右的存款。 刘卫东打算借着翻新校舍的机会,在南大河边上盖一趟厂房当校办工厂,用油脂厂分离出来的下脚料进行二次提纯,分离蓖麻纤维等副产品。 这种分离方式他没告诉油脂厂。 靠化学方式生产对环境会造成破坏,不过刘卫东有办法将污水排放的危害降到最低。 校办厂有了钱就能反哺奋斗二队,就能搞种植和大田改良,这几年内他没想给自己积累多少财富,但人脉和营商环境可是自己的,一旦机会成熟,他就能很快发展起来。 看着熟睡的娄艳茹,刘卫东心里一阵发酸,重生这一个月艳茹幸福得自己都不敢相信,甚至有点怕,自己前世怎么那么浑蛋?如果早点顿悟,艳茹就不会死。 这一夜刘卫东都没睡着,就这么坐在炕上胡思乱想,一直坐到天光放亮。 吃完早饭刘卫东才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,再睁眼已经中午了,他赶紧起来给农研打电话。 接电话的是张书记,一听是刘卫东就笑了:“小王已经带人去起苗了,我也安排人往车上装农药和化肥,弄不好送到二队得晚上。” 刘卫东连说啥时候都可以,嘱咐张书记,直接派司机把苗送过去就行,他安排人接收。 一听晚上送刘卫东反而觉得安全,农村天一黑都睡了,可以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觉把苗运上山,王建国跟林业站说的可是种树,没敢说种药材。 把电话打给二队,刘卫东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,王建国一听晚上送苗乐坏了。 “我安排可靠的人晚上集合,几点都无所谓,肯定能把苗运山上去,这回又让你垫了不少钱,等绿豆收了叔连本带利都给你顶上。” “建国叔这件事越隐蔽越好,要是现在被公社知道,弄不好咱这中药就种不上了,那咱不但赚不到钱,还倒欠农研三千多。” 王建国信誓旦旦保证:“放心吧卫东,叔就是丢了这顶乌纱帽,也不能让这件事儿做蜡,咱队里可赔不起,更不能因为集体拖累你,你为咱们村做的已经够多了。” 刘卫东撂下电话心里还是惴惴不安,重生后他一切都太顺了。 救下媳妇是个节点,而现在媳妇高考,扭转二队的传统生产模式又是个节点。 这一切都容不得有半点闪失,否则不但前功尽弃,他还可能拉饥荒,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。 兜里钱不足刘卫东就觉得不踏实,打完电话他还是去找王力了。 刘卫东没傻到直接问港商啥时候来,而是问二化和油漆厂有没有关系。 “你小子还想干啥?你现在又是帮油脂厂搞个新,又是帮一机械厂造机器,这么多事儿还不够你忙?” 王力直摇头。 “王哥今年蓖麻采,收油脂厂就要试投产,油渣我要买回去二次加工,产品正好跟二化跟油漆厂对口,所以得提前趟路子。” “你要办厂?这风险可太大了,现在别说滨江,就是全国都没有个人办厂的先例,你没营业执照不怕被抓?” 刘卫东笑了:“王哥我有这么蠢吗?蓖麻试验田是学校的,我要办小炼油厂也是弄校办工厂,肯定得办理营业执照,有发票有账。” 王力一脸看不透的表情。 “你这么干图啥啊?费劲巴力担着风险,就为了村里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你可在商海混迹多年,很清楚做大一个企业需要多长时间,人脉,产品,政策,机遇缺一不可。 干校办企业我虽然担风险,可积攒下来的经验和路子却是我自己的,一旦政策放开,我就等于踩着成功的肩膀起步,这么说王哥懂吗?” 王力哈哈大笑:“我就说你小子无利不起早吧?等政策好了哥也得让你帮着筹划一下。 我昨天还给外贸局打电话,外贸局说港商这几天就来,听说是个文化交流团,我跟外贸局的丁书记说了一嘴,说你对关东文化和古玩颇有见解,很可能外贸局和宣传部会请你当讲解员呢。” 刘卫东心里暗喜,可嘴上却一顿自贬,又聊一会儿刘卫东就走了。 第四十八章:被抓 王力绝对是老油条,他要是能搞到钱,以后两人真有合作的可能。 他可是商业局副局长,东市场拆迁之前帮他弄个商业规划,建个综合商场完全可行,前世一个大佬不就靠贷款赚得盆满钵满吗? 文化交流团体?大青山就有古人类遗址,正好还没挖掘完,还有赶山文化,萨满文化,这都可以当噱头说。 改开的第一步就是文化开放,80年代初戏匣子里天天放港台歌曲,明星照磁带成了年轻人追逐的时尚,然后才是啥港衫,牛仔裤,蛤蟆镜和录音机。 改革春风吹满地,民企遍地开花,市场经济导致国企产品逐渐失去竞争力,大量国企的破产,痛和快乐是并存的。 刘卫东不是菩萨,他只是想当改革大潮的领头羊,做个良心企业家,不去当收割老百姓韭菜的资本家。 临下班刘卫东又给农研打了个电话,张书记说车得七点多才能装完。 刘卫东一算时间,从农研送到二队大概晚上十点左右,忙给王建国打电话,告诉了接货时间。 “卫东我人都安排完了,我知道你担心啥,出了问题叔顶着,绝对不会连累你。” 刘卫东忙解释:“建国叔你误会了,我不是怕这事儿连累到我,是怕种苗被扣,要知道咱生产队第一个搞多种经营,有多少双眼睛盯着?” “你这么说也对,这他妈要是把车扣下几天不放,苗死了咱找谁说理去,毕竟这事儿上头也没下文件,口头答应的事儿关键时刻都不作数,我看我还是带人去公社盯着,万一遇见公社的人劫车,我他妈就是拼了命也得把苗弄回二队。” 听王建国这么说,刘卫东才算把心放肚子里。 做上饭写了会书,刘卫东坐在院里翻越前世的记忆,查找滨江喜闻乐见的文化积淀。 古船厂的历史轮不上他发掘,剩下的就只有民俗了,熬鹰,打猎,放山啥的,这些不知道算不算四旧。 放学回家娄艳茹拿出十几张卷子,刘卫东一看文科成绩还可以,理科差很多。 “辅导班老师说了,我这种情况可以走特招,你给我弄的民办教师加分很重要,你可真有先见之明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为了圆你的大学梦我当然要绞尽脑汁,你以为花钱给村里买粮真为了跟李保田打赌?我这么做一是还乡亲们的人情,还有就是堵村里人的嘴,为你转正铺路……” 刘卫东刚说到这儿,外头忽然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。 “卫东会不会是我家里出啥事了?咱家只有艳华知道。” 娄艳茹边说边穿鞋下地,刘卫东这时已经趿拉上鞋跑到了院子里,一把拉开了门栓。 手电筒的强光直接照在了他脸上。 刘卫东隐隐约约他看见门口站着不少人。 “你是刘卫东?我们是永川县公安局的,跟我们走一趟……” 待眼睛适应后刘卫东才看清,门口站着五六个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察,其中就有站前派出所的所长张扬,王力就是求他帮着买房的。 两名警察上来就要给刘卫东带铐子,娄艳茹一下拦在了刘卫东前面。 “你们要干什么?凭啥抓我老公?他犯了什么法?” 一个警察有点不耐烦:“你别妨碍我们抓人,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抓。” 这功夫张扬说话了。 “传唤就给嫌疑人上措施?这我还头一次见,我帮你们找到人就算完成任务,不过现在不是前些年,你们县局办案子可别胡来。” 说到这儿张扬走过来将娄艳茹拉开了。 “去给刘卫东拿行李,县局是依法传唤,家属别添乱。” 刘卫东这才拍拍娄艳茹:“放心吧媳妇,去给我拿条被子,你爷们干没干坏事你还不清楚?” 娄艳茹又紧张又害怕,可最终还是进屋抱了一条军用被出来,刘卫东抱着被子,跟三个警察上了吉普车。 娄艳茹一直跟张扬拉扯,要阻止刘卫东被带走,见车开走娄艳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。 刘卫东这段时间为了生产队跑前跑后,甚至自己垫钱帮队里买粮食买树苗,咋会被警察抓走?这还有天理吗? “娄艳茹你别激动,传唤调查并不能确定他有罪,只要刘卫东清白很快就能放回来。” “你们凭啥抓卫东?” 娄艳茹瞪着张扬一脸义愤。 张扬犹豫了一下说道:“案子详细情况我不方便透露,据说检查站扣了一车树苗,好像跟刘卫东有关。” “那是奋斗二队从农研买的,卫东只是帮村里牵线搭桥,我们家还垫了不少钱呢。” 张扬苦笑了一下:“我不能干预县局办案子,但我能保证卫东在收容所里不遭罪。” 娄艳茹这才明白张扬是在帮自己,哭得更厉害了。 “今晚刘卫东可能被突审,临走前我说的话你也听见了,就是提醒县局的民警别滥用私刑,可我的面子好不好使我也不清楚,办法还是得你自己想。” 说到这儿张扬对另一名民警招招手,转身走了。 娄艳茹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,骑上自行车奔了三商店。 刘卫东抱着被子坐在吉普车后排,左右各有一个民警。 或许是张扬的话起了作用,上车后民警也没给他上手铐。 刘卫东可没傻到上车就主动跟民警套近乎,而是闭上眼一句话不说,把这段时间做过的事都捋了一遍。 张扬是警察,能当他面跟永川同行这么说话,等于在暗示自己,永川警方并没有掌握啥确凿证据。 张扬能这么做,应该能提醒娄艳茹找人捞自己,只要把他被抓的事捅到赵立军那里,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,抛开跟娄南的关系不说,自己进去油脂厂的机器研制可就搁置了。 刘卫东最担心的就是那车树苗。 私开小片荒种药材最多是违反政策,可开荒是生产队的事,他又不是生产队领导,警方抓他肯定有人背后使坏。 这车种苗可是他以个人名义从农研买的,还没来得及回二队做账,要是真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,以调查的理由扣他几天,他一点招都没有,可是树苗沤在车上几天就得烂死一大半,这损失可就大了。 第四十九章:不服跟老子单挑 他身边的警察似乎察觉到了刘卫东的焦虑,哼了一声。 “害怕了?车开到分局还有半个钟头,你在进审讯室前交代,还算你自首。” 刘卫东依旧不说话。 这种手段太低级,只能吓唬那些没进去过的小白。 见刘卫东根本不搭理自己,民警掏出铐子就要拷刘卫东,这时前面的警察咳嗽了一声,那民警又把铐子收了起来。 车到永川分局的时候,刘卫东特意看了一下表,是十一点十分,下车后他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,审他的就是那个老警察。 “刘卫东,你知不知道因为啥抓你?” 刘卫东摇摇头,老警察拍了拍桌子。 “刘卫东,我们能半夜去你家抓你,肯定是证据确凿,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?你利用灾情,煽动村领导开荒种草药,转包集体土地,滥砍盗伐,从中牟利。 你这是公然对抗国家政策,是典型的投机倒把行为,我们有人证有物证,别以为你认识几个人我就不敢动你,趁早老实交代,省得遭罪。” 刘卫东立刻就明白咋回事了,又是李保田那个王八犊子搞自己。 他手里可掐着李保田的把柄,这孙子疯了不成? “警察同志,我从二队受灾到现在,搭钱搭物四处求人,就是不想乡亲们挨饿,这还成罪过了?” “你少偷换概念,你家以前是二队出名的贫困户,这才一个月不到,不但在市里买了房子,还置办了不少东西,你还敢说你没损公肥私?” 刘卫东都气乐了:“您连我钱咋挣的都没查清楚,就是因为我有钱抓我?您说的证据都是举报人提供的吧?要不让我们来个当堂对质?” 老警察一拍桌子站起来,抄起电棍就要收拾刘卫东,就在这时审讯室门一开,进来个年轻的警察,跟老警察耳语了几句,老警察黑着脸收起了电棍。 “先把他送收容所去,明天一早咱们分头取证,等证据确凿我看谁还敢包庇他。” 就在刘卫东被送往永川看守所的时候,市内的娄艳茹正骑车往娘家跑。 她先去给王力打了电话,又找了油脂厂的副厂长李铁。 虽然二人都说立刻找市委副书记赵立军,但娄艳茹依旧不放心,她想求母亲通过其他渠道捞人。 娄艳茹这个时候回来,不但宋茜觉得诧异,就连娄艳华都往门外看了半天。 “姐你咋自己回来了?我姐夫呢?” “妈,卫东让永川县公安局抓走了,您快想想办法,他啥坏事都没做,肯定是被冤枉的。” 宋茜一愣:“刘卫东被警察带走的?没说是因为什么吗?” 娄艳茹直抹眼泪:“好像是因为一车树苗,树苗确实是卫东帮生产队买的,可这也不犯法啊?” 宋茜眼睛立刻瞪圆了:“这年月遇事躲都躲不过来,刘卫东还主动往枪口上撞,他是不是买树苗从中赚差价了?” 娄艳茹更委屈了:“啥赚差价?他还替生产队垫了三千呢,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背后使坏。” 宋茜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。 “艳茹,你老说妈不疼你,可你啥时候听过我的话?现在你爸还没平反刘卫东又进去了,万一影响你高考政审,你想没想过后果? 也就你们两个傻丫头信他,进厂当工程师这么优厚的条件他为啥不答应?他是不敢答应,怕露馅,学问可以抄袭但骗不了一辈子,他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泥腿子,怎么可能懂那么多?” 娄艳华这时候接了句话:“姐夫真的很厉害,他帮我写歌,帮大姐写小说,还辅导我们高中课,他真不是装的……” 宋茜瞪了娄艳华一眼骂道:“你给我闭嘴,我可告诉你艳茹,赶紧跟刘卫东这个丧门星离婚,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。” 娄艳茹原本是求母亲想办法捞人,却换来这么个结果,最后哭着回了自己家。 坐在炕上抹着眼泪,娄艳茹六神无主。 她决定就明天回二队找王建国,至于后天的高考娄艳茹已经不惦记了,丈夫出事,当妻子的还能安心考试?她心真没那么大。 刘卫东从警车上下来,看着锈迹斑斑的收容所铁门直摇头。 他根本没想到,自己重生后会有这一段剧情,前世他可是一辈子没跟警察打过交道。 上交个人物品,签字喊号,刘卫东抱着被子跟管教到了3号监所门口。 铁门一开,一股臭脚丫子味儿直打鼻子,一炕秃子瞪眼朝门口看,几十个秃脑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 “都给我躺下,大晚上动静小点,谁他妈敢惹事我扒他皮。” 管教把刘卫东往里一推,咣当一声关了铁门。 一铺大炕上人挨人,躺了好几十口子,刘卫东抱着被子四下打量,这时候铺头坐起来一个秃子。 “新来的,因为啥进来的?” 刘卫东靠着门,不过脑袋却远离了小窗户,这倒不是他有经验,多年混迹商海,他很清楚背后的袭击最危险。 “你跟我说话?我也不知道因为啥,可能是吃饺子没蘸醋吧。” 铺头笑了:“卧槽,嗑唠得挺硬啊?长着一副小白脸,又穿着新军装,不是挂马子就是他妈耍流氓,我他妈最膈应的就是你这种有钱人的崽子。 你这身军装脱下来我给你保管,有烟没?赶紧上供,能让你少遭点罪。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你当我是吓大的?还想要我的军装?别说老子兜里没烟,就是他妈有烟也留着自己抽,你龇牙咧嘴想咬人啊?不服你他妈就蹦下来,跟老子单挑。” 要说打架刘卫东还真不怵,当年各村子武斗,他都敢抡着铡刀往扎枪堆里撞,刺刀见红都不眨眼,还会怕这些地癞子? 进到这里没别的,或者被人打躺下,或者把别人打躺下,没有其他。 自己在外头吃饱喝足攒了一身力气,还会怕这帮窝窝头都吃不饱的秃子? 铺头一看刘卫东这么狂说直接炸了:“卧槽,刚他妈进来你就想炸铺?给我把他屎打出来!” 第五十章:大罩 那个班长一搪瓷盆砸过来,刘卫东往边上一闪,一窝心脚将扑过来的家伙踹得捂着胸口倒在了地,这功夫炕上又蹦起来七八个秃子,挥舞着饭盆就往上扑。 刘卫东把心一横,已经做好了往死磕的准备,可就在这时身后的铁门哗啦啦一响,居然开了。 “都他妈浑身刺挠想挨电棍了?看守所能吃饱饭是吧?明天他妈只有白菜汤,连喝三天看你们还有没有劲头炸刺。” 进来的管教抡起警棍一顿打,把蹦下来的秃子打得嗷嗷叫。 打完了人管教才招呼刘卫东:“刘卫东跟我出来,徐所长要见你。” 刘卫东瞪着班长骂道:“你他妈离我铺盖远点,爬上虱子我他妈活抓了塞你嘴里。” 锁上号门,管教上下打量刘卫东:“你小子挺横啊?刚进来就敢跟站班班长叫板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宁可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,我跟政府可不敢这么说话。” 一开所长室的门,一股荷包蛋的香味扑面而来,屋里坐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,桌上放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面条。 “你是刘卫东?过来先把面条吃了,张扬给我打电话我都躺下了,家里没啥好东西,只能让我媳妇给你下了一斤挂面,我也不管你因为啥进来的,张扬俺们俩是战友,有他的罩,你在我这一亩三分地肯定不能遭罪。” 刘卫东忙表示感谢,坐在徐所长对面吃着面条,刚吃没几口桌上的电话响了,所长接起电话直接站了起来。 “好……我知道了……于书记放心……我知道该怎么做……” 撂下电话,徐所长楞眉楞眼地看着刘卫东。 “你小子是干啥的?县委于华书记都亲自打来电话过问?你到底惹了多大祸?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,把大海碗往边上推了推。 “所长我要说我让人设计了你信吗?我就是在永川县人,家在前进公社奋斗二队,您可以去公社和二队打听打听,遭灾后整个公社就我们生产队能吃饱饭,这都是我想方设法,求爷爷告奶奶弄回来的粮。 可人怕出名猪怕壮,我帮村里进了批树苗,有人就在这上面做文章,把我给告了,说我鼓动村领导搞三自一包,自己从中牟利,要给我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。” 徐所长直皱眉:“你小子胆子是真不小,我是看守所的所长,不是你的办案人,不过分局能直接去市里把你抓回来,手里应该也掌握了啥证据。 你小子能惊动张扬和于书记,应该有点背景,赶紧托人把事儿往下压,我是能保证你在收容所不遭罪,可出了收容所我就管不了了。” 刘卫东笑着道谢,接着吃面条了。 临回监所,徐所长还扔给刘卫东一盒迎春烟。 被管教送回号子,管教特意拿警棍捅了捅班长。 “你眼睛放亮点,他可你惹不起,惹了他你们整个班都得挨饿。” 刘卫东的军用被整整齐齐铺在炕头,距离边上的褥子最少有二十厘米的距离。 刘卫东进屋坐在炕沿上,架着腿打开了那盒迎春烟,满号的秃子眼睛都直放光。 “兄,兄弟,我不知道你跟徐所的关系,刚才冒犯了。” 班长眼睛盯着烟,屁股一点点往刘卫东身边蹭。 刘卫东目光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,这才弹出一根烟,递给了班长。 “混社会就混成这逼样了?连根烟都抽不上?我要是你们早回家挣工分去了,还他妈瞎混啥?” 班长点上烟狠抽两口,身子一软差点出溜到地上,刘卫东一把将他薅住了。 班长苦笑了一下:“我叫蔡老大,都半个月没抽上烟了,这一口差点迷糊过去,让兄弟见笑了。 这号子里一半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,蹲收容所就是为了混口饭吃,全县都遭了灾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 刘卫东都无语了。 他根本没想到还有混收容所的,这得把人逼成啥样? “你们他妈真有才,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。” 刘卫东伸了个懒腰,把烟屁往地上一丢,就要上炕睡觉,没想到炕上蹦下来五六个秃子,因为个烟屁都打起来了。 “都他妈消停点,也不怕让人笑话,一人抽一口,谁他妈都别抢,二劳改过来给大哥拿麻。” 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秃子,用脏兮兮的毛巾擦擦手脚,爬到了炕上。 还别说,这号子里啥人才都有,二劳改按摩的手法还真挺牛逼,很快就按得刘卫东骨酥肉麻。 蔡老大坐边上又问道:“老大,你到底因为啥进来的?看你穿着一身干部军装,还抱着军用被,应该身份不低啊?” 刘卫东翻了个身,让二劳改给他按大腿。 “我他妈让人坑了,帮生产队买树苗,被人诬告投机倒把,这号子里真都是进来混饭的?” 蔡老大苦笑了一下:“大多数都是,连续两年全县大面积受灾,下面公社还有几家有余粮的,老大你是哪个公社的?我看你罩不小,应该待不了几天。” “我是前进公社的,整个公社也就我们二队还有口饭吃,这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花钱买的粮。” 蔡老大立刻坐直了身子:“老大你是奋斗二队的?都说二队出了个能人,脑子活本事大,不会就是你吧?” 刘卫东舒服得直咧嘴:“可不就是我,哎轻点轻点。” “哎呀大哥,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,真有缘啊,你进来直接报号哪会有这种误会?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都进了这种地方还叫有缘?这缘分我宁可不要,赶紧让他们都睡觉吧,都瞪眼看着我干啥?我他妈又不是大姑娘。” 蔡老大骂了两声,坐起来的秃子都躺下了。 “老大,兄弟干别的不行,打闷棍捅黑刀不含糊,你告诉我坑你的是谁,我传出话去,外头一帮兄弟能帮你报仇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“我估计是公社知青办主任的李保田,除了他没人跟我有过节。” 蔡老大点点头,点上根烟塞进了刘卫东嘴里。 “明天4号杠子的沙老四就放出去了,我这就把信传过去,嘿嘿,你就瞧好吧,弄死那犊子不敢说,不过肯定不会让他舒服。” “你可别惹祸,明年对咱农民来说可是好事连连,哈下腰卖把子力气,日子肯定能好起来。” 蔡老大连连点头,不过刘卫东从这小子的眼神里能看出来,他没憋啥好屁,肯定会让人找李保田麻烦。 第五十一章:杀人刀没了 有徐所长的大罩,在收容所刘卫东横膀子逛,一日三餐跟管教一块吃,很快就跟管教们混熟了。 “我侧面打听了一下,你那车树苗还扣在林业站,不过你们公社和村里领导已经找县领导协调了,你小子就是个替罪羊,是两条路线的斗争的牺牲品。” 所长办公室里,徐所长和刘卫东相对而坐。 徐所长并没拿刘卫东当犯罪分子看,否则也不会说这些。 “徐哥,听您这话,县里对树苗的事儿还有分歧?” 徐所长点点头:“那肯定啊,要不然分局能去市里抓你吗?不过具体情况我不能跟你说,等你出去自然就知道了。” 刘卫东直皱眉:“徐哥,我现在关心的不是我在这儿待多久,是关心那车树苗,再他妈扣几天就都干死了,俺们生产队赔个底儿掉都赔不起,我自己还垫里三千多块钱呢,树苗死了我的钱都得打水漂。” 徐所长直摇头:“你能想到的事儿县领导会想不到?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,我琢磨县里盯着的未必是这车树苗,恐怕另有所图,你急也没用,安心待着吧。” 刘卫东恨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。 他现在担心的不光是树苗,还有娄艳茹,自己忽然被抓她还能有心思考试吗?错过今年明年的政策可就变了。 就在刘卫东心急如焚的时候,所长室门一开,一个管教进来说道:“所长,外头来了两辆吉普车,说要接见刘卫东,可却没有分局的手续,让不让他们接见啊?” 刘卫东一听立刻看向了徐所长。 徐所长哼了一声:“凭啥不让见?还不允许家属送东西?让人去接见室等着,我这就带刘卫东过去。” 民警点点头走了。 “徐哥谢谢啊,我正着急呢,明天我媳妇高考,要是见不到我估计她连考试都不会参加。” 徐所长让刘卫东整理一下衣服,又洗了把脸,这才领他去了接见室。 刘卫东一进接见室都蒙了。 不光娄艳茹来了,宋义,吕厂长,王力,李铁都来了。 “卫东你没事吧?有没有挨打?能吃饱饭吗?” 娄艳茹眼睛都哭肿了,一把抱住刘卫东摸摸这摸摸那,生怕少了点啥。 “弟妹你这话说的,就是张扬不跟我打招呼也不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,这是收容所,又不是渣滓洞集中营。” 徐所长哭笑不得。 刘卫东赶紧挣脱了娄艳茹:“媳妇你别离我太近,我身上有虱子,你们咋都来了?机器出啥问题了吗?” 李铁哼了一声:“机器没问题,我们过来给县政府施压的,这都啥年代?还玩一封信二分钱,不要你命也恶心半年那一套?今天他妈不放人我就去省委告状。” 王力拍拍李铁的肩膀,让他冷静点。 “刚才你还没看明白吗?不是举报信的事儿,是县里两条路线斗争的问题,你去省委告状结果还是一样,市里不也意见不统一吗?” 说到这儿王力看向了刘卫东:“我以前就说过,你小子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你还不信,现在信了吧?” 刘卫东一脸无语:“王哥你是没下乡看看,受灾地区的群众都在吃啥,我就是想让我爹和我媳妇吃饱饭,顺手帮生产队多找几条进钱的道,哪知道会这么严重?我不在乎我啥时候出去,而是担心那车苗,再扣几天就死了。” 王力和李铁这回都不说话了。 刘卫东这时才看向了娄艳茹。 “你跟着过来干啥?明天就高考了,咋还不抓紧复习?” 娄艳茹犹豫了一下说道:“卫东,我今年不想考了,你现在这样我哪有心思考试?” 刘卫东脸色立刻难看起来:“你胡说什么?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啥?我陪你们姐俩点灯熬油一个月,你现在跟我说不考了?” 娄艳茹眼圈一红,低下了头。 “这次肯定是李保田那个王八犊子搞的鬼,我在里面有些事儿没法办,你明天把照片和李红的证明材料都交给赵书记,对着孙子就不能手软,最好他能能跟我蹲一个号,看我不……” 娄艳茹眼圈一红又哭了。 “卫东对不起,照片让李红拿走了,都怪我,我没想到那东西还有用。” 我…… 刘卫东欲哭无泪,自己咋就忽略了这一点,难怪上次李红问娄艳茹在哪儿复习,原来早就在打照片的主意了。 娄艳茹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哭出了声。 刘卫东叹了口气,过去抱住了媳妇。 “算了别哭了,我取证过程也不光彩,没就没吧,这回你不用担心我老看照片了,一了百了。” 娄艳茹本来都后悔死了,听刘卫东这么一说破涕为笑,使劲捶了刘卫东两下。 在场的人不知道这两口子打啥哑谜,也不好插嘴,见娄艳茹情绪稳定下来宋义说道。 “弟妹,高考的事可不能耽误,作为外人我都知道,卫东为你高考做出了多大努力,我听说今年是知青放宽政策的最后一年,错过了太可惜。” 王力也说道:“就是啊弟妹,卫东为啥在市里买房?不就怕你上大学落户口麻烦吗?你可别寒了他的心。” 见大伙都这么说,娄艳茹这才点点头不哭了。 刘卫东看向了宋义和李铁:“李厂长,宋哥,我不在这段时间,即使钢厂加工的零件做出来也别试车,我需要的参数得亲自检验。 不过我对自己设计的东西有信心,年末肯定能投产,要是厂子想抢进度,可以现在就着手进原料,就是不知道我还得在里面待多久。” “卫东你瞎说啥呢?我们就是头拱地也得把你弄出去,因为你市里领导都到永川了,你还想在这儿躲清静?” 王力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。 王力接着说道:“赵书记已经到永川了,我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,我的意思让李厂长宋工带艳茹先回去,我在永川还有点路子,帮你处理树苗的事,起码每天浇浇水,真干死损失就大了。” 刘卫东这才想起来外商的事,忙问道:“王哥你不在市里,万一那个港澳团来了咋整?” 王力笑了:“这么大事儿我能不上心吗?临来之前我都问外贸局了,说外商得下周才到,时间来得及。” 刘卫东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。 第五十二章:咱也玩举报 娄艳茹给刘卫东带来不少吃的,还带来一条烟,刘卫东拎着网兜回到号子里,所有秃子都眼巴眼望,可没人敢过来抢。 刘卫东把网兜往炕头一扔,对蔡老大说道:“把吃的和烟给大伙分分,别他妈一次分光,老子就是地主也养不起这么多饿鬼。” 蔡老大馋得直咽口水,一看刘卫东放话,赶紧从往兜里往出掏出东西。 “老大就是老大,蹲收容都能肥吃肥喝,我刚才已经把消息传给隔壁的沙老四了,俺俩都是朝阳公社的,离你们公社不远,那小子下手才黑呢,你就等着听信儿吧。” 刘卫东嗯了一声,枕着胳膊闭上了眼。 他原本还真觉得李红可怜,没想到她居然利用娄艳茹的善良把东西骗走了,李保田敢搞小动作,肯定是东西已经到了李保田手里。 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,但愿娄艳茹这回能长点记性,别瞅谁都像好人。 忽然刘卫东一骨碌坐了起来,还有件事儿他咋忘了嘱咐娄艳茹,让她勤去房管所问问,房证办不下来就是娄艳茹考上大学,落户也挺麻烦。 三点多王力又来了,带来一只烧鸡一瓶洮儿河,王力,徐所长还有刘卫东坐在所长室,边吃边喝。 “卫东这回你不用上火了,树苗的事儿我都安排完了,你媳妇又没在场,你喝一杯怕啥?” 刘卫东直摇头:“王哥徐哥你们是不知道,我喝上酒会惹祸的,我都答应我媳妇以后滴酒不沾,大老爷们得说话算话。” 王力一竖大拇指,跟徐所长碰了一下杯。 “县里还在争论你们二队的问题呢,党委和革委会领导分成了两派,谁都不让步,把问题都上升到了政治高度,不过越是这样越麻烦,政治上的事儿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我倒不怕蹲收容,有徐哥在,我能有啥亏吃?我就是不放心外面的事儿,我媳妇高考,还有油脂厂的机器,这一屁股的事儿谁都替不了我。” 王力脸色更黑了:“生产队开个小片荒,种点中药,芝麻大点的事还能惊动市领导?恐怕你弄出来的东西影响很大才是关键,胜利果实要成熟了,总得有人摘桃,拨乱反正洗牌在即,谁不想手里拿俩王四个二?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,举报的时间又恰到好处,说是临检查出问题谁信啊?” 刘卫东恨恨地骂道:“二队能监视我的只有李保田,肯定是这孙子举报的我。” 这时徐所长忽然问了一句:“你说的那个李保田是公社领导?你跟他有仇?” 刘卫东呸了一声:“狗屁领导,他就是个知青办副主任,芝麻大点个官,以前我没少揍他,这回肯定是他坑的我。” 徐所长起身就去值班室打电话了。 没一会儿徐所长回来了,一脸坏笑。 王力眨眨眼问道:“咋了老徐?我咋感觉你干啥坏事了?” 徐所长招呼刘卫东和王力往前凑了凑。 “我刚才给县知青办打了个电话,你说巧不巧,县知青办主任就是我大姨子,我一打听李保田我大姨子就没好气,说县知青办收到了不少知青的举报信,举报李保田利用权力吃拿卡要,甚至还猥亵奸污女知青,我一听这是个机会啊?赶紧让我大姨子组织材料,往区县委于书记那儿送。 李保田不是写信举报吗?咱他妈直接去找县委书记举报,破坏上山下乡政策罪过可不小,估计李保田快进来了。” 哈哈哈…… 刘卫东立刻感觉神清气爽,主动倒上杯白酒一口闷了。 “啥也别说徐哥,你等我从这儿出去,咱哥们好好喝一顿。” 王力斜眼看着刘卫东:“你小子不是戒酒了吗?咋一提李保田就破戒了?” “王哥徐哥你们不知道,李保田跟我是世仇,这要是搁在解放前我早把他弄死了,不过徐哥你放心,他进来咱以思想教育为主,不会给政府添麻烦。” 徐所长咳嗽了一声:“监规所纪要牢记,思想教育别放松,来咱再干一个。” 王力嘿嘿一笑,率先举起了酒杯。 这顿酒喝了三个钟头,王力临走时说会把情况跟赵书记汇报,当然是汇报刘卫东如何担心油脂厂的革新进度,担心生产队的树苗,顺嘴提一下李保田强奸女知青,吃拿卡要的事儿。 回到号子里蔡老大已经把被褥铺好了,刘卫东躺在炕上打了个酒嗝。 “蔡老大,李保田快进来了,这号子里的规矩我不懂,等他进来你可得好好教教他,必须让他撂案子,这孙子可没少祸害女知青。” 蔡老大眼睛直放光:“老大,我要是撬开他的嘴算不算立功啊?” 刘卫东斜眼看看他:“你说呢?协助公安获得重要线索,你咋也能当个点子(耳目)吧,点子能待在这里面吗?” “卧槽发达了,早认识老大,我何必在革命道路上走这么多弯路,估计早就顺利到达到陕北了。” “你给我滚犊子,你他妈就是加入革命队伍也得叛变……” 蔡老大嘿嘿直笑,赶紧招呼二劳改给刘卫东拿麻。 这一宿刘卫东辗转反侧,一直担心媳妇明天的高考。 即使今天看见了自己,娄艳茹也不可能彻底放心,自己被抓正好给老丈母娘落下口实,还不知道咋逼娄艳茹呢。 越想这些刘卫东越恨李保田,他迫不及待想在这里看见他,弄死李保田是扯淡,但让他生不如死是必须的。 第二天吃早饭时刘卫东一直嘀嘀咕咕,徐所长笑了笑:“你放心吧,我大姨子一上班就会把材料交给于书记,两条路线的斗争,你懂的……” 说斗争有点上纲上线,但起码是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间的拉扯,而且拉扯得很激烈。 刘卫东脸上这才把饭盒一推,凑近徐所长说道:“徐哥我可提前跟你说一声,你有钱就买十字街中间的破平房,五年之内肯定动迁,等政策放开你立刻找人把大岗子那片盐碱地包了,地底下可有温泉……” 刘卫东的剧透不多,开始徐所长就像听天书一样,可随着谈话深入,徐所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,最后拿着钥匙串,亲自把刘卫东送回号子里。 刘卫东完全可以待在外头,是他自己不愿意,一是怕给徐所长找麻烦,二是号子里三教九流啥人都有,还真能听到一切鲜为人知的小道消息。 第五十三章:山不转水转 中午娄艳茹果然打来了电话,电话里声音都透着兴奋和喜悦。 “卫东我上午考了两科,语文和历史,我出来对了下答案,考得不错,我离大学只差一步了,你高兴吗?” 刘卫东笑了:“我就说我媳妇没问题吧,小姨子考得咋样?不会考糊了吧?” “艳成错得比我多,不过一中老师说也可以,反正艺术生文化课分数又不高,你咋样,啥时候能出来啊?” “艳茹你不用惦记我,上回来你过来都看见了,我在这里头跟在家一样,这节骨眼上咱不能给领导找麻烦,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呗。 不过这两天李保田也能被抓进来,别看他通过李红把照片弄走了,可他这些年干的坏事可不止一件,举报信都送到县委了,这回肯定够他喝一壶的。 你就安心考试,我在里面待不多长时间,毕竟油脂厂的机器没有我可动不了,那可是滨江市的重点项目,市领导和李铁比我更着急。” 回到号子里刘卫东笑嘻嘻的,蔡老大凑到跟前问了一句:“要出去了老大?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我可不着急,我还没看见李保田呢,估计弄好了今天他就能进来,他大字不认识一个,监规所纪肯定不会背,你可得好好教他。” 蔡老大心领神会,看向刘卫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。 刘卫东咋看都不像社会人,可这老大却让他琢磨不透,就像把藏在鞘里的刀子,出鞘必见血。 千呼万唤,吃完晚饭杠子里终于喊号了。 “三号收人,李保田你他妈让人伺候惯了?自己拿着饭盆,没饭盆你他妈用手抓着吃啊?” 刘卫东一个高蹦了起来,在炕头唱上了。 “山不转那水在转,水不转那人在转…… 看见刘卫东站在炕上的那一刻,李保田瞬间面如死灰…… 刘卫东看见李保田一脸惊讶:“哎呦我操,这不是李大主任吗?你咋也进来了?进来体验生活?” 李保田腿肚子都转筋了,两手死死抓着门框不想来屋,结果挨了一电棍,鬼哭狼嚎地被管教踹了进来。 “蔡老大,新来的不懂轨迹,好好教他背监规所纪,背不下来你们整个号子都别吃饭。” 管教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铁门。 铁门刚关上,炕上的秃子最少蹦下去一半,都把李保田埋上了。 电炮飞脚夹杂着李保田的惨叫声,足足持续了一分钟,刘卫东才喊了一声停。 “行了,他这老胳膊老腿的,也就能跟娘们在炕上使劲,赶紧看看还有气儿没?他可是我叔,弄死了我咋跟我婶儿交代?” 一帮秃子轰地一声散了,李保田鼻口窜血,躺地上都抽了。 “二劳改,这他妈咋整的?满脸血让管教看见咱们不得挨电棍?赶紧给他洗洗。” 蔡老大骂了一句。 二劳改一摆手,两个秃子从炕上跳下去,把李保田拖到了便桶边上。 号子里还真有水,不过是刘卫东昨晚剩下的洗脚水。 二劳改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个烂牙刷,俩秃子又是给李保田洗脸,又是给他刷牙,就差喂他吃屎了。 李保田被弄得直干哕,白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。 “炕上的都板起来,别她妈这么没规矩,马路三号给新来的腾个位置,二劳改一句一句教他监规,背错了不用我教你咋办吧?” 蔡老大给李保田选了个好位置,马路牙子就是大炕的边缘,一半屁股得坐在炕沿外,而且蔡老大一抬腿就能踹倒李保田。 洗脸功夫李保田身上已经被扒光了,只剩下条红裤衩子。 “卧槽,这红裤衩子还是用被面子改的,还他妈鸳鸯戏水,你这老犊子挺牲口啊。” 过来俩人拼命掰李保田两条腿,硬是给他盘了个五心朝上,疼得李保田都叫差声了。 “你他妈叫唤啥?你以为这里是前进公社?你想睡哪儿睡哪儿?想睡谁睡谁?到了这儿是你龙你得盘着,是虎你得卧着,赶紧他妈背建规,别连累大伙。” 二劳改是真他妈损,不知从哪儿拔出根钉子在窗台上磨,磨得直冒火星子,等磨出尖来站到了李保田身边,用钉子尖对着李保田。 “服从管教,交代问题。” “服从管教,交代问题。” 二劳改说一句,李保田学一句,不一会监规就念完了。 “新来的,我看你挺骚性,你在这儿就叫大泡烂子(公猪的意思),现在告诉我,监规所纪第七条是啥?” 李保田…… 一阵狼哭鬼嚎,钉子尖专往李保田裤裆里扎。 “行了二劳改,下手咋那么损呢?俺叔就好这一口,你就不能给他留条根?学习得循序渐进,背不下来不会让他写吗?好脑子不如烂笔头子,这都不知道?” 李保田…… 李保田哪会写字啊?认字都认不全。 结果又让二劳改一顿扎,逼他拿牙刷沾着水,跪在地上写监规。 刘卫东前世虽然浑,可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,但重生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保田,他恨不得直接拿刀劁了这个畜生。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捉奸当晚,李保田扛着李红大腿的画面。 李红确实不值得可怜,可要不是李保田逼她,她会去骗娄艳茹? 还不到十一点李保田就昏过去了,裤衩子上到处都是钉子眼,血都把裤衩沾到了身上。 “老大,刚才管教可说了,他要是背不下来监规,咱全号的人都得挨饿,他装死不行啊?明天一大早管教就来查号,我看他得背一宿了。” 蔡老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 “领导干部天天日理万机,身子都被掏空了,二劳改你不能老体罚,得学会做思想工作,真啥也不是。” 刘卫东骂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。 一盆洗脚水从头浇到脚,李保田呻吟着悠悠转醒。 他不但被扎了一屁股窟窿眼,膝盖也被磨破了,正往外渗血。 “看在你是老大他叔面子上,这钉子咱就先不用了,但监规必须背下来,背不下来不能睡觉,我够仁义了吧?你还不谢谢老大?” 二劳改说完踹了李保田一脚,李保田冲着刘卫东磕头作揖,自己盘腿坐在了炕沿上。 第五十四章: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一宿3号监所不时传出李保田的惨叫声。 二劳改没再用钉子扎他,而是用鞋带拴了一串拖鞋,挂在李保田的下身,让他在地上正步走,天还没亮李保田下身就肿得像个倭瓜,腿都并不上了。 果然放早饭的时候背监规,正好抽到李保田,他背得前言不搭后语,又让管教拿电棍一顿教育,3号监所伙食减半,这下子所有秃子都瞅李保田上线了。 大白天不好动武,开飞机开火车李保田都学了个遍,一宿没睡又连着折腾,撅在炕沿边上开飞机的时候,李保田直接一头栽地上昏了过去。 二劳改让人把李保田抬到便桶后头,从窗户看不见人,可不论哪个犯人小便,都得尿李保田一脸。 “二劳改你小子是真他妈损,你到底因为啥进来的?” 二劳改凑到刘卫东跟前,接过了半截烟很抽两口。 “我是滚大包的(绺窃),一个月前在东丰县火车站偷了个旅行袋,结果被抓了现行,好在里头没啥值钱玩应,都是些瓶瓶罐罐,要不然我还能在这里蹲着?早就过院了。” 刘卫东心里一动,东丰县东山大墓,进香寺,当年破四旧的时候都上过报纸,二劳改说的瓶瓶罐罐不会是古董吧? “你人进来了,那包东西警察咋处理的?” 二劳改摇摇头: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好像也没失主认领,我是因为有案底才被收容的,老大你好像对那些东西有兴趣啊?蔡老大家不在朝阳吗?离着东山不远,应该知道那些东西。” 蔡老大点点头:“当初破四旧的时候,红东山上不少石人石马都改砸坏了,等学大寨修梯田就有人挖到过陶罐子瓷碗啥的,也没人当回事,前两年有贩子下乡收破烂,瓷碗瓷罐子能给好几块钱,事这下子好些社员上山挖,把梯田都毁了,公社抓了不少人,可现在还有胆大的偷着挖,收破烂的也常见,对了老四快出去了,你要是对那东西感兴趣,可以去问问他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没说话。 82年东山辽代古墓群正式挖掘,挖出来不少珍贵文物,看样子二劳改说的瓶瓶罐罐很可能是辽瓷。 这漏必须捡。 中午王力过来了,说李书记怒了,把举报李保田的信件都丢在了县革委会主任孙壮脸上,让县革委会必须给市委一个交代。 县委于书记也气得不行,说举报奋斗二队的就是李保田,他这种村匪恶霸的话也能当真?还要查他是咋当的知青办副主任,公社马主任吓得脸都白了。 “卫东我估计你快出去了,李书记于书记死揪着不放革委会肯定要退一步,估计是把你跟李保田都能放出去。” 刘卫东一脸遗憾。 “操……这么快放出去可太可惜了,可下有个打人不犯法的地方。” 王力…… 回到号子里,李保田还躺在地上,不过人似乎醒了,闭着眼直哼哼。 刘卫东蹲在他身边,看着他肿得发紫的下身直摇头。 “李叔,你这别是染上啥脏病了吧?有病咱得治啊,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?还老琢磨那点事儿,咱公社的女知青你到底祸害多少啊?咋那么多人告你? 你以为让李红把照片都骗走了?我就不能藏起来几张,会都给我媳妇?” 原本闭着眼装死狗的李保田,瞬间就睁开了眼。 “大侄子,我他妈不是人是畜生,瞎了狗眼去招惹你,这回叔彻底服了,以后看见你我都躲着走,我要是能出去立马搬家离开二队,再不碍你的眼。” 刘卫东一口粘痰吐到了李保田脸上。 “你他妈还想出去?李红的证明材料是毁了,可照片你敢说不是你,我他妈这回非让你掉脑袋不可。” “啊……卫东你不能啊,我死了你婶子和俩孩子咋活啊,你这不是要了我一家的命吗?” 李保田死死抱着刘卫东大腿不撒手,他是真信刘卫东手里还有照片。 就在这时杠子里管教喊了一声:“刘卫东出来,接见。” 刘卫东一脚踢开李保田,拍拍裤子上的泥出了号子。 令刘卫东没想到的是,来见他的居然是永川县委书记于华。 “卫东同志你受苦了,为了帮村里搞副业蒙受了不白之冤,我代表县委和县革委会正式通知你,你的嫌疑已经排除,你被无罪释放了。” 刘卫东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发火,愣了半晌才点点头。 “卫东啊,因为你的事赵书记把我好顿批评,说永川县故意阻碍经济发展车轮,把事情上升到了政治高度,其实作为县委书记我也很无奈,好多事明知道是错的,可现在还不到转弯的时候,你岳父不就为了坚持真理蒙受了不白之冤?不过听赵书记的意思,娄南很快就能平反,材料已经报上去了。” “谢谢您于书记,更感谢您相信我岳父,不知道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,组织上准备怎么处理?” 于华脸色有些纠结,沉吟半天说道:“李保田确实恶评不断,但都是些吃拿卡要的小事,说他奸污女知青,县妇联的同志下去调查没一个人承认,你确实年轻有为,但做事不能仅凭着一腔热血,得紧跟国家最新纲领,纲举目张,否则一切都是空谈。” 于华书记讲话中规中矩,刘卫东不由得叹了口气。 难怪永川经济发展这么差,书记脑瓜皮子比纸还薄,革委会主任又是个靠打砸抢上来的造反派,看来以后干啥真得加小心点了。 回到号子里,李保田正在关着腚踢正步,屁股上到处是钉子眼,前面更惨不忍睹,吊着一串破鞋又红又肿,估计是废了。 刘卫东上炕把蔡老大叫到跟前,低声说道:“我今天就能出去,你有啥需要我帮你办的?” 蔡老大摇摇头:“老大我就瞅你不是一般人,我家就我跟老妈,我进来了老妈队里能照顾,我就是想出去以后跟你混,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瞧得上哥哥我。” 刘卫东拍拍蔡老大的肩膀:“都是一个槽子混的兄弟,说这话不外道了?还有那个二劳改,你要是能出去把他也带上,我领你们哥俩走正道。” 蔡老大扑通一下跪在炕上,一个劲儿给刘卫东磕头,刘卫东一把将他扶了起来。 “你这是干啥,我可能比李保田先出去,你懂吧……” 蔡老大嘿嘿一笑:“别的不敢说,这孙子以后再想祸害娘们恐怕不行了。” 还没唠几句杠门一响,这回是徐所长亲自来叫刘卫东,刘卫东把上衣和被子都给蔡老大留下,只穿着军裤和海军衫,出了看守所大门。 第五十五章:官二代的挑衅 一出收容所大门,就看见王力站在一辆吉普车前头。 “走吧卫东,衣服我给你带了,回市里先去洗澡吃饭,我把张扬也叫上,这回你得亲自谢谢人家。” 吉普车直接开到东市浴池,洗澡刮脸换上新衣服,王力招呼刘卫东跟他去了会有发包子铺,进去一看张扬已经到了。 “卫东没遭啥罪吧?当着永川民警的面,有些话我不方便说,不过回所里我立刻就给老徐打了电话。” 刘卫东赶紧跟张扬握手:“张哥这回真得谢谢你,要不然我进去肯定得跟人打起来,有你面子在徐哥哪能让我吃亏?” 为了感谢张扬,刘卫东又破戒了,喝了半瓶子洮儿河。 吃完饭刘卫东要结账,王力一摆手,直接签字走人。 “吃个饭还用你花钱?这点儿便宜占不到谁当官?你这套干部服都是走的损耗,我也没花一分钱。 不过卫东,我张扬说这两天真有人四处打听东市谁家卖房子,难道市里有啥消息透出来了?” 刘卫东想了想:“这可不好说,上次我买房的时候,就碰见了艳茹的同学,他说他爸就是建委的,他家住楼买平房干啥?而且专盯着临街的,王哥你要是建委有人赶紧打听一下,别错过这波地产红利。” 王力点点头,让刘卫东等信儿,就回三商店了。 这才三天时间,刘卫东就感觉离开了三年,瞅着东市场哪里都亲切。 看看表这个点媳妇应该还在考试,他拿着脱下来的衣服回家,烧了一锅开水把旧衣服烫了。 有人打听谁家卖房子?会不会又是那个绿豆蝇? 上次自己撬了他一次还不死心,看样子市里可能真要规划了,这便宜哪能让他占到? 钱,还是钱,要不是帮村里树苗,自己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惨。 一想到树苗刘卫东赶紧往外跑,刚才光顾着跟王力唠房子的事了,咋忘了给村里打电话,种苗再不种就死了。 一接到刘卫东的电话,王建国算是长出了一口气。 “你可算出来了,这次也就是你,换个人咱们屯子就得人财两空,没想到你小子后头还有那么大的靠山。” 刘卫东清楚王建国说的是市委副书记赵立军,没接这个茬,直接问了下种苗的情况。 “操,林业站倒是天天给浇水,可拉回来一看苗还是死了不少,最少损失上千块,这账我他妈得找李保田那个畜生算。” 刘卫东忙问了一句:“李保田回来了吗?” “还没回来呢,县里达到意思不是你俩一起放吗?我估计也快了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他在收容所跟我一个号,让里面的秃子收拾够呛,弄不好得住院,最好这次能把他官捋了,让他长点记性。” “他要是有脸狗都不吃屎了,要不是县知青办给他凑材料,即使你后头有人咱这苗也种不到山上,他这回是给领导当枪,你觉得他这官能被捋吗?” 刘卫东气得直骂:“这他妈啥世道,李保田这种四化绊脚石不除,前进公社好不了,这回中药上山马主任不放屁了吧?” “县领导都默认的事他还能说啥?公社李书记这次可是全力支持咱们搞多种经营,咱中药上山,算是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回。” 刘卫东也不好给王建国泼冷水,嘱咐种药材全听老关头的,就挂了电话。 李书记扬眉吐气?别说他,就是县委书记于华都谨小慎微,生怕路走歪了官帽不保吗? 刘卫东记得上辈子,县革委会是1979年7月1号撤销的,在这之前,于华还得看县革委会主任孙壮的脸色。 到现在刘卫东才明白,为啥赵立新找于华办娄艳茹转正的事儿,会卡在李保田这个小小的知青办副主任手里,因为公社马主任根本不买于华的账。 一看表快四点了,刘卫东慢慢往一中溜达,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,自己又放出来了,应该带媳妇庆祝一下。 一中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,因为高考应届生和知青在一起考,刘卫东站在人堆里听家长唠嗑,从家长对孩子未来的期望中能看出来,知识改变命运的年代已经开始了。 铃声一响,一大群家长把门都堵上了,刘卫东没往前挤,而是站在马路上等着,足足等了十几分钟,才看见娄艳茹姐俩从大门出来,更恶心的是他又看见了陈浩这个绿豆蝇。 不过这回他没纠缠娄艳茹,却在撩娄艳华。 离老远看见刘卫东站在大门口,娄艳茹嗷的一声就扑了过来,一把抱住了他,刘卫东拍拍媳妇的后背,用手指了指陈浩。 “那个绿豆蝇,你他妈离我小姨子远点,赶紧滚!” 陈浩不敢往前靠,明显怵刘卫东,但嘴却挺硬。 “你是艳华家长啊?现在提倡自由恋爱,宋姨都没反对我追求艳华,你个蹲过监狱的坏分子算哪根葱?” 刘卫东都气笑了。 自己进去这件事,肯定又是宋茜传出去的。 “别他妈跟我废话,赶紧滚犊子,艳华眼又不瞎,她会看上你?艳华过来,姐夫带你们下馆子。” 说完刘卫东不再搭理陈浩,搂着娄艳茹就要走,没想到陈浩说句话彻底把刘卫东惹毛了。 “刘卫东你房证办下来了吗?你不知道吧?农村户口在市里买房没法落户,有我爸在,我看你啥时候能把房证办下来。” 刘卫东转身就要揍陈浩,却被娄艳茹姐俩拽走了。 “卫东你刚出来可别再惹事了,我今天这几科成绩都不错,等发榜我户口房证一块办,陈浩他爸是建委领导能咋的?他还敢卡着我?” 刘卫东忙问了一句:“陈浩他爸在建委干啥的?官挺大吗?” “陈浩他爸叫陈长山,是建委规划处的处长,官不大但挺有油水,要不然陈浩咋敢这么张狂?” 刘卫东这下子心里了然了,肯定是陈长山让陈浩在东市场买房的,规划处长可不掌握城市第一手信息吗? 吃饭时刘卫东都一直走神。 存折上就剩几百块钱,王力说外商得下周才到,这要是让陈浩捡漏买到好位置,自己不得后悔死?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,看样子还得跟王力唠唠,宁可便宜王力,也不能便宜那个绿豆蝇。 第五十六章:组合拳 “想啥呢卫东?担心我和艳华的成绩?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你肯定能考上大学,我根本没担心,艳华明天艺考正常发挥就没问题,我是在想买房子的事儿。” 娄艳华一愣:“你不都买完房子了吗?还想这事干啥?” 刘卫东没法跟小姨子解释,说了句别人想买就把话头差过去了。 “姐夫,我妈这两天一个劲儿撮合我跟陈浩,他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,不贴我姐又贴上了我,都烦死了。” 娄艳华一脸愁容。 刘卫东笑了:“这事儿姐夫咋说啊?你相中就处,看不上就别搭理他,不过我是真膈应陈浩,可别让我跟他成连翘。” 吃完饭娄艳华骑车回家了,刘卫东让媳妇自己先回去,赶紧去找王力了。 把想法一说王力直叹气。 “我刚给建委打过电话,啥口风都没套出来,不过陈长山他儿子到处打听平房确实可疑,但我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?” 这下子刘卫东也没招了。 “啥也别说王哥,赶紧把我的古董出手,我都说了赚钱有你一份,起码得帮你扣个房子,不过陈浩那个傻逼这么一搅合,房价弄不好都能被炒起来。” 王力也挺无奈,两人又唠了一会儿刘卫东就走了。 又是钱,刘卫东后悔得直跺脚。 着啥急种中药啊?三千块钱弄好了能买两处平房,圣母心害死人啊,自己为了还二队乡亲人情,一心帮村里做点事儿,你看看公社和县领导的态度?不叫人寒心吗? 这么急难道还要卖专利? 上次吃了油脂厂一口,这回是吃机械厂,还是吃钢厂啊? 因为帮油脂厂制造榨油机,刘卫东无偿提供了好几样新技术,但都是点到为止,并没把具体细节交给机械厂和钢厂。 为了赢得滨江第一波地产红利,看来又得卖自己前世的知识了。 一看还没到下班点儿,刘卫东给机械厂打了个电话,正好宋义在。 “宋工,你能不能约一下机械厂和钢厂的领导,我有点技术问题想跟两个厂的领导探讨一下,如果能谈成,这俩厂子会跟油脂厂一样,技术革新立刻上个新台阶。” 宋义连说好好好,刘卫东撂了电话回家了。 一进院娄艳茹正在喂鸡,盆里烫的衣裳也都洗完晾在了铁丝上。 “艳茹等艳华明天艺考完事,抽时间咱们去看看你爸,看你们俩还缺啥都记下来,我给你们准备。” 娄艳茹点点头:“肯定要去看看我爸,我们俩高考他最惦记,买东西就算了,你给我卖的新衣服我都没舍得穿呢,艳华有我妈管,你就别再花钱了。” 刘卫东没出声。 还你妈管?俩女儿参加高考,也没看宋茜来考场,这丈母娘的心思,是不是都放在如何用姑娘谋利上了? 刘卫东刚写了一章小说宋义就过来了,招呼刘卫东跟他去机械厂,满脸都是笑容。 “我把你的意思跟机械厂吕厂长一说,吕厂长立刻让我来找你,说钢厂的金厂长他帮着约。 其实咱们弄机器的时候,你对钢材原料配比的改进,和锻造技术的指导,就引起了这两个厂的关注,只不过他们不好意思多问,你现在要公开技术,他们当然求之不得。” 俩人边骑车往机械厂走,宋义边介绍情况,明显是向着刘卫东的。 “我要公开的是最先进的冶金技术,我这项技术在国际上也不落后,不过技术改进需要时间,也很费钱。 还有就是转向机技术,能填补国内市场的空白,就是不知道这两项技术能给我多少专利费。” 宋义不住地看刘卫东:“你不是刚拿了一万块专利费,咋还这么缺钱?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我琢磨的都是烧钱的事儿,别说一万块,就是十万在我手都不够用。” 俩人骑车一到一机械办公大楼门口,就看见挺着好几辆车。 “哎呦呵,不但金厂长到了,机械局领导和冶金局的领导也到了,看来上头对你很重视啊?” 宋义眼睛瞪得老大。 一进厂长办公室,果然屋里坐着不少人,吕厂长忙给挨个介绍,果然有机械局的副局长于淼和冶金局的一把手段一宏。 不过两人看刘卫东的眼神怀疑多过肯定,毕竟二人没跟刘卫东打过交道,今天他俩过来,就是想验证一下刘卫东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么厉害。 除了局领导,两个厂的总工也在,刘卫东跟吕厂长要了稿纸和铅笔,连写带画,不一会儿就画好了几页纸。 “转向机于局长应该知道,目前国产汽车用的都是进口货,我设计的转向机,就是为省汽产品配套的,而且生产要求的技术门槛并不高,咱们市的工业水平完全能制造。” “带钢连轧是我去钢厂发现的问题,这么大的钢厂,技术水平还维持在50年代,产量和质量上不来就正常了,改成带钢连轧后,产量和质量肯定会大踏步提升。” 于淼一把从吕厂长手里抢过了草图,戴上眼镜仔细看,而段一宏直接坐到了刘卫东身边,拿着草图边看边啧啧称奇。 “难怪李书记对你评价特别高,你果然不一般,你要知道提高产量这道技术壁垒困扰了钢厂多年,你这个带钢连轧真要是能搞成,政府可不光要给你专利费,还要给你带大红花,开表彰会呢。” 刘卫东忙摆手:“段局这就不用了,我这个人俗得很,卖专利就为了筹措科研经费,继续搞研究,您也知道搞科研失败是常态,真挺烧钱,否则我就无偿捐献给国家了。” “好好好……这转向机的技术参数,跟进口的几乎一样,你小子是咋研究的呢?只要你把图纸弄出来,论证合理后机械局立刻买你的专利,我正愁机械局没拳头产品呢。” 于淼的反应更真实,等于直接拍板了。 刘卫东这时候抛出的两个专利针对性很强。 机械局下面不少厂子,可真正的省部优产品没几个,大多数工厂都面临产品滞后没计划的困境。 至于冶金局就更难了,虽然钢材供不用求,可产量上不去,工人三班倒都完不成计划。 刘卫东此举,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处于不败之地了。 第五十七章:借来的本钱 前世刘卫东就是做机械进出口的,对转向机当然很熟悉,别说图纸,他都亲自拆装了多少个。 至于带钢连轧技术是他上大学时学的,当时被当做理工科的专业课题来讲,当然那是1987年的事了,他只是把技术提前了几年而已。 “既然两位领导没意见,那我就用机械厂的晒图室制图了,最迟两天,我就能把材料整理完,不过这技术我并不是只针对本市的企业,外省的企业一样会卖,价高者得对吧?” 虽然刘卫东恨不得马上拿到钱,可面上也得镇定自若。 “卫东你这叫什么话?好东西当然得留在自己家,我这就跟李书记汇报,我看李书记的话你听不听。” 于淼抄起电话就要打,刘卫东忙拦住了他。 “我就是那么一说,我要真想卖高价就不拿出来了,不过我这两天确实着急用钱,房子不等人啊,我媳妇高考完事儿就得搬回市里,没个家咋行?” 段一宏想了想:“这样卫东,你抓紧把图纸弄出来,这两天我也找冶金局的技术人员进行论证,钱你要是着急,局里先借你一部分,你需要多少……” 从一机械出来的时候,刘卫东满脸笑意。 仅凭着两个专利的理论和草图,他从机械局和冶金局各预支了五千块,明天一早去市政府取钱,看样子今晚又得加班画图了。 有了这一万块钱,刘卫东决定盯死陈浩,他买哪个自己都加价,陈浩不是吹牛逼,有他爹在自己一辈子都办不了房本吗?刘卫东倒要看看,你一个建委的处长能有多大能耐。 回到家娄艳茹还在等他,洗脚水都烧好了,这回娄艳茹直接把刘卫东的脚按在了水盆里。 “你去机械厂干啥?机器出问题了?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我去见了机械局和冶金局的领导,又卖了两个专利,明天一上班就去市政府取钱。” 娄艳茹一愣:“你说的是真的?你又卖了两个专利?我不是做梦吧?你咋老有专利卖?” “要我说得多学习多看书呢?多研究国外的科技类书籍,总能在知识的海洋里捡到属于自己的珍珠,不是我多聪明,只是比别人先看了一些东西而已。” 娄艳茹对刘卫东的解释当然不信,可又无可奈何,刘卫东要说是自己研究的她更不信。 洗完脚刘卫东立刻坐在桌前开始写资料画图纸,娄艳茹就站在他身后,这回彻底傻了。 刘卫东写的东西她看都看不懂,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外文,娄艳茹都怀疑自己爷们是让啥东西上身了,这也不是刘卫东啊? 刘卫东写了一宿,娄艳茹也陪了一宿,等外头鸡叫刘卫东才把两个专利的材料弄完。 “妥了,一会上班我就把材料送市政府去,拿钱接着买房。” “卫东你这东西靠谱吗?我根本看不懂。” 娄艳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刘卫东的眼睛。 刘卫东打了个哈欠:“你当政府领导傻吗?会花钱买一堆废纸?肯定要找专家认证,我弄的东西都经得住推敲,你放心吧。” 说完刘卫东就要出去点火做饭,却被娄艳茹一把拉住了。 “你等会儿,咱房子都买完了,你还买房干啥?” “我不都跟你说了吗?五年之后东市场会大面积拆迁,打造商业圈,咱现在不买平房,难道等高价时买门市? 你忘了昨天我问你,陈浩他爸干啥的了吗?陈浩最近天天在东市场逛,见人就打听谁家卖房子,他家都住楼了买平房干啥?你就不动动脑子?” 娄艳茹皱着眉想了半天,忽然瞪大了眼睛:“哦……你是说……” “你想明白了?就是陈浩他爸让他去买房子的,他爸就是规划处长,滨江所有的重点规划他都是第一个知道。 不过陈浩这傻子倒是给我提了个醒,还好我把这房子落了你的名,咱再买房也都写你名,省得因为我是农村户口办房证麻烦。” 娄艳茹笑嘻嘻的问道:“你就不怕我跟你离婚,把这些房子吞了?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只要你愿意,干啥我都不反对,包括离婚。” “你敢……你敢跟我离!” 娄艳茹一把抓住刘卫东又掐又咬,很快两人就如胶似漆越贴越近了。 市政府一上班,刘卫东就把材料摆到了于淼的桌上,足有几十页,有文字有草图,相当规范。 “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,我这就让财会给你拿钱,你先把借条签了,咱先说好,如果省厅专家组论证失败,钱你还得给我还回来。” 刘卫东笑着点点头,拿笔写了个借条。 冶金局也如法炮制,事情办完,刘卫东拎着个大档案袋去见张立军了。 “卫东我就真奇怪了,你是烧钱吗?油脂厂刚给了你一万块,不到一个月就没了? 还有你昨天拿出来的两个专利,不可能是你突发奇想吧,肯定早就有,为啥不提前拿出来?早拿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生产力了。” 赵立军一脸不解。 “赵书记,搞研究真就很烧钱,否则市里也不会建研究所了,至于昨天那两个专利确实我早就搞出来了,之所以迟迟不公布,那是因为几项关键数据,我蹲收容所时候才算完。” 赵立军皱着眉看看刘卫东,显然不信他的话,不过也没说啥。 “这次树苗风波也算是件好事,毕竟市里县里默许了你们村的种植项目,为以后全市推广多种经营蹚出了一条新路,不过这次也给我敲了警钟,看来真要扭转旧的思想观念,还任重道远呢。” 刘卫东不方便解释太多。 其实年末三中全会一开,好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,革委会这个时代产物也会在明年摘牌子,各级政府将会渐走上向正轨,市场经济的洪流根本无法逆转。 从市政府出来,刘卫东直接拎着钱回家,把钱都锁进了炕柜里。 娄艳茹看着厚厚一沓大团结汗都要出来了。 “我看你还是把钱存上吧,放家里太危险了,家里有钱我都不敢出门了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这才几个钱啊?炕柜里随便那样东西都不止这个数,只是一般人眼拙,看不出来而已。” 第五十八章:换房计划 最终刘卫东也没拗过娄艳茹,跟她把钱存起来了,存完钱刘卫东让娄艳茹回家,自己去了派出所。 张扬一看刘卫东过来就笑了:“你是想问有没有卖房的吧?你着急的话最好自己去打听,民警总不能挨家问。” 刘卫东笑着点点头,没想到正跟张扬唠着,上次跟陈浩看房子的民警正好从外头进来,看见刘卫东俩人都愣住了。 张扬是啥人啊?一看两人眼神就知道他们见过面。 “你们俩认识?” 刘卫东笑着点点头:“买房子的时候见过,上次就是这位同志带着陈浩满大街看房子的。” “哦?还有这事儿?我咋不知道?” 那民警脸色一僵:“所长你误会了,我是在街上巡逻碰见了陈浩,俺俩是初中同学,去看房子就是赶巧了,我要是知道哪家卖房能不告诉所长吗?” 张扬嗯了一声:“估计这两天你天天在街上巡逻吧?东市场都传遍了,说是有人四下打听谁家卖房子,都有老百姓问街道了,是不是这一片要拆迁。” 民警的脸色更难看了,一句话都不敢多说。 张扬摆摆手让民警出去了。 “陈浩这么一搅合,想卖房的都不卖了,都在观望,我和王经理还想买呢,一样没找到房源。” 张扬直摇头。 刘卫东笑了笑:“守株待兔啊?我这两天就在东市场晃,陈浩进哪家我就跟进去,就跟他抗价,咱们买不成他也别想买。” 张扬更头疼了:“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,也不是啥好法子,我要是有你这能耐就弄几套楼房,拿楼房换平房,现在很多人爱上楼,可惜我没那么大本事。” 刘卫东一脸无语:“张哥你信我不?信我就一直在站前所当所长,给你个副局都别换,这里面的好处你以后就知道了。” 从派出所出来,刘卫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。 咋把换房这件事忘了,那自己这两个专利可得好好利用,卖钱不划算,要两套楼房应该可以。 回家一进屋,娄家姐俩正说话呢,刘卫东一看娄艳华笑嘻嘻地问了一句:“小姨子心情不错,看来你那首歌反响很强烈啊?” “那是当然,艺考老师都站起来给我鼓掌,歌舞团的老师还跟我要歌谱和歌词呢,我上师院肯定没问题,师大艺术系就不知道了,我跟我姐要去看我爸,咱们一块去吧。” 刘卫东忽然问道:“艳华,陈浩考完试没再找你吗?” “他咋不找?刚才他就在校门口等我,看我来这他才走的,他好像挺怕你。” 刘卫东这才起身往外走:“媳妇换衣服咱去红星农场,你们俩已经是准大学生了,应该让你爸高兴一下。” 刘卫东把王经理送的干部服给娄南带去了,娄南看着两个女儿,又看看穿着军装的刘卫东,喜悦之情难以言表。 “卫东你是我娄家的恩人啊,都是一家人,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,艳茹妈性格乖张,你别跟她计较。” 刘卫东倒是没说啥,可娄艳茹眼圈一红,把刘卫东出事,母亲逼自己离婚的事说了。 “胡闹,别说一家人,就是朋友也不能落井下石,宋茜这是要干什么?” 娄南气得直哆嗦。 “卫东你太冒失了,现在政策还不明朗,你这么做很容易被人当靶子,以后做事一定多动脑子,艳茹妈你不用理,做好你自己的事,你对大青山有感情我能理解,不过跟农村相比,我觉得进国企搞研发更适合你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爸,这几年对我来说,主要的任务就是把艳茹照顾好,而且政策放开后,更利好的反而是农村,农村有土地资源科利用,反而是国企面临的压力会越来越大,赵书记已经将您的申诉材料上报省委了,您很快就能平反。” 从干校回来,娄艳茹姐妹心情明显好了一些。 “卫东,你市里的工作多,我明天回去照顾咱爹。” 刘卫东摇摇头:“再有一周分数就出来了,招生办要政审然后投档,你这时候真不能离开滨江,我爸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,大米豆油我也送回去,你不用担心,等那两个专利有眉目,我就回二队待一阵,正好看看试验田和中药长势如何。” 娄艳华瞪着眼看向刘卫东:“姐夫你又研究出两个专利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都是以前弄出来的,已经交给政府论证了。” 娄艳华看看她姐一脸幽怨:“姐你命是真好,你看咱妈给我介绍的都是啥人?妈明知道陈浩追过你,还逼我跟他搞对象,也不知道她咋想的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艳华,婚姻一定要自己做主,我给你讲过《大青山传奇》,宋薇就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,下场多可悲?” 娄艳华满脸失落地回家了,看着她的背影,娄艳茹百感交集。 “我妈这是看我死心塌地不离婚,又在打我妹妹的主意,陈浩有什么好?我妈为啥非得跟他家联姻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艳茹你不知道吧?陈浩满东市场找房子呢,估计是市里有开发东市场的意图,他爸在和我打一样的算盘。 我为啥这么着急卖专利?就是要跟陈浩抢房,他看上哪个我就加价,气死他。” 娄艳茹直摇头,一脸无语。 刘卫东还没跟娄艳茹说陈浩找人暗算自己的事呢,怕媳妇担心,他现在倒是盼着陈浩再找人打他,那样自己不但能松松腿脚,还能顺便抓个歹徒交给张扬。 下午刘卫东去了机械厂,换了新零件的分离机正式试车,运动三个小时无异常,宋义和刘师傅等人都高兴的跳了起来。 “卫东,刚才吕厂长还说转向机的事儿呢,说是省厅专家拿着进口设备对比论证,得出的结论是完全可行。 分离机的新零件局里也拿到了省厅,经过金属检测中心检测,布氏硬度和夏比实验值几乎跟进口零件一样,省厅已经决定申报转向机专利,下一步于局长就该跟你谈价格了。” 刘师傅脸上的兴奋难以言表。 要知道一机械一直都没有定型产品,一旦转向机交给一机械厂跟省企挂钩后,一机械就可能变成省管企业,工人的工资和福利会有质的飞跃。 第五十九章: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刘卫东心里虽然高兴,可面上却很平静。 “其实也没啥高兴的,我要不是着急买房,根本不会急着出售专利,如果是我自己去工商总局申请专利,转让费可能是天价,而且还可以只转让技术,另收专利费。” 刘卫东说的这些现在做不到,79年以后国家才开始保护知识产权,84年才颁布专利法,但他说的都是事实。 宋义一脸感慨:“卫东啊,你为我们厂,为机械局,冶金局做出的贡献,市领导心知肚明,就拿这台聚合式分离机来说,你收一万块专利费确实很低。” 刘卫东嗯了一声:“油脂厂自己用没问题,但要是制造机器出售,我就得跟李厂长研究专利费了,转向机和冶金技术也同理,钱不在多少,但这是对知识产权的保护。” 机器需要连续试车,刘卫东在机械厂待到7点多才回家,既然转向机省厅已经申报,那他要的条件肯定比油脂厂高,起码得要两套楼房。 第二天早上刘卫东到机械厂一看,运行十几个小时的分离机依旧运转正常,各项指标都很稳定。 “卫东技术革新成了,机器运行测试已经达到了国际同类产品标准,李厂长说也要申请产权保护,具体细节恐怕还要跟你谈。” 宋义两眼通红,应该是一宿没睡。 刘卫东一愣:“你们厂要跟机械厂联合生产分离机,推向市场?” 宋义和吕厂长相互看看,都笑了:“卫东咱这机器还用推向市场?机器获得专利后,部里省里下达的计划,加班加点都完不成。 刚刚于局长给我打了电话,说市里要组建机械集团,把市内几个设备完善的企业合并,主要就是生产转向机和分离机。” “好事儿啊吕厂长,这下子滨江的机械厂都能吃饱,只是不知道局里给我啥政策?” “于局长说了,让你一上班就去局里,应该就是跟你谈专利转让的细节,咱企业咋能占个人便宜?条件肯定能让你满意。” 刘卫东谦虚了几句,骑车奔了市政府。 转向机技术转让费果然不低,市里给批了五万,局里奖励五千,不过刘卫东提出来一个古怪的条件,要两套机械局在东大滩新盖的家属楼。 于淼皱着眉琢磨半天,点点头:“局里盖家属楼的时候,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,局里确实留出几套,给了你就有人得不到,算了,比贡献谁能有你大?不过你不是局里职工,房子怎么折价你得跟局财务算。” 刘卫东忙握住于淼的手,又是表决心又是感谢,跟于淼去了财务处。 刘卫东要了两套三楼,都是两居室,按目前滨江的房价折算了一万二,办完手续财务又给了刘卫东三万八的现金。 专利转让伍万元,转向机每销售一台,刘卫东提千分之五,别看这提点低,可一年下来也不少钱。 “卫东我看你进城算了,啥都不用干就专职搞研究,专利费你都能赚到手软。” 于淼看着刘卫东都有点眼红。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于局长,搞研究也会有瓶颈,我又不是天才,还是踏踏实实种地吧,俺就是个农民发明家。 何况谁说农业不赚钱?等政策好起来你就知道了,黑土地就是聚宝盆,而且永远都不会停产。” 滨江机械局确实辉煌过一段时间,可到了90年代,老国企包袱重的颓势就明显了,下岗潮冲击最早的就是机械集团,因为拳头产品被拿到了省里。 所以刘卫东说黑土地是聚宝盆,绝对有前瞻性,谁让他是重生者呢? 靠卖专利发家?这俩钱儿刘卫东根本没看上眼,他脑子里装着改开后的每一次风潮,他都不用激进,只要中规中矩搭上顺风车,就能赚得沟满壕平。 他现在着急买专利,就是想踩死陈浩,傻逼敢勾搭自己媳妇?这要搁在以前早刺刀见红了,还想吃城市改造的红利,你他妈去吃屎, 企业房本自然落的还是娄艳茹的名字,刘卫东暂时不能离开二队,他这农民身份以后有大用处。 冶金局那面没消息,要是钢厂的项目验证通过,他根本不要钱全要房子,他想给娄艳茹在东市商业街搞一趟门市房。 到时候媳妇可就是滨江妥妥的富婆了。 拿着房本回家娄艳茹都懵了。 “你啥时候又买了两套楼房?专利卖完了?” 刘卫东直接把转让协议递给了娄艳茹。 刘艳茹激动得手直抖,两套自己名字新楼房,还有三万八千块现金,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? “冶金局的项目还没信儿,我准备跟冶金局要江南的楼房,你是愿意住楼还是继续住这个平房?” 娄艳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。 “我在哪住都可以,我听你的。” 刘卫东看看屋子里的家具说道:“就是上楼这些家具也不能留在这里,这可都是上百年的老物件,现在看着破破烂烂,可以后都是宝贝。” 刘艳茹一脸不解:“那你也不用要那么多楼啊?把爹接过来也住不了这么多。” 刘卫东气得直骂:“媳妇你不知道,那个绿豆蝇陈浩就是个傻逼,满东市场打听谁家卖平房,这一片居民都以为要动迁了,想卖房子的都不卖了,现在想入手平房只剩换房这一条路,价格比咱买这个房子贵了一倍不止。” 娄艳茹直咧嘴:“那你还换?还不如把楼房卖了呢,两居室的暖气楼,一套能卖一万出头,咱不也赚钱吗?你那楼房换平房,就为了跟陈浩对着干?” 刘卫东笑了:“目光短浅了吧媳妇,我会拿自己的钱置气?你知道五年以后东市场的门市房多少钱一平?起价就一千多。 七年以后一间八十平的两层门市都能卖到十五万,2000年的时候都能炒到百万以上了,到那时候咱再出手,你算算能翻多少倍?” 娄艳茹掰着手指头都算迷糊了。 “你咋像亲眼看见一样?你就确定你说的都会成为现实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我百分之百确定,你应该多学学经济学,咱们国家经济放开后第一波红利就是地产,不管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,都绕不开这个铁律。 以后能赚钱的地方很多,我说了你也不懂,我说过会带着你一起飞,起码也得成为滨江首富,你就等着当小富婆吧。” 第六十章:憋出来的大招 娄艳茹呆呆地看着丈夫,眼前这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男人,真是二队那个赶马车的车老板子吗? 现在刘卫东这样,说他是农村人谁能信? 刚吃完午饭,娄艳华气喘吁吁地过来了,脸色十分难看。 “姐出事了,咱俩政审卡住了,好像因为咱爸,还有……” 说到这儿娄艳华看了一眼刘卫东。 刘卫东一愣:“我还能影响你姐政审?招生办说的?” 娄艳华点点头:“上午我妈突然回家了,脸色冷得吓人,把杯子都摔了,不但骂我爸还骂你,说你们俩都是丧门星,然后就说教育局内部人告诉她,我跟我姐政审没过,说有人写匿名信举报了,说我爸是右派,你……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我就说事情不会这么顺利,卫东你不用上火,我爸确实还没平反,现在政审可不真就上查三代,就是没有你,我和艳华政审一样会出问题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你们姐俩别急,我这就去找赵书记,不管付出多大代价,我都会让你俩上大学。” 说完刘卫东骑车就去了市委。 把情况跟赵立军一说,赵立军眉头紧皱,沉吟了好半天。 “卫东,政审这一块儿市委管不着,还是归革委会管,因为你们村种植中药,市委跟市革委会已经闹得不可开交,把你和李保田都放了等于各让了一步,这时候我出面找革委会领导,恐怕适得其反。” 刘卫东忙问道:“赵书记,革委会谁管招生办?” 赵立军哼了一声:“副主任崔向东,造反派起家,他能从一个造反派头头爬到市革委会副主任位置上,凭的可不光是运气。” “他有啥弱点没?比如贪财?或者好色?” 赵立军直瞪眼:“卫东你咋也搞这一套?你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,当年就是他带人抓的你岳父,你觉得他会对娄家姐妹网开一面?” 刘卫东直咧嘴,心说这他妈也太巧了,咋又撞了冤家。 刘卫东接着说道:“崔向东算是革委会主任付红旗一手提拔的,你要是真想歪点子不妨试试接近付红旗,他母亲就在中心医院住院,还有就是他跟农村的老婆长期分居,有些事……” 说到这儿赵立军就闭口不说了,对刘卫东摆摆手:“你快走吧,这段时间你少来市委,有事打电话。” 从市委大院出来,刘卫东站在路边想了半天,忽然眼睛一亮骑车回家了。 娄家姐妹坐在屋里满面愁容,见刘卫东回来,娄艳茹站起来问道:“赵书记咋说的?有希望没?” 刘卫东沉吟了一下说道:“艳华我现在交给你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,你去中心医院打听一下,市革委会付主任他老妈到底得的啥病,不过行动要隐蔽,别让你妈知道。” 娄艳华虽然不明白刘卫东啥意思,但立刻骑车走了。 等艳华走了娄艳茹才问道:“卫东你打啥哑谜?你又不认识付主任?打听他妈的病干啥?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艳茹你可能不知道吧,主管教育的革委会副主任崔向东,就是当年抓你爸的造反派头头,要想压住他,只能找主任付红旗。 付红旗很孝顺,如果知道了他妈得了啥病,咱就能想办法,还有件事儿我得跟你商量一下,我要去找李红……” 还没听刘卫东说完娄艳茹就急了:“这种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?你也太损了,李红骗走照片确实不应该,可你也不能要挟她做这种事啊?你这么做跟李保田有啥区别?” 刘卫东直咧嘴:“媳妇啊,上山下乡啥都没教会你,倒是把你的思想净化得干干净净,你咋知道李红就不想这么干呢? 她回城后居无定所无依无靠,你觉得她能找到工作?活下去都难,我给她指条明路又不是让她去死?她欠你我的难道就不该还?” 娄艳茹一脸纠结:“这么干我总觉得太缺德了,而且你就那么相信李红?就不怕她得势后翻脸再害你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现在着急的事你跟艳华的政审,想那么远干啥?而且媳妇你都觉得我心眼多,李红会觉得我很善良?她就不怕我偷着留几张照片欣赏?你在家等艳华的消息,我这就去找王力打听点事。” 到了三商店,王力一看刘卫东的脸色就察觉有事,一听娄艳茹姐俩政审被卡也紧皱眉头。 “操,这事儿难办,崔向东除了付主任谁的帐都不买,上回跟赵书记唱对台戏的就是他,而且那犊子软硬不吃,送礼都没用。” 刘卫东忽然问道:“王哥,最近有没有人过来买年份足的野山参?或者其他名贵药材?” 王力一愣:“有啊,市革委会付主任的秘书就过来好几趟了,咱们镇店的野山参他拿走又送回来了,说药性不够,你咋忽然问这个?” “王哥你忘了?我手里有啥?” 王力恍然大悟:“我操,我咋把这事儿忘了?你是想用人参当敲门砖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付红旗他妈就在中心医院住院呢,他秘书四处找人参肯定是给老太太用,不过我就是送也得送得巧妙,这么贵的人参一把一利索我不亏了?我准备……” 两人关上门嘀咕了很久,越唠王力脸上的表情越精彩。 “卧槽,这种主意你都能想得出来?你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?付红旗可是滨江市的大佬,啥女人没见过,你确定你找的妞他就能看上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王哥你信不?我找的妞你看见你都得流口水,那就是个狐狸精,我把她捯饬得像个电影明星一样,手里还掐着付红旗他妈的救命药,付红旗有啥理由拒绝? 我也好那个妞也好,在他眼里都是蝼蚁,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,他最多是认为我在巴结他,想多拿点好处,这点好处对他来说算个屁,一句话的事。” 王力点点头:“你要这么说我都很期待看见你说的狐狸精了,一个大美人拿着救命仙草忽然出现,这他妈不就是聊斋吗?我要是付红旗也得上套,长期跟老婆分居,又不敢沾政府的女干部,忽然出现个没背景的狐狸精,不干白不干。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这就是男人的猎奇和侥幸心理,放心吧王哥,这事我准赢。” 刘卫东说完起身就走,不再跟王力解释了。 到家一看娄艳华已经回来了,一看刘卫东进屋忙说道:“付主任他妈是肺心症,就在我妈的疗区,我问了跟我关系好的护士,说现在就靠安宫丸吊着口气,付主任四处打听上年头的野山参呢。” 娄艳茹立刻看向了刘卫东,眼神中满是纠结。 刘卫东连口水都没喝,拎着包对娄艳茹说道:“你先陪小姨子唠着,我得回趟二队,有点急事儿需要处理一下……” 第六十一章:对症下药 离开家刘卫东立刻奔了客运站,坐车回了前进公社。 下车都六点半了,现在学校放暑假,刘卫东不清楚李红在哪,只能去公社的宿舍找她。 李红家铁门锁着,刘卫东皱皱眉,点上根烟往远处走了一段距离。 李红单身而且名声还不好,站她家门口容易让人误会。 陆陆续续过去几个人,天都黑了也没见李红回来,刘卫东心急如焚,不知道李红到底回不回家。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,胡同口闪过一点灯光,刘卫东心里一喜,因为李红的自行车就有车灯。 果然自行车停到了李红家门口,离远了看不清模样,但看腰条个头应该是李红,刘卫东忙丢了手里的烟头朝李红家走去。 李红正在拿钥匙开锁,李卫东朝这边一走李红就察觉了。 “谁啊…… “我是刘卫东,别喊。” 隔着十几米看不清李红的脸,但刘卫东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僵。 “卫,卫东……这么晚你咋来了,你找我有事吗?” 刘卫东走到李红身边,一句话没说,推着她的自行车进了院子。 李红开锁的手都直哆嗦说,李卫东一把抢过钥匙打开房门,又转身把大门锁上了。 刘卫东进屋的时候,李红已经拉着了灯,站在地上局促不安。 刘卫东过去把窗帘拉好,回头问了一句:“你把底片和照片都给李保田了吧?” “卫东对不起,我……我是在没办法,李保田卡着我返城的表格不盖戳,我……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那你看见我为啥不说?你怎么知道我没办法帮你?非要去骗我媳妇?恐怕你自己也不想这东西流落在外面吧。” 李红点点头,眼圈红了。 “我知道你瞧不起我,咱公社很多人都瞧不起我,可我再烂也有羞耻心,我不想照片在别人手里,那样我一辈子都会不安。 我东西没给李保田,而是当着他的面烧了,不过我不知道他会那么阴险,前脚我烧了证据,后脚他就举报了你……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可能让你失望了,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出来了是吧?而且出来就找你,你知道我今天来要干啥吗?” 刘卫东笑容肯定很恐怖,李红吓得腿一软,一屁股坐在了炕上,脸都白了。 “我……卫东我从来没想过害你,我这么干确实自私又卑鄙,可我跟李保田不是一伙的,你要相信我……” 刘卫东一步步逼近李红。 “别管是不是故意的,你都害我蹲了三天大狱,这仇我总不能就这么算了,你打算怎么补偿我?” 李红脸一红,咬着嘴唇站起身,居然开始解衬衫的扣子,扣子一开两团雪白直接跳了出来。 刘卫东忙扭过脸:“你赶紧把衣服系上,以为我是要这个?” “我除了身子啥都没有,你总不是想弄死我吧。” 这下刘红更紧张了。 刘卫东等她系好扣子这才转过脸。 “你回城确定能找到工作?想没想过回去后咋办?” 李红原本还挺紧张,听刘卫东这么一问立刻一脸愁容。 “我有啥想法?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你也知道我爸死了,我妈又改嫁,我回去连个住处都没有,更别说找人安排工作了。” “如果你回城后,又遇到觊觎你身子,拿工作当筹码的男人,你是不是还会那么干?” 李红脸色更难看了,恨恨地看着刘卫东:“你这么问是故意揭我疮疤?我没艳茹命好,没找到你这种有本事的男人,可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?我还能去死?” 刘卫东咧咧嘴,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过分。 “我没有刺激你的意思,给你安排工作并不难,只不过你找男人的起点太低,要找也得找个有本事的,钱,房子,工作都得给你安排明白的才行。” “你啥意思卫东?这么晚来我家就为了跟我闲聊?” 李红已经察觉到刘卫东并没恶意,又恢复了风情万种的模样,坐在炕沿上悠荡着两只小脚,勾人的眼神让刘卫东心直跳。 “你别跟我整这死出儿,我不是李保田,我让你找的人也不是我。” “哈哈哈……我就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,其实你帮不帮我找工作都无所谓,我又不是啥贞洁烈女,我是利用了艳茹的善良,可要让我抢她男人我做不到,即使你睡了我,我也不会逼你离婚。” 刘卫东汗都要下来了。 “我真不是那个意思,我来找你真有事,我是想……” 等刘卫东把自己的计划说完,李红那双媚眼死死盯着刘卫东,就像要把他衣服剥光了一样。 “卫东你真想让我这么干?我已经背叛过你一次了,万一我搭上付红旗,反手让他对付你咋办?你就那么相信我?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我想法都跟你说明白了,如果这事儿真能按我的计划进行,对你对我是双赢的局面。 在我来之前,艳茹还在骂我不是人,她并没因为你骗她恨你,反而恨我利用你,不过李红你经历的事比艳茹多,你还在相信社会是公平的吗? 我是在利用你,但也是在帮你谋划未来,你有市革委会主任做靠山,报仇也好,报恩也罢,都在你一念之间。” 李红笑了笑:“卫东谢谢你,这么重要的事你能想到我,本对我就是种信任,其实我回城后能利用的,无非就是我的身子,跟谁都一样,但付红旗要是看不上我咋办?” “对自己有点信心,你长得够漂亮,而且是个干部子女,我给你买几套最时髦的衣服,打扮一下肯定没问题,何况你手里还有他无法拒绝的东西。” “表哥?卫东你这设计挺用心啊?我成了你表妹,就不能再对你动心思,你故意的吧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没接茬。 让李红装自己表妹他确实有另一重想法。 他现在可是娄家的姑爷,不过宋茜看不上他也是事实,只要打听肯定能知道。 付红旗虽然没直接抓娄南,可他是革委会一把主任,怎么可能跟这事无关? 想要帮娄家姐妹通过政审,甚至让娄南提前平反,确实需要多动脑筋。 第六十二章:香艳的煎熬 一看李红同意跟自己合作,刘卫东起身就要走,李红跳下地一把拉住了他。 “这都几点了?你要去哪儿啊?” 刘卫东一脸尴尬:“我还是上公社招待所住一宿吧,该说的也都说完了,再待下去不合适了。” 李红哼了一声:“这么长一铺炕还睡不了两人?我们在集体户男女不都睡在一铺炕上?你就是嫌弃我,你要敢走,咱俩说的话就都作废,你爱找谁帮找谁去。” 李红两眼通红,双手抓着刘卫东胳膊,光脚站在地上,弄得刘卫东一点办法都没有。 “行了你赶紧洗洗早点睡,明天咱俩还得去市里呢。” 见刘卫东不走了,李红这才穿上鞋去烧水。 坐在炕沿上,刘卫东坐立不安。 李红完全把他当空气了,虽然没在他面前宽衣解带,但穿得却相当清凉。 七月初天气还不算很热,李红只穿着一件白背心和一条碎花短裤,雪白的大腿和胳膊都露在外头,背心里连内衣都不穿,自己洗漱完把洗脚盆端进来,蹲下就要给刘卫东洗脚。 她这一蹲下,刘卫东正好看见她背心里面的小白兔,吓得刘卫东一下站了起来。 “李红你要干啥?你再这样我可走了。” 李红一脸无辜:“我帮你洗脚啊?你在家艳茹不帮你洗脚吗?” “那能一样吗?艳茹是我老婆,我哪能让你给我洗脚?” 刘卫东赶紧自己脱下鞋袜,把脚放进了脸盆里。 李红像是故意的,依旧在刘卫东面前蹲着,背心领口大开,蹲着的身材也凹凸有致。 前面是低头看见的小白兔,后面是纤腰丰臀,刘卫东直接仰脸看着灯,没一会儿眼就花了,他赶紧两只脚搓了几下,算是把脚洗完了。 “胆小鬼,我身子你又不是没见过,照片你真都给艳茹了吗?就没私藏一张?” 刘卫东心里一动,嘿嘿一笑回了一句:“你说呢?” 正在端洗脸盆的李红,身子明显一顿,随即端着盆站了起来。 “照片哪有真人好看,你想看我随时给你看,我可真看不透你。” 李红边说边去倒洗脚水了,纤细的腰身扭着,碎花短裤下,臀瓣都看得清清楚楚,刘卫东就觉得血直往头上涌,都有生理反应了。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,古人诚不欺我啊,李红就是个狐狸精转世,自己选她做搭档可真是选对了。 倒完水李红上炕铺褥子,虽然铺了两个褥子,可却挨在一起。 刘卫东也不敢多说话,上炕把褥子往边上拽了拽躺下了。 李红笑着摇摇头,坐着褥子上往大腿上抹雪花膏,脚丫都快贴刘卫东脸上了,刘卫东赶紧往边上挪,趁机蜷起腿掩饰自己的尴尬。 “哈哈哈……卫东我是真服了你,我知道你跟艳茹伉俪情深,可现在这屋就咱俩,你忍这么辛苦给谁看啊?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,没感觉还留照片干啥?” 李红边说边往刘卫东身边凑,吓得刘卫东一下坐了起来。 “李红你别闹,你再这样我真走了啊?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?” “你来啊?犯错误啊?我都洗干净了,香不香?” 雪白的大长腿,纤细的脚踝,细嫩的脚丫直往刘卫东脸上蹭,刘卫东都被逼到了墙角,他重生后还没这么尴尬过。 想跑李红就挡在他身前,不跑这简直太折磨人了。 “别闹了李红,你又香又好看,可我不敢,也不能做对不起媳妇的事儿,要不我去厨房坐一宿吧,这样咱俩都能心安。” 李红哈哈大笑,蹬了刘卫东一脚,回到了自己的褥子上。 “逗你玩呢,我就是跟一百个男人,也不会抢艳茹的,你赶紧睡吧,明天别弄得眼圈乌黑,回家该解释不清了。” 说完李红伸手拉灭了电灯,真不再纠缠刘卫东了。 刘卫东这才松了口气。 一辈子不犯错误没有人能保证,可刘卫东重生后真不想做对不起娄艳茹的事,尤其对方还是李红,他就更不敢碰了。 这一宿刘卫东迷迷糊糊,李红起夜他都知道,听着外面尿盆哗哗响,脑海中难免出现画面,刘卫东恨得直掐自己大腿。 造孽啊……为啥非得下午过来?就不能明天上午来? “卫东你还没睡?陪我抽根烟唠会嗑” 撒完尿进来,李红直接趴到了他身边,点着根烟塞进了刘卫东嘴里,自己也点上了一根。 两人即使没紧贴着,但彼此的体温都能感觉到,李红的脚很随意地搭在了刘卫东腿上。 “其实你说要拿我当肉蛋用的时候,我特别恨你,不过现在想开了,刚才你一直忍着不碰我,我才发现这世上真有好男人。 能对自己的感情负责的男人良心不会差,不会拿我当工具,用完就丢到一边。” 刘卫东差点被烟呛到,咳嗽两声说道:“你可别瞎说,啥叫用完了丢一边,我根本没碰过你,你这么说让人听见不得误会?” 李红蹬了他一脚解释道:“你想哪去了,我的意思是你会对我负责,不会骗我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有人给招生办写举报信,十之八九又是李保田那孙子,李保田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坏,你不觉得你有责任吗? 艳茹备战高考都熬一个月了,我又是帮她转民办教师,又是求爷爷告奶奶四下打点,我决不能让艳茹高考功亏一篑。 何况我也真替你考虑过,就是我给你安排了工作,到了新环境一样会有人惦记你,你一个单身女人,要么找人嫁了,要么就是让人不敢惹,以你现在的情况,还是后者比较实际。” 李红恨恨地用脚趾夹了刘卫东一下。 “那你就把我推给付红旗?你咋不说给我撑腰呢?表哥!” 刘卫东直咧嘴:“你拿我跟付红旗比?开什么玩笑?那可是滨江的老大,我要是条大腿的话,人家就是棵参天大树。 你可真不识好歹,真要是能攀上付红旗,你直接就能进革委会上班,市里还会给你分宿舍,一步登天你都不愿意? 付红旗不但位高权重,长得也不赖,说不定你看见就先喜欢上人家了呢,发达后你能不能还记得我都不一定了……” 第六十三章:放飞的鸽子 这一宿两人都没睡,李红倒是没再刺激刘卫东,早上天一亮,李红洗漱化妆换衣服,丝毫不避讳刘卫东。 要是换个男人即使不犯原则性错误,起码也大饱眼福,可刘卫东赶紧借口去打水,躲院子里去了。 屋里李红脱得精光往身上抹雪花膏,乌黑的长发披散着,举手投足间,白皙圆润的身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完全不在意窗外刘卫东的窥视,让刘卫东想起了一部电影,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》。 李红跟电影里的女主人公玛莲娜太像了,美丽,性感,被所有男人觊觎,被所有女人嫉妒。 而前进公社就是令她经历磨难的西西里。 这么好的一棵大白菜,居然让李保田那头猪给拱了,刘卫东想起那晚不禁浑身燥热。 他不碰李红除了不想对不起自己媳妇外,还有就是因为李保田,他沾过的女人自己绝对不会碰。 也不知道李红是真没内衣还是不爱穿,居然光着身子穿上了连衣裙。 等她穿戴利索刘卫东才进屋,看看李红胸前的两点突兀忙扭过了脸。 “那个,那个你没有内衣?平时也这么出门?” 李红一撇嘴:“别装了,我身子你都看了个遍,还假正经,我内衣坏了,等到了市里你给我买一套,再给我买双高跟鞋。” 李红一脸无所谓,对着镜子照照,挎着刘卫东就往外走。 “你可别挎着我,公社好多人都认识咱俩,让人看见是不定咋传呢。” 大客车上,李红几乎趴在刘卫东怀里,她没穿内衣,车上人挤人,刘卫东也怕她被别人占便宜,只能任由她靠着自己。 “靠着你真挺有安全感,难怪你老丈母娘那么逼艳茹,她都不离婚,是不是你那方面也很强啊?以后我受啥委屈得借你肩膀靠一下,我感觉艳茹不会那么小,我可是你表妹。” 吐气如兰吗,李红的嘴唇贴到刘卫东耳朵边低语,众目睽睽,李卫东又不能推开她,让她撩得欲火中烧。 下了车刘卫东直接带李红去了三商店,从里到外给她换了一身,都是滨江最时髦的服装。 看着在大镜子前摆pose的李红,王力眼都直了。 “卫东你是真牛逼,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大美人,别说付主任看见动心,我心里都痒痒的,这么一捯饬,这不就是大明星吗?” “王哥你可别瞎动心思,她要真成了付主任的禁脔,你还敢跟大佬抢女人?” 王力一脸惋惜:“白瞎了这么个大美人,这要是她拿着六品叶的老山参,救母之恩加上旷世容颜,不得把付红旗拿个骨酥肉麻? 我听说付主任的老婆是农村人,大字不识一个,他根本没让他老婆进城,这女人真把付红旗拿住了,甚至能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,就怕到那时候你就把握不住了。” “王哥,李红那么出卖我,我都没怨她,还对她这么好,这世上还有我这么大度宽仁的男人吗?她凭啥背刺我?” 王力嘿嘿一笑不说话了。 白底红花的乔其纱连衣裙,黑色高跟鞋,还特意穿上了肉色丝袜,换了衣服的李红果然艳色逼人。 “表哥咱回家吧,剩下的事王经理就能搞定,对吧王哥?” 嗲嗲的一声王哥,弄得王力骨酥肉麻,差点直接跪了。 “我跟你表哥是哥们,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,事儿我肯定给你安排明白,我知道卫东家,付主任过来我立刻派人去找你。” 刘卫东和李红一进院,娄艳茹看着李红不知道说啥,脸色很纠结,倒是李红过去一把拉住了娄艳茹的手。 “对不起艳茹,我太自私了,不该骗你,这回不管付出多大代价,我也要帮你和艳华通过政审。” 娄艳茹犹豫了一下:“李红,其实我没恨过你,你一个人孤苦伶仃,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找不到,为了自保那么做我能理解,卫东让你做的事你真想好了?你要是不愿意,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 李红苦笑了一下:“我还有后悔的资本吗?我是个离婚女人,而且……如果真能如卫东所说攀上付红旗,对我来说或许是个好机会,我不后悔。” 娄艳茹眼圈一红,拉着李红进屋了。 小姨子不在,应该是娄艳茹故意支走的,这种不光彩的事当然不能让小姨子知道。 九十公分长的一个锦缎盒子,是刘卫东托博物馆做的。 打开一看,红彤彤的金丝绒衬里上,两根纠缠在一起的野山参根须完整,一开盖人参的苦味就直冲鼻子,回甘明显。 “卫东艳茹,没想到你们俩是真有货啊,这么贵的东西真舍得?” 刘卫东笑了:“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,东西再贵也有价,只要能让我媳妇上大学,付出多大代价我都愿意。 何况没有合适的敲门砖,你根本见不到付红旗,你白给他这么珍贵的东西,礼尚往来他也得请你吃饭,一来一往感情不就升温了?” 李红和娄艳茹相互看一眼,都望向了刘卫东。 楼艳茹一脸纠结,甚至有点愤愤不平,显然思想上对刘卫东这么做依旧很排斥。 可李红的笑容中却蕴含着一丝苦涩。 都是一样的女人,可命运却天差地别,自己牺牲色相的目的,却是为了实现另一个女人的梦想。 王力办事效果然惊人,三个人聊了不到一个钟头,大铁门就被敲响了。 刘卫东开门一看,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,王力隔着车窗说道:“付主任让我马上把人请到他的办公室,赶紧让李红带着东西跟我走。” 看着吉普车走远,娄艳茹才问了一句:“当家的,你这主意能成吗?别赔了夫人又折兵?” 刘卫东一咧嘴:“你这叫啥话,李红又不是我媳妇?至于人参无所谓,能救人命也算积德,这招不行我还有别的办法,大不了我把钢厂的项目无偿捐给政府,我就不信,这还换不来你和小姨子的大学入场券?” 刘卫东还真这么打算过,为了圆媳妇的大学梦一个专利算个屁,就是要刘卫东一根手指头,他都能毫不眨眼拿刀就剁下来。 “媳妇,对外李红可说是我表妹,我俩在外人面前亲密些你可别吃醋,她真要能搭上付红旗,很有可能从小三转为正室,现在李书记跟咱关系不错,再加上付红旗这条线,以后咱在滨江发展可就如履平地了。” 娄艳茹原本像是有话要问,可听刘卫东这么一说瞪了他一眼:“别看了,人家都走远了,我明天也去烫头,我也要穿高跟鞋,省得你心里老惦记别的女人……” 第六十四章:美人计 娄艳茹真就像转性了一样,回家揣上钱,拉着刘卫东就去了友谊商店。 花裙子,高跟鞋,进口的化妆品,进口内衣,把友谊商店的售货员都看得目瞪口呆。 提着好几个牛皮纸口袋出来,娄艳茹的脸上才恢复了正常。 刘卫东心里一阵嘀咕,难怪说女人心情不好就要购物,原来几十年以后的女人,和现在的女人没啥区别,估计是媳妇怀疑自己跟李红干啥了,可又不好直接追问。 两人边往回走,刘卫东边追着娄艳茹献殷勤。 “媳妇我发誓,我昨晚跟李红啥都没干,我绝对是清白的,你想啊?我要是跟她有啥事儿,还能把她当鸽子放出去?我多重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 “李红本来就对你有意思,她没勾搭你?她连身子都给你看了,我就不信有不偷腥的猫。” 刘卫东忙赌咒发誓:“我对伟人像起誓我俩真没事儿,他可是你闺蜜,勾搭谁她也不可能勾搭我啊?再说你这么漂亮,咱俩感情又好,她也勾不走啊?” 说到这儿刘卫东抬头看看天,生怕遭雷劈。 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我可告诉你,你喝大酒耍钱我都能忍,可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,我绝不饶你。” “哎呀媳妇我怎么可能,除了媳妇你,任何女人在我眼里都是一堆粪土。” “好啊姐夫,你居然敢这么说,我再也不理你了!” 刘卫东一回身,娄艳华就在他们俩身后,一条腿还挎着车大梁,估计是正好听到了粪土那句话。 “艳华你别误会,我说的是别的女人,你是我小姨子,当然不能是粪土,你是一朵娇艳的鲜花,鲜花……” 娄艳华依旧横眉冷对,娄艳茹忙过去接过自行车。 “你姐夫那是哄我开心呢,这你都听不出来,姐买了好几件衣服,还有化妆品,跟姐回家试试,看中那件让你姐夫给你买。” 娄艳华看见刘卫东拎着好些友谊商店的纸兜子,小脸上才有了笑模样,抢过兜子跟娄艳茹回家了。 刘卫东咧咧嘴又看看天,心说以后说话真得注意,还好是小姨子听见,这要是丈母娘或者是李红听见,自己恐怕就解释不清了。 俩女人在屋里试衣服,刘卫东在院里剁鸡食,鸡食还没剁完姐俩就出来了,刘艳茹换了一系白色的长裙,虽然没李红那么妖艳,但就像一朵空谷幽兰,清纯雅致,更有一番韵味。 “我带小妹去三商店,谁让你乱说话的,这回艳华买啥都你买单。” 刘卫东忙笑着点头:“心说哪回不是自己买单?老丈母娘就没给小姨子买过啥好衣服,自行车还是破二八的。” 刚把鸡喂上,门外就传来了刹车声,大门一开王力笑呵呵地进来了。 “妥了,没想到李红不光人漂亮,办事也滴水不漏,付红旗一说要买人参救母亲,李红眼圈都红了,说她最敬佩孝顺的男人,这人参分文不要,当时付红旗激动得眼圈也红了。 我一看差不多就推说单位还有事先撤了,临走我看付红旗瞅李红那眼神就知道有戏,只是可惜了李红这么漂亮的姑娘,哎……” 王力边说边咂么嘴,一脸舍不得。 “我说王哥,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,等你混成滨江顶尖的商业大佬还会缺女人?现在咱得卧薪尝胆,我已经从机械局弄了两套楼房,你也可以从商业局弄楼房啊?楼房换平房肯定能换到。” “要房子你以为是买烟买酒呢?别说我,就是陈长山都不好使,每哪个单位分房子不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,都得论资排辈。 如果哥没命赚这笔钱,等东市场规划的时候,你帮我好好研究一下,弄商场哥可是轻车熟路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你现在明白我为啥把李红撒出去了吧?种地就没有白种的,有李红在中间协调,你觉得滨江还有啥事儿办不成?” 王力一脸佩服:“兄弟你不光肚里有货,脑子也灵光,这回老哥我是甘拜下风了。” 娄艳茹姐妹回来王力就走了,刘卫东一看表都五点,心里也有点忐忑,不知道媳妇和小姨子政审的事儿,还来不来得及。 小姨子买了双高跟靴,又买了几样化妆品,姐俩坐炕上你给我画嘴唇,我给你擦腮红,脸画得像演样板戏一样,刘卫东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。 “你笑啥?我们俩画得不好看?电影里的明星不都化成这样吗?” 刘卫东赶紧抢过了媳妇手里的口红。 “你俩去洗洗脸,人家那是舞台妆,你俩画这样出去都能把人吓死,洗完脸我给你画一下你再看看。” 刘卫东不会化妆,可前世公司里女人不少,看也看明白了。 削眉笔和唇线笔,又检查了一下两个女人买的化妆品,他已经了解个大概了。 等姐俩洗完脸,刘卫东先用滋养霜打底,然后眉笔描眉,勾出唇线,涂上薄薄一层口红,最后才用刷子打腮红和眼影,还没画完娄艳华就叫出来声。 “哇……姐夫你好厉害,把我姐画得比画报上的明星都漂亮,我也要……” 轮到娄艳华的时候,刘卫东边化妆边讲解化妆的技巧和步骤,看着镜中亮丽而不妖艳的妆容,姐俩这回都服了。 “姐夫你真的很奇怪啊,你一个农村人,连唇线笔和眉笔都分不清,咋还会化妆?” 刘卫东咳嗽两声,真不知道咋解释。 “我是农村人不假,不也跟公社文艺队混过吗?老看演员化妆,看都看会了。” 娄家姐妹脸上明显带着不信,可也没继续追问,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新衣服上。 吃过晚饭,娄艳茹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,对刘卫东眨眨眼,意思是李红估计回不来了。 刘卫东点点头没说话,这种事不能让小姨子知道。 等娄艳华走后娄艳茹才叹了口气。 “我总有一种负罪感,不光是对李红,还有付红旗的老婆,就为了我和小妹的政审,一下子牺牲了两个女人。” 刘卫东拿起笤帚做了个弹奏的动作:“姑娘你可真纯洁,纯洁得就像这天山上的雪莲……” 电影《冰山上来客》中卡拉的招牌动作。 娄艳茹一愣,但瞬间就明白了刘卫东的意思,跳起来抱住刘卫东的胳膊就咬。 而在西关宾馆奢华的房间内,微醺的李红看着付红旗一步步走近自己,看着他用颤抖的双手,撩起了自己的花裙子…… 第六十五章:难偿的情债 刘卫东和媳妇缠绵了一宿,一方面要证明自己跟李红啥也没干,还有就是被李红刺激的邪火也需要宣泄。 刘卫东的脑海中不时闪过李红被李保田硬上时,痛苦无助的表情,李保田的身影忽然又变成了付红旗,按着李红肆意玩弄。 午夜梦回,刘卫东情不自禁抱紧了身边的娄艳茹。 “做噩梦了?担心李红?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做这种事不亏心是假的,但愿付红旗能对得起李红,能快点把你跟小姨子的事落实,这回如果你们俩能上大学,我确实欠李红一个大人情。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卫东,以后咱别搞歪门邪道了,这种事做多了心会不安,我也不想你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。” 第二天一大早大门就被敲响了,刘卫东开门一看是娄艳华,看见刘卫东一下扑到了他怀里。 “姐夫我跟我姐政审过了,一大早招生办的电话就打到了家里,让我跟我姐重新填表,我们俩能上大学了!” 刘卫东赶紧挣脱了小姨子,把自行车推进了院子。 “你这丫头都多大了,也不知道避讳,我是姐夫不假,那也不能说抱就抱啊?” 这功夫娄艳茹也从屋里出来了,姐妹俩抱在一起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。 相比娄艳华,娄艳茹的眼泪更真实,里面蕴含的东西也多,刘卫东暗自叹了口气,进屋做饭去了。 他没想到李红真能豁得出去,也没想到付红旗动作这么快,看来李红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。 大米粥腐乳还有昨晚剩的馒头,三个人吃完早餐,娄家姐妹就骑车去了教育局。 刘卫东坐在院子里,看着笼子里的鸡发呆。 世人皆蝼蚁,就像这笼子里的鸡一样,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,说不准哪天被拎出来,一刀割了脖子。 自己前世虽然身价过亿,可一样被人收拾过,而且还经常被收拾,当然收拾他的都是官。 重生一世刘卫东深知,富豪只不过是官的钱袋子,所以他才一开始就不遗余力接触上层建筑。 前世革委会摘牌后付红旗并没倒台,而是当了滨江市长,不过副主任崔向东因为运动期间的错误被打成了三种人,撤职查办了。 原滨江市委书记调到了省里,赵立军原地踏步,新来的市委书记跟付红旗明争暗斗,滨江政坛十几年都不太平。 不过有了李红这条线,李卫东有把握火中取栗。 老丈人平反后是农委主任,再加上市委副书记赵立军,冶金局,机械局和经委的领导,自己也不是孤军奋战。 权财本来就很难分开,刘卫东前世可经历过反腐,他很清楚啥样的钱会出事,从现在开始,无论是老丈人娄南,还是赵立军王力等人,跟他走得近的肯定有肉吃,只要他不翻脸,谁都查不出问题, 他不是要抓住谁的把柄,只是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。 以后发展企业的同时,再大力开发惠农产业,捐赠学校和福利院,给自己打造个慈善企业家的人设,他就不信混的还不如上辈子。 正盘算以后如何发展,铁门一开,李红从门外进来了,素面朝天,脸色很憔悴。 “李红你咋了?不舒服?昨晚一宿没睡?” 李红拿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刘卫东身边,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。 “卫东,我好像演过了,付红旗说要跟他老婆离婚娶我,我这不是做损吗?” 刘卫东并没让李红起开,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。 “那你喜欢付红旗吗?” 李红把头从刘卫东肩上抬起来,看着刘卫东问道:“你觉得现在的我,还有资格谈爱吗?我活了二十一年,唯一让我心动的男人就是你,而你却比喜欢我,命运多踹我只怨是天妒红颜,可我不甘心,凭啥我连怎么活下去都没得选?” “李红你到现在还少女心?你跟艳茹不一样,她刚插队就遇到了我,而你却遭遇了人生至暗时刻,那时候你身边连个帮你的人都没有,所以你想靠结婚洗刷掉那段耻辱,结果却事与愿违。 那些年是最考验人性的时刻,娄艳茹虽然跟我吃了不少苦,可安全起码有保障,而你就像草甸子上的野百合,引人注目却柔弱无比,谁都能把你采了。 爱情?爱情是啥?你可以找个爱你你又不反感的男人结合,但不是现在,现在你没得选,你得先让自己足够强大,而付红旗就是你的梯子。 他跟他老婆分居多年又身居高位,怎么可能还喜欢那个大字不识的黄脸婆?没有你出现他也会离婚。 你可以把自己的罪恶感告诉他,同时也告诉他,你正被道德和良心煎熬,表现出爱而不舍的纠结,男人最吃这一套。” 李红点点头,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。 “你咋早不告诉我这些,我要是把这手段用在你身上好使吗?” “我跟你说正事儿呢,我是你表哥,咱俩胡搞不是乱伦了吗?” “你……” 李红气得捶了刘卫东两下,从刘卫东手里抢过了半支烟,吸了一口。 “我暂时先帮艳茹姐俩把政审的事办了,你老丈人的事过于敏感,过几天我再提,他听说我是你表妹,对你还挺感兴趣的,说你研究出好几个专利,对滨江的产业升级贡献巨大,还说有机会要见见你呢。” 刘卫东心里一动,忙问了一句:“他是直接给教育局领导打的电话,还是找的崔向东?” “我跟他说完,他当着我面打的电话,好像是给教育局长,电话里把局长一顿臭骂,说娄南的事已经上报省革委会了,即使没平反也不能再把他当右派分子对待。 虽然当我面打电话有讨好我的意思,但我看他确实挺生气,好像下面这么搞他根本不知道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这么看付红旗还挺有正义感的,跟打砸抢上来的干部不一样,你要信我话就抱住他这棵大树,等羽翼丰满后再寻找自己想要的,他都五十二了你才二十一,我这么说你懂吗?” 李红脸上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,看着刘卫东幽幽地说了一句。 “我能走出这一步,不是为了啥飞上枝头变凤凰,更谈不上赎罪,只是因为你想让我这么做,别管我以后当了谁的老婆,你都是我最惦记的男人,这债你早晚要还,躲不掉……” 第六十六章:复杂的关系 李红走的时候,刘卫东给她拿了五百块钱。 李红说啥不要,说付红旗暂时安排她住在西关宾馆,还说尽快把她调回市里,正好她有民办教师编制,很容易安置,现在没啥花钱的地方。 不过刘卫东还是把钱塞进了她包里。 “你记着,别事事都靠付红旗,别让他觉得你是个负担,钱无所谓,不够花再来找我,以后我还得求你呢,就当先投资了。” 李红走后,刘卫东在想李红的话。 他现在的身份是李红表哥,早晚得见付红旗,现在尴尬的是,市委和革委会水火不相容,自己跟赵立军关系可不错,这时候又靠上付红旗,弄不好可容易翻车,两头不讨好。 但现在他又没法把自己的想法跟赵立军说,所以如何平衡关系挺关键。 于淼和金局长也都是政府序列局,原则上付红旗才是顶头上司,但这些大局长也都脚踏两只船,两头不得罪,可能这就是政治敏感度吧。 76年十年运动结束,现在已经开始提拨乱反正了,革委会这个时代的产物早晚会裁撤,但党领导一切不可能变,所以这阶段对于干部来说很微妙,站错队很致命。 如果不是刘卫东知道付红旗以后会当市长,他不可能把李红往他身边推,他现在迫切希望老丈人快点放出来,有娄南在中间平衡,起码市委那面的关系不会乱。 娄家姐妹回来都中午,娄艳茹买了几根麻花当午饭,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纸口袋,姐俩看着都挺高兴。 “我们俩重新填了政审表,填完就批了,招生办的老师说现在成绩没下来,让我勤去一中看看,我决定就考江南师院了,省得去外地住校。” 娄艳华也点点头:“我也去师院艺术系,歌舞团的老师说我毕业最起码能进歌舞团搞创作,我能进事业单位,已经超出我妈的预期了。” “艳茹你的书反响如何,报社没联系你吗?” 娄艳茹把牛皮纸袋往炕上一丢:“我们俩刚去一中看成绩,成绩没出来却拿回来不少读者来信,我给报社打电话了,编辑说反响相当强烈,让我不要断更呢。” 牛皮纸袋子里有上百封信,刘卫东看看娄艳华。 “回复读者这事交给你吧,你考完试也没事儿,你姐得写书,我要忙专利的事。” 娄艳华点点头,开始查阅读者来信,娄艳茹果然坐在桌前开始写作了。 刘卫东环顾了一下这个家,忽然发现真缺不少东西,比如电话。 电视机他随时都能买,但不是啥必须的东西,可没电话太不方便了。 想到这儿他从炕柜里拿出存折,骑车去了友谊商店,买了几样进口化妆品。 上次买完邮票一直没联系魏局长,这回要装电话,正好谢谢人家。 魏局长一听刘卫东要装电话一愣:“你个人装电话干啥?你知道现在装个电话多贵吗?” 刘卫东苦笑了一下:“我事儿太多,没电话有人找我只能来我家,没事儿魏姐,电话多少钱我都装……” 刘卫东根本没想到,78年安座机居然比买间平房都贵,这还是魏局长特批的。 在魏局长办公室,刘卫东给二队打了个电话,问了下蓖麻和中药的情况,王建国说蓖麻长得不错,中药种下去现在也发新芽了,刘卫东这才放心。 王建国说李保田一直没回二队,不但他没回来,刘秀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?问他家孩子都支支吾吾的,啥都不说。 刘卫东心里一阵冷笑。 李保田在收容所被一顿思想教育,下身应该是废了,以公社卫生院那水平,估计最佳治疗方案就是都割了,李保田很可能是在县里住院,只不过这回病得太丢人,不想声张。 二队没事,专利在等消息,刘卫东再次把精力放到了房子上,路过文化用品商店的时候,特意买了毛笔和墨汁。 回到家他写了好些换房的小广告,还留了电话。 “卫东你留的谁电话啊?为啥不直接留咱家地址?” 刘卫东笑了:“媳妇我刚办了一部电话,下午就来安装,咱不能留咱家地址,陈浩天天在东市找房子,我不想让他知道换房的是咱们。” 刘卫东估计这换房的广告一贴出去,陈浩买房就更买不着了,一套两居室的新楼,目前可是滨江普通市民的理想住房了,你有钱都买不到,刘卫东就不信,自己这个办法陈浩也能跟。 魏局办事效率真挺快,才两点邮电局的工人就来了,安完电话刘卫东直接打给了王力。 “卧槽你是真牛逼啊,我估计你是全市第一个个人安电话的,有电话联系你就方便多了,你表妹有信儿没?” 刘卫东笑了:“你还惦记这事啊?我媳妇和小姨子上午就过审了,付红旗还说想见见我,弄得我都不知道咋处理。” 刘卫东心里想啥,王力一听就明白了。 “卫东你跟我们不一样,干部站错队会影响仕途,你不用顾虑这些,你要是怕赵书记有想法,可以先跟他知会一声,但李红的事可别说。” 刘卫东想了想还是给赵立军打了电话。 一说付红旗想见自己赵立军就笑了:“你就为这事儿给我打电话?你连续拿出三个专利,对滨江的经济发展贡献卓越,付主任想见你很正常,你不要有顾虑,市委和革委会之间是路线之争,又不是我跟付主任有私怨?” 刘卫东这才松了口气,汇报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情况,就把电话挂了。 “刚才李红来了?你没谢谢人家?” 娄艳茹一听刘卫东打电话,就知道李红来过。 “我给她五百块钱,她现在住在西关宾馆,付红旗说尽快把她调到市里来,还说要离婚娶李红,要这么看这件事不但帮了你和艳华,也算为李红谋了条出路。” 娄艳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,刘卫东很清楚她在想啥。 她是在替付红旗的老婆上火。 可这种事在官场商场屡见不鲜,虽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,但吵吵闹闹粗茶淡饭,反而能相守一生。 人一旦有了钱和权就不一样了,要不然社会上流行的男人三大目标,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? 第六十七章:打上门来 娄艳华给书友回信就写了一本稿纸,可见《大青山传奇》有多火爆。 “哎呀可累死我了,姐夫你得请我吃好的,我这手腕子都麻了。” 娄艳华甩着手叫。 “没问题小姨子,不就是吃饭吗?姐夫安排你,不过吃饭之前先跟姐夫把小广告贴了。” 几十份小广告,刘卫东专挑他相中的位置贴,娄艳华拿着浆糊一脸不解。 “姐夫你要拿楼房换成平房?你这不是傻吗?多少人挤破脑袋想上楼,你却要平房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跟你说你也不懂,你啥时候见姐夫吃过亏?行了回家找你姐,咱去会有发吃包子。” 两人刚拐到长沙街就听身后有人喊:“艳华等等我。” 刘卫东一听声音就厌恶,回头一看果然是陈浩。 这小子推着自行车,车把上还挂着个纸包。 “你叫我干啥?咋老能看见你?真烦人。” 娄艳华一脸嫌弃。 “我刚给你买的的确良花布,本来要给宋姨送去,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了。” “谁稀罕你的的确良?我想要啥我姐夫会给我买,你以后别老纠缠我,我看见你就烦。” 陈浩被怼得脸色铁青,可又不敢跟娄艳华发火,恨恨地看向了刘卫东。 “刘卫东你玩的真他妈花,在乡下霸占了艳茹,现在连小姨子都不放过,你等着,我他妈现在就去告诉宋姨。” 刘卫东刷子直接砸了过去,就要揍陈浩,却被娄艳华拉住了。 “姐夫别搭理这条疯狗,咱回家。” 陈浩被甩了一脸浆糊,一看娄艳华挎着刘卫东,恨得一把将自行车推倒,气得嗷嗷叫。 “你再敢纠缠我小姨子我捏死你,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,你爱他妈找谁告找谁告,傻逼……” 刘卫东骂了一句,跟小姨子回家了。 “完了姐夫,陈浩要是找我妈告状,我妈还不得找你麻烦?本来她就看不上你……” 陈浩哼了一声:“我就是不骂陈浩她也看不上我,我就奇怪了,她到底是不是你们姐俩的亲妈,你们姐俩政审出问题,她除了骂干啥了? 你妈要真打上门来,我就跟她好好论论理,我可没指着你家养活,凭啥就得逆来顺受?” 话虽这么说,可娄艳华挎着刘卫东的手都是汗,很明显这丫头是真怕宋茜。 一回家娄艳茹就察觉到了不对,忙问发生了啥事,娄艳华就把碰见陈浩的事学了一遍。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卫东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?艳华死活不同意我妈还能硬逼他结婚?你这么一掺和,不是把矛盾激化了吗?” 刘卫东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。 当姐夫的确实不该管小姨子的私事,可他看见陈浩气就不打一处来,没有小姨子的事自己都不想放过他。 “没事姐夫,我妈要是过来骂你我跟你一起跟她干,反正我也快上大学了,到时候我就不回家,看她想不想我。” 看着娄艳华气鼓鼓的样子,刘卫东和娄艳茹都笑了。 这姐俩性格截然不同,娄艳茹有点逆来顺受,凡事都替别人着想,可艳华却爱使小性子,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。 原本想出去吃,可现在已经没了胃口,刘艳茹拉着艳华出去买午餐,刘卫东拿起电话打给了西关宾馆。 他安电话得告诉李红一声,省得有事她来回跑。 李红接起电话都愣住了:“你家安电话了?付红旗让我明天回公社调档案呢,说要把我安排到市教育局,你有时间跟我回去一趟呗。” 刘卫东想了想:“也好,我也有日子没回二队了,正好回去看一眼,明天早上9点,咱俩客运站见。” 撂了电话刘卫东又打给了二队,王建国一接电话都急了。 “你小子好几天都没动静,也不知道往回打个电话,孙旺一大早就拉着药材去市里了,还给你捎去不少山货。” 刘卫东笑了:“我这两天有点忙,明天我回去一趟,有些事回去再研究,孙旺知道我家,我等他过来就带他去中药站。” 王建国嗯了一声接着说道:“李保田升了,副主任改成了正主任,我他妈就想不明白,这犊子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还能升官,领导眼睛都是瞎的吗?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他这回为了坑咱们村遭了不少罪,弄不好男人的幸福都丧失了,马主任还不得安抚一下? 建国叔你可看好山上的中药和地里的蓖麻,这回两条路线的斗争,咱们村可是焦点,敌人不会甘心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。” “放心吧卫东,老关头搭了个窝棚就住在山上,蓖麻地我也找人日夜看着,谁他妈敢使坏我打折他的腿。” 撂了电话刘卫东看看表,已经十二点半了,如果孙旺起早走,这个点也该快到市里了。 刚出就听大门一响,他还以为是娄艳茹姐俩回来了。 “回来了媳妇,你们俩买啥好吃的了?我得抓紧吃,一会儿送药材的马车就该到了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大门咣当一声开了,一个中年女人脸色阴沉地站在大门口,恶狠狠地看着刘卫东。 “……妈……您咋来了?” 踹门的居然是老丈母娘宋茜。 “你可别管我叫妈,艳华呢,让她跟我回家,姐夫小姨子的传得满城风雨,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。 另外你啥时候跟艳茹离,别跟我说你对她有多好,你靠投机倒把坑蒙拐骗敛财,早晚会被绳之以法,趁着你们俩没孩子该断就断,省得以后连累我女儿。” 刘卫东往宋茜身后看看,并没看见陈浩,不过他此时对陈浩都起了杀心。 “妈……艳茹是成年人,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,何况我俩都结婚两年了,合不合适我们两口子比谁都清楚,您没权利干涉我们俩的生活。 至于我是不是坑蒙拐骗,能鉴定的部门也不是医院,政府的专家也不都是草包,您没权利定性。 我没想到您居然会听信外人的话,诋毁自己女儿和女婿,你这么做是让亲者痛仇者快,您是艳华妈还是陈浩他妈?我真的很不理解。” 虽然没骂人,但刘卫东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,原本就看刘卫东不顺眼的宋茜,气得浑身直哆嗦。 “你……你这畜生……我跟你拼了……” 第六十八章:躲祸 宋茜抄起门口的扫帚就要打刘卫东,这时门外传来了娄艳茹的惊叫声。 “妈你干啥啊?你咋还打人?卫东你咋惹我妈生气了,快点给妈赔不是……” 娄艳茹边拉着宋茜边对刘卫东使眼色,意思是让他服个软。 而娄艳华更直接,一把将扫帚抢过去丢到了大门外。 “妈你打姐夫干啥?这段时间要是没姐夫帮我跟我姐复习,我们俩能打那么高分吗?您不谢谢姐夫还打他?您可真没良心……” 啪…… 娄艳华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宋茜一个大嘴巴,这一巴掌把娄艳华和娄艳茹都吓到了。 “妈你为啥打小妹?您有气冲我撒。” 娄艳茹一把将娄艳华护到了身后,没想到宋茜抬手就抽向了娄艳茹,眼看就要打到娄艳茹脸上的时候,刘卫东将媳妇往后一扯,宋茜的巴掌打空了。 “娄艳茹现在是我刘卫东的媳妇,即便你是她妈也打不得,再说你凭啥打她?她受父母连累挨批斗时你在哪?她插队差点被流氓强暴的时候你在哪?她遇到山洪差点丧命的时候你在哪?她高考需要人照顾和鼓励的时候,你这个当妈的又在哪? 你落实政策的第一件事,不是去乡下看看自己的女儿,而是气势汹汹打上门来,逼着女儿离婚,有你这么当妈的吗? 你明知道陈浩是啥货色,开始怂恿他纠缠艳茹,被我揍了你又逼艳华跟他搞对象,陈浩他爹给你多少钱?在你心目中,你这俩女儿是为你谋取利益的筹码和棋子?” 刘卫东这几句话,句句诛心,宋茜气得浑身直哆嗦,忽然一翻白眼往后就倒,刘卫东手疾眼快,一把抱住了丈母娘。 妈…… 娄艳茹姐妹惊慌失措,赶紧过来搀扶母亲进屋,等把宋茜放到炕上,娄艳茹才给母亲号脉,号完脉松口气。 “没啥大事儿,我妈急火攻心,心脉有点乱,咱家正好有你买的蜂王浆,我一直没舍得喝,我给妈灌几瓶。” 说到这儿娄艳茹狠狠瞪了刘卫东一眼:“你啊你,就不能少说几句,这回把我妈气躺下,以后更难相处了。” “姐夫说的也没错啊?明明是咱妈不对,她还听信陈浩的话,说我跟姐夫……” 娄艳茹一瞪眼,转脸看向了刘卫东:“你不是说一会儿孙旺过来吗?你直接坐马车回二队吧,别我妈醒了看见你又被气晕过去。” “我不在你妈打你和小妹咋办?” 刘卫东还是一脸担心,让娄艳茹硬退出了大门。 刘卫东也有点后悔,跟丈母娘闹成这样,最为难的肯定是媳妇,自己这嘴咋就这么快呢。 站在长沙街路口等孙旺,离老远就看见陈浩鬼头鬼脑地躲在胡同口,刘卫东捡起块砖头就要砍他,吓得陈浩骑车就跑了。 “这三孙子,下回遇见一定不能放过他,非得把他屎打出来。” 这时候刘卫东居然有点想蔡老大了,要是自己手里有兄弟,好些事儿根本不用自己出面,话说自己也出来十来天了,这回路过县城,应该去收容所看看徐所和蔡老大。 等到一点多孙旺赶着马车过来了,刘卫东忙坐上马车,领着去了中药站,草药成色不错,买了八十多块钱。 刘卫东让孙旺在道边等他,去了三商店。 买了几条烟和好酒,刘卫东打电话告诉李红,自己要坐马车去县城,没想到李红立刻就说跟他一块走,让他在三商店等自己。 “卫东你要回农村?这都几点了?坐马车到大青山不得天黑?” 刘卫东就把跟丈母娘打起来的事儿说了一遍。 “那个陈浩就他妈欠揍,你丈母娘也是,这种谣言也信?还打上家门去闹?也不怕人笑话?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她那就是找借口呢,现在我媳妇和小姨子政审过了,上大学十拿九稳,她觉得我没啥用了,趁这个借口逼我跟媳妇离,你看着吧,她肯定闹个没完。” “那咋办啊?你媳妇万一扛不住跟你离了呢?” 刘卫东笑了:“不可能,我当初家里穷得叮当响,而且酗酒耍钱我媳妇都没离,现在我土包子翻身成了万元户,她这时候离婚不是傻子? 我现在可真盼着我老丈人赶紧平反,起码能有个管住我丈母娘的人,要不然她三天两头来闹一次,我就得搬家了。” 王力嘿嘿直笑:“该,你也是傻,感觉不对赶紧跑啊?还跟你老丈母娘据理力争?我就没听说姑爷能在丈母娘那讨出理来的。” 刘卫东耷拉着脑袋也没话说了。 王力说的是实情,这回自己一冲动,嘴上占了便宜,可却把事情弄得更复杂,还不知道媳妇得被骂成啥样呢。 妈的陈浩,老子非得扒你皮不可。 等了半个钟头李红过来了,不但没化浓妆,也没穿那身扎眼的红裙子,而是穿着白色短袖衬衫,灰裤子布鞋,就跟政府普通的女干部一样。 两人拎着东西下楼,刘卫东又去副食买了猪头肉、麻花和光头,拎着两大包东西回到长沙街路口。 孙旺一看见李红话都不会说了,刘卫东让李红坐在车厢里,自己跟孙旺坐在前头赶车,等出了滨江孙旺才低声问道。 “你回去带着李红干啥?不怕艳茹多心?” 刘卫东撇了孙旺一样:“你嘴上有点把门的,别回屯子瞎咧咧,我跟李红是去县里和公社办正事儿。” 还没等孙旺接茬,后面的李红娇笑了一声。 “孙旺哥,你回去随便说,如果艳茹真因为流言蜚语就跟卫东打架离婚,那他俩这爱情基础就太不稳固了,卫东要是我爷们别说跟女人出差,就是在一个屋睡觉我都不怀疑,因为我相信卫东不是随便钻女人被窝的人。” 刘卫东都要冒汗了,回头冲着李红一个劲使眼色。 有些事儿描不得,会越描越黑,尤其是经过农村人的嘴加工,最后好事儿都会变成坏事。 孙旺干笑了两声:“我这嘴可不像老娘们裤腰那么松,别说卫东是我哥们,就是换个人咱也不能随便讲究人,何况他们两口子的爱情是经历过无数的考验,绝对是泰山顶上一棵松,挺然屹立傲苍穹。” 李红哈哈大笑:“孙哥你也是贫宣队的?样板戏张口就来,你可笑死我了,还一棵松……” 嬉笑打闹,马车慢悠悠进县城的时候,天边已经燃起了火烧云。 刘卫东跟孙旺在前头抽着烟吹牛逼,可身后的李红,看着刘卫东都背影眼神都痴了。 但愿今晚又是个令人难忘的不眠之夜。 第六十九章:我需要人手 孙旺把刘卫东和李红送到收容所门口,刘卫东就让他赶车先回去了。 刘卫东和李红一进收容所,管教都笑着过来跟刘卫东打招呼,眼睛却都往李红这儿瞄。 原因很简单,娄艳茹他们可都见过,没想到刘卫东刚出去几天就换片了,而且都敢带着满大街逛。 “你们这都啥眼神,这是我表妹,跟我回公社办事,我来看你们还能把她扔门外啊?” 一帮管教都打着哈哈,这功夫徐所长从里面出来,招呼刘卫东和李红去了自己办公室。 一看刘卫东买了这么多好烟好酒,徐所长连说太见外了,扯了一会儿他就说到了东风收古董的事。 “我找东风的哥们打听了一下,说是宝坻村去年有两个倒斗的被逮住,在他们家里查到不少文物,都是东风大墓里的东西,这两个家伙已经判了。 不过据我哥们说,宝坻和周边几个村子肯定还有东西,但你要去最好弄个博物馆的介绍信,现在民兵看得很严,你前脚交易后脚就可能被抓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这是自然,市博物馆的馆长恨我关系不错,再说真要是找到文物我也不敢私藏,肯定要上交的。” 聊一会刘卫东让李红在所长室等着,他拿着给号里兄弟买的烟和食物进了杠子。 蔡老大一看刘卫东进来乐坏了。 “卧槽老大你可真牛逼,都能直接进杠子来看兄弟,那个李保田咋样了?你走后让兄弟们差点给打死,因为这个我和二劳改还关了两天小号。” “我听说他住了几天院,昨天上班了,我正好要回公社办事,得去探望一下,好赖都一个屯子住着,面上的事儿不能差。” 蔡老大和二劳改嘿嘿直笑,刘卫东一挥手,二劳改赶紧给炕上的杠子里的分子分东西了。 “蔡老大,我现在需要人手,要听话办事稳妥,底子越干净越好。” 蔡老大想了想:“要这么说沙老四不行,他都他妈三进宫了,不过他手底下应该有合适的人,我给你个地址,有时间你去朝阳公社找他,沙老四跟我一个头磕在地上,绝对信得过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老大你和二劳改案子有信没?要是能出去别在社会上瞎混了,跟着我大富大贵不敢说,衣食无忧我保你们。” 蔡老大一咧嘴:“我他妈是轻伤害,估计得教养,二劳改事儿不大,在供销社偷了两盒烟,估计待不了几天就能放出去。” 刘卫东忙用火柴杆在烟盒上写了电话号码,递给了蔡老大。 “别管你们俩谁先出去,都给我打电话,我临走每个人给你们存一百块钱,这他妈不是让你们吃病号饭的,是留着出去当路费的。 出来我给你们找事干,这年头玩刀子都得玩得高明,既要赚钱又得有面子。” 蔡老大和二劳改都要给刘卫东跪下了,刘卫东也没多待,嘱咐几句就出了杠子。 跟李红出了收容所天都黑了,李红很自然地挎住了刘卫东的胳膊。 “哥,这么晚了也找不到回公社的车,咱俩只能在县里住一宿,还好我带了洗漱用品。” 刘卫东嗯了一声,两人借着月光往县里走,道上静悄悄的,袅无人迹。 刘卫东忽然问了一句:“你突然跟我回公社,付红旗没问你?” 李红笑了笑:“我打电话告诉他了,说正好公社的马车来市里送粮,我跟着马车回去,他也不是天天来宾馆,事儿挺多的,你咋这个点儿回公社,二队有急事?” 刘卫东自然不能跟李红说家里的事,只说自己担心试验田和药材,得回去看看。 收容所距离县城有几里地,两人进了县城在街上转了几圈,李红往前头一指,昏黄的路灯下,白底红字写着永川县招待所。 本来刘卫东要开两个房间,可李红死活不干,跟服务说他们是亲哥俩,开一间还能省点钱,最后李红拿着钥匙往后院走了。 后院三趟房只有几个窗户亮着灯,几乎没啥客人,刘卫东有开始嘀咕了,这孤男寡女老往一起凑合,早晚得出事。 屋里是两张单人床,一看这条件刘卫东算是松了口气。 李红就端着脸盆和暖水瓶打水去了。 刘卫东和衣往床上一趟,心里忐忑不安,担心宋茜收拾娄艳茹。 躺了没几分钟李红回来了,把门一插挡上了窗帘,随后就把衣服脱了,虽然没脱得精光,但也只剩下了内衣。 “李红你要干啥啊?这是旅馆不是在家里,你这样就不怕让人看见?” 刘卫东吓得赶紧坐了起来。 李红直捂鼻子:“马车上一股大粪味,我身上都臭了,不擦一下我咋睡觉?” 说完李红真的开始擦拭身子。 刘卫东心都怦怦直跳,心说这一宿又完犊子了,能保住晚节都是自己有钢条。 虽然没脱掉内衣,可李红擦身子的时候依旧会将内衣和裤头掀起来,刘卫东只能闭上眼,可淅淅索索的声音,再加上李红的体香直往鼻子里灌,他想平心静气都难。 一双柔润的小手脱掉了他的袜子,将他双脚按进了水盆里轻轻揉搓。 痒,从脚底到心底都痒,刘卫东赶紧坐了起来。 李红蹲在他脚下,就跟在她家一样,只是比上次穿得更少。 “有想法了?我可没勾引你啊,你是我哥,我给你洗脚很正常,我脱了衣服是因为衣服臭,又不是让你看的。” 李红一脸坏笑,小手顺着小腿往上摸,吓得刘卫东差点把脸盆踢翻了,赶紧穿上鞋端着盆跑了出去。 屋里传来了李红吃吃的坏笑声。 用凉水洗了洗脸,刘卫东的心才算平静下来,点上根烟,看着房间直皱眉。 老这么整早晚有搂不住火那一天,以后真得离李红远点。 一根烟还没抽完,屋门一开,李红探出了头。 “哥你还不睡啊?我自己睡害怕,你再不进来我可就出来了。” 刘卫东答应一声赶紧往回跑,心说这他妈李红要是光着出来,自己这人可就丢大了。 第七十章:差一点出事 见刘卫东回屋,李红笑嘻嘻地凑过来脱他衣服。 刘卫东吓得一个劲往后躲:“你干什么?别动手动脚的。” 刘红一皱鼻子:“哥你身上也很臭,赶紧把衣服脱下来,我把衣服洗洗都挂外头去,明天早上就干了。” 刘卫东抓着裤腰带一个劲躲,可最终也没能拗过李红,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大裤衩。 李红把衣服洗完,刘卫东都搭到了院里的铁丝上,这回俩人可都穿得一样清凉了。 回到屋子里,李红笑凑过来,嘻嘻地打量刘卫东。 “哥你别说,你这身材真不错,皮肤很白还有肌肉块,感觉比城里人更像城里人,” 边说李红就要上手摸,吓得刘卫东赶紧往床边上躲。 “行了这回不臭了,赶紧睡吧。” 说完刘卫东一把拉灭了点灯,躺在了床上。 挡了窗帘屋里也不是特别黑,下李红拄着头侧身躺在床上,瞪着眼盯着刘卫东看。 月光下她的身子像纸一样白。 刘卫东赶紧转过了身,不敢再看她了。 “哥你睡了吗?” 李红低声问了一句声音充满了暧昧。 “赶紧睡吧,明天还有事呢,这都几点了还说话。” 刘卫东嘟囔了一句并未转过身子,他也不敢面对李红。 淅淅索索的声音,随后一具温热的身子贴到了刘卫东背后。 刘卫东刚要起身,李红手脚并用,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。 李红话语中透着幽怨和不满,身子在刘卫东背后动来动去,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。 刘卫东吓得一下坐了起来。 “你别老捅咕我,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能没反应吗?可我再想也不能跟你做那种事,这是我做人的底线,你再纠缠我我生气了。” 李红呆呆地看着刘卫东,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,起身回到了自己床上。 刘卫东心烦意乱,趿拉着鞋出了屋子,站在门口抽烟,屋里李红低声的抽泣,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。 换个男人,哪怕是刘卫东重生前,早在捉奸那天晚上就已经上炕了,还用得着李红主动勾引? 李红现在是他放出去的鸽子,虽然说男女关系并不能主导一切,可发生过关系的男女,关系肯定比普通朋友亲近,这也算是控制李红的一种手段。 但刘卫东不可能这么干。 重生后他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赎罪,赎他上辈子欠的情债,怎么可能还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? 可自己重生也不能跟李红说啊? 不碰她,她又觉得自己厌恶嫌弃她,这么下去还不得离心离德,看来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。 想到这儿刘卫东丢了烟头进屋了。 李红抱着枕头抽泣着,凹凸有致的身子又让刘卫东一阵燥热。 “李红你可能误会了,我根本不是嫌弃你,而是我曾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背叛艳茹,你可能不知道,艳茹为了我差点死了。” 李红果然不哭了,缓缓翻过身子看向了刘卫东。 “哥你不用骗我,我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没底线,你爱艳茹,不想背叛她我理解,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喜欢你,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是个男人都对异性有冲动,我也一样,我有没有想法你看不出来吗?可有想法和做是两码事。 艳茹当初嫁给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,你是被人祸害后想找个男人当靠山,免得还有人打你主意,艳茹刚下乡盯着她的人也不少,其中就有李保田。 我当时寸步不离地护着她,为了她跟人打架都动刀了,我胳膊上那道疤,就是跟流氓打架让刀捅的,那次我再晚到几分钟,艳茹的下场比你还惨。 她也是觉得走投无路才嫁给了我,可我结婚后酗酒耍钱,根本不懂得啥叫爱,她跟我遭了不少罪,可即便这样,她也没动过离婚的念头。 她妈平反后逼着她跟我离婚,咱公社因为返城离婚的比比皆是,可她宁可跟她妈断绝关系,也坚守这段婚姻。 就在一个月前,她为了给我爸治病上山采药掉进了泄洪沟,差一点就被山洪冲走,她等于拿命维护我这个家,李红你说,我怎么还能对不起她?” 李红眼圈一红,眼泪又下来了。 “哥,为啥人的命差距这么大?凭我的模样,即使不是大姑娘,嫁给一个农村人,也不至于让人家那么虐待,我结婚那一个月,你知道我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? 那个畜生就是个变态,每天往死里祸害我,而且还让我讲被强奸的细节,这种屈辱不光是肉体上的,精神上的折磨更让我痛不欲生。 我为了能离婚拿剪子戳自己的脖子,要不是支书手快,我可能已经死了。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女人,我只想要个能疼我的男人,这个想法很过分么?” 看着泪流满面的李红,刘卫东心里也一阵发酸。 或许当初自己借酒遮脸跟媳妇耍的时候,媳妇也一样绝望。 还好自己重生了,老天给了自己弥补错误的机会,可为啥又让自己惹下这段风流债? 第七十一章:旁观者清 李红一直搂着刘卫东,哭着哭着睡着了,身子紧紧贴着他,刘卫东一直在跟自己作斗争,等到天色见亮,刘卫东腰酸腿麻,这一宿觉睡得比干一天农活都累。 轻轻掰开李红的手脚,刘卫东出了房间,将晾在外头的衣服收了回来,一进屋就看见李红瞪着眼看他。 “你咋这么早就醒了?一宿没睡?” 刘卫东尴尬地点点头:“你搂着我睡着了,我又不敢动,咱俩以后可别睡一个屋了,太折磨人,我估计你也挺难受。” 李红嗯了一声,两脸埋在了枕头上,两条雪白的腿子夹得紧紧的。 “衣服都干了,我刚才闻了没啥味,赶紧把衣服穿上吧,咱俩早点去车站,事办完你先回市里,我还要去二队看看。” 李红嘤了一声,弄得刘卫东又一激灵,赶紧穿上了裤子。 “哥,咱俩能独处的机会并不多,你真就一点儿不珍惜?一旦我跟付红旗结婚,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随便了。 我从没想过破坏你和艳茹的婚姻,我也不配拥有你,可我也是女人,长得又不丑,我喜欢你,你就不能拿我当个红颜知己?一个月,不,半年一次我都知足。” “你别胡说,这种事开了头能还控制住?我能拿你当红颜知己,但只是精神上的,咱俩最好少往一块儿凑,出了事对你对我对艳茹都不好。” 刘卫东说完就端着脸盆,出去打洗脸水了。 洗完脸回来,李红已经穿好了衣裳,正坐在床上发呆。 “哥,你确定举报艳茹和她妹妹的是李保田?” 刘卫东一愣:“不是他还能是谁?他在收容所差点让人弄死,这笔账他可都记在了我头上。” 李红摇摇头:“我觉得未必是他,上次他举报你估计是受人指使,可不但没扳倒你,还让你收拾够呛,也见识到了你后面的势力,艳茹政审的事儿,远比私自开荒搞小农经济好摆,李保田可不是傻子,他刚从里面出来,何必还要招惹你,想搞你也会找个最合适的机会,一击致命。” 刘卫东皱皱眉:“要不是他只能是陈浩了,可他正在追我小姨子,艳华和我媳妇要是上不了大学,他能捞到啥好处?” 李红笑了:“损人不利己你没听说过?艳茹要是没考上大学就得回农村,那你丈母娘是不是就更有借口逼艳茹跟你离婚了?至于你小姨子,考不上大学身价大跌,还能像现在这么趾高气扬吗?说不准就同意委身陈浩了呢? 退一步说,你为了那姐俩耗尽心血,又是买房又是补课的,真要是你们两口子都进不了城,你买房咋变更产权?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呢。”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。 刘卫东不禁赞叹李红的精明。 “你要这么说还真有道理,陈浩他爸就在建委当处长,调查房子落了谁的名轻而易举,我那房子就是从陈浩手里抢的,而且我托站前派出所所长满东市场找房子,派出所的民警都知道,这么一对,陈浩坑艳茹姐俩的理由就充分了,这孙子真不知道死字咋写,等我回滨江狠狠收拾他。” 李红笑了:“哥,你当滨江是前进公社?城里可比乡下复杂,想要坑陈浩和他爸有的是办法,不过得慢慢来,或许我做这种事比你更合适。” 聊着聊着天头大亮了,两人退了房间,在县里吃两口早餐,坐大客回了前进公社。 到了大门口,刘红让刘卫东稍等会再进去,她自己先进了公社,过了能有七八分钟,刘卫东才往公社里面走。 他去的目的是见见马主任和赵书记,毕竟树苗的事儿,公社领导也跑前跑后,别管是使坏还是帮忙,面子事儿咋都得到位。 两兜子烟酒,一模一样,刘卫东先去了李书记办公室,一进屋李书记都愣住了。 “卫东?你咋回来了?市委赵书记说你这段时间很忙,市里的项目都办妥了?” 刘卫东忙把网兜放在了李书记桌上。 “哪有那么快忙完?我这回是特意来感谢您跟马主任的,吃水不忘挖井人,我咋出来的心里有数。” 李书记一听这话直摇头:“卫东你这可是抬举我了,你出事儿我最多就是跟县里承认,你们村开荒种药材我知道,因为这个我差点受处分,哪有能力帮你?真正把你弄出来的事赵李军书记。” 刘卫东一挑大拇哥:“刚正不阿实事求是,就冲这一点,您李书记就是个好官,具体咋回事儿我心里很清楚的,对了书记,李保田出来以后咋还升官了?” 李书记示意刘卫东把门关上,这才低声说道:“要是不出事儿我还蒙在鼓里呢,你以为李保田是仗着马主任才敢在公社横行霸道?其实他救过县革委会丁副主任,没有大领导放话,你以为县公安局会去市里抓你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我明白了李书记,马主任上回啥态度?” 李书记笑了:“你是想问马主任有没有落井下石吧?那他倒没有,去县里我们这个级别狗屁都不是,我担责是因为我确实答应过王建国,而且王建国卖树还往公社交了钱,做人总不能没担当。 马主任在县里一问三不知,不过也没给你穿小鞋,作为公社革委会一把,他能这么做,对你对二队已经很够意思了。” 刚说到这儿,书记室的门被敲响了,刘卫东开门一看居然是李红。 “哎呦刘卫东?我没打扰你跟李书记谈话吧?” 刘卫东一看这里面是有事儿啊,赶紧开门把李红让了进来。 “李书记,我来办返城和调动工作的手续,李保田不在,马主任也不在,知青办和教育办的人都不敢给我办,我只能来找您了。” 李主任一愣:“知青返城县里只是摸底,具体时间还没定,至于调动工作,你这是找到接收单位了?有介绍信吗?” 李红笑着从兜子里拿出介绍信,放在了李书记桌上。 “滨江市教育局教育科?看不出来啊李红,你在滨江还有这么大能量?不过李保田跟马主任下乡了,他不在你也盖不上章,只能等他跟马主任回来。” 李红皱着眉收起了介绍信。 “看来我只能等了,还好我的宿舍还没退,要不然今晚都不知道住哪儿?” 说完李红跟李书记客气几句就走了。 等李红出去,刘卫东心里直嘀咕,李红临走那句话就是给自己听的,看样子不拿下自己,这女人是不会死心的。 第七十二章:付红旗的皮球 马主任没在,刘卫东只能把东西放在了李书记屋,好在东西一模一样,俩领导不会挑理。 刚出公社大门,就看见李红站在不远的大杨树底下。 刘卫东磨磨唧唧走过去问道:“你今天真不走啊?不走你也得跟付红旗说一声啊?” 李红哼了一声:“这还用你提醒?我要是不走你晚上得来陪我,我自己住你放心吗?你就不怕李保田又去找我?” 刘卫东捂着嘴差点笑出声:“他?他估计后半辈子跟那种事都无缘了,在里面命根子差点被弄费了。 我看情况吧,如果村里没啥事,我就来公社陪你,不过先说好,你可别在骚扰我了。” 李红这才有了点笑模样,转身去供销社打电话了。 刘卫东在道上等了好一会儿,才搭上一辆马车,到二队都快晌午了。 刘卫东先回了家,刘老蔫一看儿子回来赶紧把他拉到了屋里。 “你咋回来了?马主任跟李保田就在村部,上午又是看蓖麻地又是看绿豆地,还上山看了新种的中药材,我看是来者不善。” 刘卫东一愣,他没想到马主任带着李保田下乡,居然来了二队。 “爹你不用担心,咱们队的情况市里县里都点头了,算是个试点,违不违反政策可不是马主任说了算,我这就去村部看看。” 说完刘卫东饭都没吃,直接去了村部。 刚到村部门口就听见里面乱哄哄的,一屋子人,不光马主任和李保田在,还有附近几个生产队的队长,正七嘴八舌说开小片荒的事。 “马主任,俺们不是眼红,可二队这么干我们村的社员都知道,现在社员根本没心思种地了,都嚷着开小片荒,你让那个我们当队长的咋整?这要是耽误生产,责任算谁的?” 王建国一瞪眼:“你们他妈就是红眼病,看我们屯子有饭吃眼红,这回全公社都遭了灾,能不能吃上饭就得凭本事,俺们村一没跟公社张嘴,二没违反国家政策,这事儿县里市里都没处理俺,你们凭啥找毛病?” 正好说到这儿李卫东已经走到门口了,正好让马主任看见。 “刘卫东回来了,你回来得正好,附近几个生产队都饿红眼了,逼着我来找王建国取经,你这个大能人赶紧给出出主意。” 刘卫东哈哈一笑:“马主任您这可是抬举我了,我算啥大能人,俺们村能吃饱饭,那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。 整个公社就俺们村地理条件差,地处大山沟,哪次去公社开会建国叔不是坐墙角?咱条件不好啊?没想到这回劈柴都能换到粮食,这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吗? 至于蓖麻地和绿豆地,那是我无意中得到了信息,种是种上了,能不能卖出去我还不知道呢,因为这个我还垫了不少钱,再说我们村人心多齐啊,干啥都一起上,是不是李主任?” 刘卫东说到这儿看了看李保田。 李保田嘴裂得像吃了苦瓜,当着这么多外村的村长支书,他只能苦笑着点点头。 马主任笑着摆摆手:“你小子别耍滑头,我是让你帮大伙出出主意,你咋老往边上扯?这眼瞅都入伏了,烂掉的苞米地都不知道种啥,卫东你有啥好主意没?” 刘卫东掏出一盒大生产,挨个发了一圈。 “这时令能种啥?只能种白菜萝卜,多少能补回来点损失,当然卖菜还得靠领导去县里市里想办法,要是能联系几个大的国营单位,直接把秋菜送进厂里,那可就省事了。” 刘卫东这话一说完,几个队长都看向了马主任。 马主任想了想:“我打几个电话,看看市里的老领导能不能赏我个薄面,如果行你们就赶紧补种秋菜,这还得谢谢人家刘卫东,小能人可不是白叫的,脑瓜子就是灵。” 马主任抄起桌上的电话就打了出去,等电话接通刘卫东一愣,没想到马主任找的居然是付红旗。 马主任态度极其恭敬,听着跟付红旗并不是很熟,说了没几句居然看向了刘卫东,嗯了几声就把电话撂了。 “卫东你认识付主任?以前你咋不说呢?早说哪有那么多误会?” 马主任这句话吓得李保田脸都白了,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。 “我跟付主任不是很熟,就是因为帮市里做了几个项目,付主任可能对我有点印象,马主任不是求付主任帮忙吗?咋会提到我?” 马主任脸上的表情很丰富,足足看了刘卫东半分钟才说道:“付主任让我跟你商量,他说你就完全能协调秋菜的事。” 刘卫东…… 不能解释,也不能拒绝,鬼知道付红旗此举到底啥意思? “马主任,也可能付主任太忙,没时间管这些小事,他把皮球踢回来,估计是因为我跟几个大国企有业务来往吧。 我可不敢打包票,只能尽力而为,二队的东西我还不知道咋卖呢。 还有件事儿马主任,我屡次三番让人告,不就是因为帮村里卖东西吗?现在又要帮其他生产队卖秋菜,别到时候又被抓,我是真不想再进收容所了。” 马主任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,皱着眉横了一眼边上的李保田。 “卫东我知道你有委屈,可这些年受委屈的人还少吗?但总不能因为受了委屈就不再革命,不再为人民服务了。 你这回可是奉了付主任的旨帮咱公社解决困难,我看这回谁他妈还敢背后做文章,有意见就摆到桌面上来。” 李保田脸色更白了,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擦汗。 “李主任,我看您这身子够虚的,可没有在号子里那股精神头了,另外您得抓紧学文化,现在都当知青办一把主任了,笔头子不硬咋干工作?” 刘卫东这话可够损的,尤其他边说边瞅李保田的裤裆。 李保田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,可却连个扁屁都不敢放。 付红旗跟马主任说啥了没人知道。 但他直接让马主任找刘卫东解决问题,这啥意思? 这不明摆着告诉马主任,刘卫东是他的人吗? 上回捞人的是滨江市委副书记,现在马主任又给刘卫东站台,凭他李保田后头再有靠山,还能大过付红旗和赵立军? 第七十三章:收小弟 刘卫东当着公社领导表态,算是解了王建国的围,那几个队长和支书看刘卫东的眼神火辣辣的,就像老光棍看见小寡妇,看得刘卫东直嘀咕。 问题解决,马主任领着一帮队长去下一个生产队摸底,看着一群人骑着车走远,王建国才擦了把汗。 “真他妈人怕出名猪怕壮,还好我让社员坚壁清野,这几个队长挨家看米缸,要是瞅见咱们队粮食足,张嘴借粮我咋整?咱自己也刚够吃。 你回来干啥?担心蓖麻和药材?我和马主任他们刚看完,长势喜人,你爹这段日子身体也挺硬朗,你把市里的事儿弄利索再说吧,这不又来活了?对了艳茹高考咋样?” “高考还没出成绩,不过我感觉艳茹没问题,我也没想到付主任会把球踢给我,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?李保田上班后没找咱们队麻烦吧?” “他第一站就带马主任来这儿,你以为他憋着啥好屁?没看刚才我一句话都不说吗?咱们队能吃上饭因为啥?哪是因为你能耐,其他生产队眼红也没用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没看马主任撂下电话李保田脸都白了,估计他原本是想找咱麻烦的,一听我还认识付主任,吓得屁都不敢放了。 不过建国叔咱还是多加小心,他不敢明着搞就怕暗着来,给你撒点药,把苗都枯死你上哪找人去?” 王建国连连点头,说都安排完了,地里有人日夜守着。 刘卫东这才想起来给家里打电话。 一说自己在二队,娄艳茹让他在二队多待几天,陪陪老爹,说分数还没公布,投档的事不着急。 刘卫东忙问道:“我走后你妈没打你吧?是不是把艳华领走了?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我妈啥样你还不知道?估计是陈浩跟她没说啥好话,她死活逼着我跟你离,我把房屋变更申请,还有两个企业房本都摆到了炕上,我妈一看都傻了。 我说除非她给我找个更好的,否则别说回农村,就是蹲监狱我都等着你,最后我妈气呼呼地走了,也没再逼艳华,可经过这么一闹,你以后跟我妈就更难相处了,你就不能忍着点?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估计是我说的话戳到了你妈的痛处,她本来就很自私,啥事儿都只考虑她的面子,啥时候考虑过你们姐俩的感受? 我才不在乎以后她咋对我呢,你跟我好好过日子就行,我都说了要带你起飞,你以为我是闹笑话?媳妇你等着,不出五年别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,我都能让你开上小轿车。” “行行行,我信,有艳华陪着我你放心吧,家里有事儿我就给村里打电话了。” 娄艳华虽然嘴上埋怨刘卫东压不住火,可语气中却透着骄傲和自豪,这么多年了,娄艳茹还是第一次在母亲面前站直腰板说话。 撂下电话刘卫东心里还在发虚,要是媳妇知道自己跟李红如此暧昧,还能这么跟自己说话吗? 一想到李红刘卫东脑瓜子都疼,心说赶紧办完手续让她回市里上班,冷一段时间,万一她跟付红旗感情升温,不就不再惦记自己了吗? 可李保田那孙子领着马主任满公社转,下班都不一定回公社,那今晚李红得自己在平房住,去平房刘卫东担心出事儿,可不去的话,让她一个人住一样不放心。 嘀嘀咕咕跟老爹吃完午饭,刘卫东还是招呼孙旺一声,赶车送他去公社了。 到公社一问,马主任和李保田果然没回来,刘卫东招呼孙旺赶车去了朝阳公社。 蔡老大给的地址,沙老四家在朝阳三队,离着前进公社不过七八里地。 刘卫东没见过沙老四,到了三队一打听,社员告诉他,沙老四家住在屯子最西头,他家是做棺材的。 大车走出了村子,果然在村西头有一个孤零零的小院,离老远就能看见,院子里停着一口白茬棺材,两个男人光着膀子正在院子里忙碌。 看有马车过来,一个老头忙走到了门口。 “哪村儿的?要定寿材?是着急用还是备着?” 刘卫东一咧嘴:“大爷我不买棺材,我是打听个人,沙老四家是不是在这儿?” 老头原本笑着的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阴云,扭头就走,院里干活的年轻后生一脸警惕地站直了身子。 “我就是沙老四,你是干啥的?我也不认识你啊?” “我叫刘卫东,是蔡老大的朋友。” 沙老四把凿子一丢满脸带笑地开了柴门。 刘卫东扔给孙旺一盒烟,让他在马车上等着,就跟沙老四进了院子,坐在了一摞板子上。 “蔡老大交代的事儿我都安排下去了,不过那孙子天天不是在公社,就是跟领导下乡,没有落单的时候不好下手。” 沙老四声音压得很低,生怕他爹听见。 “你告诉你的人先停,李保田短时间不敢扎刺,我过来是想找两个底子干净听话的人进城帮我,吃住我全管,每个月还给开支。” 沙老四一脸遗憾:“刘老大,你的事儿收容所都传遍了,有罩有面,对里面的兄弟还仗义,我要不是底潮现在就跟你走。” 刘卫东很好奇,虽然蔡老大说沙老四下手黑,可他咋看着也不像个混子,倒像个木匠。 “老四你看着也不像爱惹事的人啊?咋能三进宫?” 沙老四一脸苦笑:“说出来不怕老大笑话,每次抓我都是因为我搞封建迷信,你也知道,农村谁家孩子吓着,老娘们发癔症不都找先生看吗?我就因为帮人看事儿,哪次运动都落不下我,不抓我就得抓我爹,你说我能咋办?” 刘卫东一脸恍然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啊,看样子你懂的东西肯定不少,观山定穴,分金倒斗你也懂?” 沙老四摇摇头:“挖坟掘墓伤阴德,这事我可不干,不过看个阴阳宅我倒是行,刘老大有啥事儿不妨直说,我跟蔡老大一个头磕地上,他哥们就是我哥们。” 刘卫东把脑袋往前凑了凑:“你知道东风宝坻村吧?听说咱东北三省的古董贩子都往东风县聚,你过去看看咋回事,有消息直接给我打电话,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,兄弟我保你衣食无忧……” 第七十四章:挖坑 刘卫东临走不但给沙老四留了家里电话号码,还给了他三百块钱。 要知道三百块钱在农村,俩棒劳力一年工分都挣不到这么多。 马车到公社刘卫东就下车了,孙旺还以为他要回市里,没多问赶车走了。 等马车走远,刘卫东又走到公社大门口往院里看,马主任和李保田的自行车没在,他这才往村小学方向走。 刘卫东相中沙老四不是因为他下手黑,而是看好了他的本事。 懂风水看邪病的都有点说道,鉴宝未必在行,但察言观色绝对比一般人强,帮他跑私货最合适。 正好这两天外商就要到了,要是能在外商到来之前弄几件像样的古董,不又能大赚一笔? 擦边赚大钱的生意偏门居多,尤其是改开最初的几年,胆大的东拼西凑下广州,倒腾电子表录音机都发大财了。 不过这种小钱儿赚得劳心费力,所以刘卫东才要招小弟。 五年后自己起码能有五六间门市,西瓜芝麻他都要捡,蚂蚱子也是肉啊,快速积累资金,就是刘卫东目前必须做的。 到李红家一看,李红正在收拾东西,炕上堆了几个打好的包袱皮。 “这些东西你都要带回市里?教育局又不能马上给你分房,你这些东西放哪?” 李红直起腰笑了笑:“当然先放你家啊?如果暂时教育局没房子,我只能先租房住。” 刘卫东直摇头:“被褥啥的就不用带了,你就带点换洗衣服和自行车,你哥我有钱,你搬家送几套铺盖不是事儿。” 李红看看天色,摘下头上的纱巾就要出门。 “这个点儿我估计李保田他们也该回来了,抓紧盖戳早点回市里,你不像我那么闲,你老不回去艳茹该担心了。” 刘卫东忙拉住了李红:“别去了,我刚从公社回来,马主任和李保田自行车都没在院子里,估计今晚够呛能回来。 我回二队看见马主任他们了,正研究补种秋菜的事,马主任找付红旗求援,没想到付红旗让他跟我商量,你说他啥意思啊?” 李红一皱眉:“马主任说的?我也不是很了解付红旗,估计是想试探你吧,他心机很深我根本看不透,何况我才见他几次啊? 还有哥可能就是在告诉你,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,你以为我说你是我表哥他就信?他要想查我,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出来。” 刘卫东一咧嘴:“卧槽,昨晚咱俩还在县招待所住了一宿,这不是没事找事吗?” 李红笑了:“你怕了?是怕付红旗收拾你,还是怕这事儿让艳茹知道?” “我都怕,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对抗付红旗,再说我啥都没干,挨收拾我冤不冤啊?” 李红戳了刘卫东一指头:“胆小鬼,我虽然不了解付红旗,可我了解男人,我跟他现在只是露水情缘,他在考察我,我也一样在选择。 革委会主任咋了?毕竟都土埋半截子了,我就非他不嫁?让他有点危机感更好,不过你最好现在就回滨江,省得有人又给他打小报告。” 刘卫东嘱咐了李红几句奔了客车站。 付红旗此举,刘卫东想的可没这么简单。 那么大个革委会主任,调查李红祖宗十八代有可能,可派人盯着李红却未必,通过马主任把问题落到自己生活上,与其说是警告,还不如说是种试探。 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政治敏感度极高,虽然革委会目前代表的还是极左思潮,但付红旗很可能已经给自己找后路了,否则革委会摘牌他咋能平稳着陆? 刚走到公社门口,就听身后有自行车铃响。 刘卫东回头一看是马主任。 “卫东你这就回市里?不去我办公室坐会儿?” 刘卫东看看天色摇摇头:“改天吧主任,再晚就没客车了,您交代的任务我得抓紧落实啊?要不然没法跟那几个队长交代。” 马主任点点头:“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冲劲,付主任对你可是挺器重,好好干,给咱公社争光,等年末评劳模我亲自给你带大红花。” 胡扯了两句,刘卫东借口时间不赶趟就走了,到家的时候,姐俩正吃晚饭,见刘卫东回来娄艳茹很诧异。 “回去一趟咋没多陪爹待几天,这几天不是没啥事吗?” 娄艳华赶紧下地给姐夫盛饭,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咋没事?马主任让我问问那几个厂子,能不能要咱公社的秋菜,现在周边几个屯子的领导都红眼了,就差来咱们村抢粮了。” 娄艳茹直摇头:“也难怪领导着急,看着社员挨饿可不只能啥招都想?” “你妈没再来吧?还有那个绿豆蝇找不找艳华了,我跟你俩说,告你们俩的很可能是陈浩,我回村看见李保田了,他看见我吓得跟鹌鹑似的,使坏的不像是他。” 娄艳华一脸鄙夷:“陈浩?他献殷勤我都不给他好脸,还敢干这么阴损的事儿?我考不上大学就能跟他?做梦呢吧?” “不会吧?陈浩这么做能得到啥啊?万一露馅不但他没法做人,他妈跟我妈还在一个单位,以后咋相处?” 娄艳茹也不太相信。 刘卫东笑了:“为啥你们想不到?现在东市场房源本来就少,我都拿楼房换平房了,陈浩根本竞争不过我,但要是你们姐俩政审没过,你是不是只能跟我回农村,那我还能买房吗?” 哦…… 娄艳茹如梦方醒,咬着牙放下了筷子。 “没想到陈浩看着老实却阴损咕咚坏,还好我上学时候没跟他处对象,你早怎么没跟我说呢?我要早知道就告诉我妈了,她再不讲理,也不可能向着外人坑自己姑娘。” 刘卫东摆摆手:“没证据的事儿说了有啥用,这两天有打电话换房的吗?” 娄艳茹立刻说道:“有啊,有七八个呢,不过地点并不在你标注的范围,我都没同意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这事儿急不得,越临近入冬换房的越多,入冬前上楼能省一笔柴火煤的钱,现在人多会算计?这两天陈浩还在东市场晃悠不了?” “我和小妹又不出去哪知道,对了你给冶金局的段局长打个电话,他早上来电话找你了。” 刘卫东嘿嘿一笑:“看见没?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,冶金局新盖的家属楼离师院就一站地,我必须要两套,要是有现房咱抓紧收拾,开学你们姐俩就能住新楼了。 另外你把换房子的地点告诉我几个,我挨家走走,陈浩不是要买房吗?我帮他探探路。” 第七十五章:坑的就是你 把电话打给了段局长,果然是省里项目调研出结果了,省厅出钱支持钢厂更换带钢连轧设备,不但给刘卫东七万元奖励,还特聘刘卫东为钢厂的高级顾问。 “卫东你跟机械局做的买卖我都听说了,我不明白要那么多房子干啥,但我也从钢厂小区拿出三套房,一套三居室的干部楼,还有两套个两居室,都是现房,你要是同意明早就可以来冶金局办手续。” 段一宏声音里透着豪爽和兴奋。 要知道带钢连轧可是国内第一项跟国际接轨的轧钢技术,比50年代的冶金技术领先整整一个时代,建设完成后,能将产量提升三倍,而且还能实现产品多样化,这等于给钢厂换了心脏。 七万块对刘卫东来说啥都不是,可在当下这个年代,国家级课题科学家得的奖金都没这么多。 能拿这么多钱原因很简单,因为技术都在他脑子里,即使把图纸上交,生产时依旧需要他的技术指导,当年聘请苏俄专家的代价,领导们记忆犹新。 刘卫东跟段局长约了时间,放下电话一把将娄艳茹抱了起来。 “媳妇你可真是我的福星,段局说给咱申请了一套钢厂的干部楼,大三室一厅,明天我办完手续就找人刷浆刷油打家具,肯定能在开学前弄利索,这回不光三转一响,我连电视都给你买回去。” 娄艳茹也激动得眼含热泪,赶紧给家里打电话。 而刘卫东揣上媳妇写的地址,背着手上街了。 五点多正是下班时间,东市场人头攒动,刘卫东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,自己贴的小广告都让人撕了。 这年月也没啥城管啊?肯定是陈浩那王八犊子干的。 刘卫东看看纸条,先去了太原街的一处民房。 东市改造后,最值钱的门市都在兰州街以西,太原街这一片虽然也动迁了,可房子的价格却差很远,何况他去的平房根本不临街。 边往东走刘卫东小动作不断,又是提鞋又是看道边的房子,其实是注意有没有人跟着自己。 很快他就在身后十几米的地方,发现一个带军帽的小青年很可疑,刘卫东停他就停,刘卫东走他又跟着,这跟踪术估计是看电影学的,想不发现都难。 “陈浩这是下血本了啊?居然派人盯着自己家,行,既然你自己主动往坑里跳,那他妈就别怪我。” 左拐右拐刘卫东就到了那户平房大门口,低矮的木板门楼,隔着障子往里看,两间的红砖房,跟他买的青砖大瓦房没法比。 最重要的是,砖墙上钉着的牌子就更不值钱了,牌子印着站前房管3-129。 这是一处公房。 刘卫东都犹豫要不要走了,这年月公房真不值啥钱,这种房子能坑得了陈浩吗?他傻他爹可不傻。 正在刘卫东犹豫这功夫,身后过来一个妇女,推着一辆自行车。 “同志你有事啊?站我家门口干啥?” 刘卫东忙笑着打招呼:“这是你家啊大嫂,我是听说你家卖房过来看看,都在门口等半天了。” 大姐停好自行车打开了大门,招呼刘卫东进院,刘卫东眼光一扫,那个带军帽的果然在房山头一闪而过。 刘卫东根本没想进屋,站在院子里大声说道:“大姐你这房子看着倒是挺板正,可这是公房也能卖么?” 大姐嗯了一声:“能卖,不过买房的,得是国营或者大集体的正式职工,还得有红粮本。” 刘卫东叹了口气:“我是真相中这房了,不过我是农村的,我老婆也得大学录取后才能把户口签回来,要不咱姐俩先谈个价?价格合理我就把房子按下,咱签个协议,我先付一半钱,一个月以后房钱两清你看行吗?” 大姐一脸犹豫:“我买房就是嫌上班太远,不过听说这一片快动迁了,我这房可不便宜,你确定要买?” 刘卫东斩钉截铁:“我当然要买,不过大姐,说动迁那都是瞎忽悠,滨江那么多临街的平房还没动,咋可能先动这旮旯胡同? 你既然是为了上班方便才卖房,当然是越快卖越好,赶上入冬又得张罗柴火煤,还得换炉筒子蒙塑料布,这都不是钱吗?” 大姐一听这话笑了:“老弟你还挺会过日子啊?啥都明白,既然这样姐就说个价,你看合适咱再往下唠。” 令刘卫东瞠目结舌的是,这大姐一张嘴居然要三千块,比自己买的私产房还贵。 刘卫东一皱眉:“大姐你喝多了?两间公产房你都敢要三千?再添点我都买楼房了。” 说着话刘卫东起身就要走,大姐也没拦着他走,只是在身后说了一句:“我这房要是动迁最起码给两室,走走后门都能要个门市房,我要不是交不起上楼的钱我能卖?” 刘卫东原本要走,一听这话脚步又站住了。 “大姐,动迁就是个梦,可能三年五载真动迁,也可能房塌了都没动静,你拿个梦想当砝码加价?我也不跟你磨叽,你要是真想卖我出一千五,这价隔两条街挑着买,都比你这面积大。” 大姐立刻就撂脸子了:“你逗我玩呢?拿买房当买大白菜,还砍一半价?我跟你说少两千五没商量,没钱赶紧滚犊子,被耽误我做饭。” 大姐边说边刷锅点火,刘卫东点着根烟,屋里屋外转悠。 “大姐我也是真诚心买,你看两千行不?你要同意我这就给你点钱。” 还没等大姐说话,大门外忽然有人喊了一声:“我给两千一。” 大门一开,陈浩和那个带军帽的小子进来了。 陈浩倚着大门斜眼看着刘卫东笑,跟那天刘卫东跟他抗价的动作如出一辙。 刘卫东一脸腻味:“陈浩你给我滚犊子,你他妈有钱吗?你瞧好了这可是公房。” 没想到陈浩打开人造革皮包,从里面掏出来两沓没打捆的票子。 “你看这是啥?你刘卫东就是条巡道的狗,我就是跟在后头的猎人,最后猎物当然得进猎人的肚子,你这条狗只配吃屎,哈哈哈……” 刘卫东抄起墙边的扁担就要动手,没想到那个带军帽的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副铐子,在刘卫东眼前晃了晃,罗卫东赶紧又把扁担放下了。 大姐吓得赶紧往外撵人:“你们这是干啥?咋还动手了?再动手这房我不卖了!” 刘卫东忽然一举手:“大姐你别怕,我出两千三,我今天就跟这孙子杠上了。” 第七十六章:蚂蚱也是肉 一看刘卫东往上抬价,陈浩哈哈大笑:“刘卫东你知道公房咋买卖不?你一个泥腿子还想买公房? 你可别说这间房也落娄艳茹名,我告诉你不好使,市民有私产房的,不享受公房待遇,今天你还真就买不了这房子。” 说到这儿陈浩对大姐笑了笑:“大姐你别听他瞎忽悠,他一个屯二迷糊知道个屁,你卖他也买不起。” 刘卫东忽然喊了一声:“你埋汰谁呢?谁他妈买不起,老子买房不会落我小姨子名?你看好了!” 说着话他居然也从裤兜掏出两沓大团结。 这回大姐乐了:“我不管你们市民菜民的,我就认钱,刚才你说多少?两千三?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是两千三,大姐我就让你看看咱农村人有多豪横,比那些吃爹喝妈,狗屁不是的小白脸强百倍,陈浩你上回那脸你还没丢够?还想丢第二回?就你这小样还敢跟我斗?还想追我小姨子,你他妈做梦去吧。” 当着大姐和那个军帽的面,陈浩让刘卫东骂得颜面扫地,脸都气白了。 “我出两千五,刘卫东你他妈有种就跟到底,谁他妈不跟谁是孙子。” 陈浩眼都红了,又从兜里掏出来一沓钱。 “刘卫东你不是狂吗?你再掏,别他妈光跟老子打嘴炮。” 刘卫东恶狠狠地看着陈浩,把上衣兜裤兜都翻遍了,也没掏出一分钱。 “大姐我出二千六,我是现钱是不够,可咱不都说好了吗?我先预付一半购房款,等我跟小姨子商量完更名再把钱补齐。” 还没等大姐说话,陈浩已经哈哈大笑起来:“你当大姐是傻子?放着现钱不赚收你定金?就是艳华同意户口本也在宋姨手里,艳华能拿出来?大姐你别听他瞎忽悠,这是两千五,你要同意咱立马签协议交钱。” 一面是一脸不甘,手里掐着两千块钱的刘卫东,一面是得意扬扬拿着两千五的陈浩,大姐左右看看,伸手接过了陈浩的钱。 “不是大姐不讲先来后到,可你是农村户口买不了公产房,大姐也不想坑你,你还是问问哪有私产房卖吧。” 大姐一脸无奈,领着陈浩进屋签协议去了。 刘卫东看看站在门口的军帽男问道:“你是站前所的民警?我咋不认识你?” 军帽男哼了一声:“有事没事?没事赶紧滚蛋,天天坑蒙拐骗的,早晚得犯我手里,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。” 刘卫东故作紧张状,贴着墙边溜了。 等出了胡同刘卫东捂着嘴都笑出了声。 两千五买个公产房,即使陈长山是规划处长,动迁时也相当麻烦,这傻逼不是处处跟自己作对吗?那就看看你们家有多少钱能祸害。 吹着口哨回到家,娄艳茹姐俩看见刘卫东春风得意,忙问出了啥事,刘卫东边笑边把挖坑的事说了一遍。 “好啊陈浩居然敢派人盯着咱家,下次看见我非得骂死他。” 娄艳华气得直骂。 刘卫东惊讶地看着小姨子,心说这丫头脑回路咋跟正常人不一样?不是应该感到解气吗? “卫东,明天我跟艳茹再去贴广告,我就不信陈浩家能有你钱多,话说他家要真能拿出那么多钱就不正常了。” 刘卫东冲着媳妇一竖大拇指:“媳妇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,我这两天没事就遛狗,如果陈浩真要是能买好几处平房,我就去市委告陈长山,真要是陈长山被查,我看你妈那脸往哪放,她不是一直逼着你和艳华嫁给陈浩吗?” 娄艳茹…… 第二天一早刘卫东就去了冶金局,段局长一看刘卫东过来,递给他一沓子材料,刘卫东一看基本都是外文。 刘卫东每一份都看得很仔细,等看完说了一句:“目前国内还没法真正跟国际接轨,供需关系不同,国内现在急需的是线材和板材,滨江钢厂生产无缝钢管技术不够。” 段局长都傻了:“外文资料你都能看懂?这可是不光是英文的,还有日文和俄文的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:“我多少学过点外文,能看个大概,省里给你这些资料想表达啥?滨江钢厂上马带钢连轧工艺就需要很多钱,省里还想上马其他项目?要知道饭得一口口吃。” 段局长一脸敬佩:“卫东你这水平到都赶上省里的专家了,埋没在农村简直暴殄天物,资料我是跟省冶金研究所要的,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是啥水平。 你说得对,上马带钢连轧钱都得省里拨,咱们市里拿不出那么多钱,这回我彻底放心了,有你坐镇,这技术革新肯定能圆满成功。” 刘卫东笑了笑没说话。 段局长谨慎是对的,毕竟上马这么大的项目,一点问题都不能出。 三套房的房本,还有五万二的承兑汇票装进皮包,刘卫东乐呵呵地离开了市政府。 包里和家里的现金加一块小十万了,这些钱放在1978年可不少,完全可以办一个小型的企业。 刘卫东边往家走边琢磨,下一步到底投什么最划算。 他上辈子办的第一个校办工厂是小炼油,对口的就是油脂厂,可现在他要做油渣提纯,产品销售对的是日化和油漆厂,已经比前先进很多了。 为钢厂配套生产添加剂更赚钱,但技术要求目前达不到,而且政策也没彻底放开,他可不敢当出头鸟。 算来算去,这两年倒是当倒爷最赚钱也最安全。 想到这儿刘卫东赶紧往家跑,从柜里拿两条烟,骑车去了博物馆。 于馆长一看刘卫东过来,还以为他又淘到了啥宝贝,一看兜子里是两条大参烟愣都住了。 刘卫东忙把想去东风县考察的事儿说了一遍。 于馆长想了想:“你明白你的意思,你是怕收古董被人当坏分子抓起来是吧?我可以给你办个博物馆员的证件,再给你开张介绍信。 但咱可得约法三章,你收老物件可以但别碰文物,最好离不法分子远点,有些便宜贪不得。” 刘卫东点点头:“这您放心,我收藏古董就是个爱好,您给我的《国家级文物大全》我看了好几遍,真要是发现文物,我肯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,好东西咱必须上交国家。” 骑车往回走,刘卫东更感觉神清气爽春风得意。 有了博物馆的合法身份,很多事做起来就不那么畏手畏脚了,这年头大钱小钱都得赚,蚂蚱腿也是肉啊。 第七十七章:解不开的乱麻 回到家门居然上了锁,刘卫东进屋看见了娄艳茹留的条子。 (分数出来了我跟艳华去招生办,你别来我妈也在。) 刘卫东皱皱眉,媳妇和小姨子去招生办肯定是分数够了,但丈母娘会不会逼着媳妇改志愿,也不知道媳妇能不能顶住压力。 百无聊赖刘卫东给宋义打了电话,宋义说机械厂已经开始生产榨油机了,让刘卫东有空去一趟油脂厂,有些生产方面的细节,想跟刘卫东探讨一下。 刘卫东撂下电话,坐在桌边盘算在二队建厂的事。 再有三个月绿豆和蓖麻就都收获了,也是二队最露脸的时候,估计全公社,甚至县里的领导都得来二队观摩,如果在这三个月之内能跟付红旗搞好关系,建厂应该不会有啥阻碍。 原本他只是想用学校种蓖麻赚的钱翻新校舍,顺便盖厂房,可要是政策允许,他已经有了参股的念头。 校办企业个人参股,前世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先例,冒险是肯定的,但为了长足发展值得一搏。 算计厂房面积,盘算制造和购进设备的费用,还要买运输车辆,算下来种蓖麻赚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。 既然想干,还得先去日化和油漆厂考察一下,算计完刘卫东把电话打给了王力。 把想法一说王力满口答应,说帮他联系二轻局领导,而且还告诉他,后天那个港澳团就到了,让他做好准备。 刘卫东稍微有点心不甘,朝阳那面沙老四还没消息,外商要是再晚两天到,说不准自己就能淘到啥好东西,不是又能小发一笔吗? 正发愣的功夫电话响了,刘卫东接起来一听居然是李红。 “哥,我求农机站的拖拉机送我回来的,估计两个多小时就能到你家,我先把东西寄放到你那儿,跟艳茹说一声。” 刘卫东还没等说不行,对面电话已经挂了。 刘卫东叹了口气,心说这李红注定要跟自己纠缠不清了。 娄艳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,眼睛都是肿的,娄艳华也没跟她在一起。 刘卫东忙拉着媳妇坐下问道:“怎么了媳妇?投档出问题了?” 娄艳茹摇摇头:“就因为我报了江南师院没报医学院,在招生办我妈就跟我吵起来了,还好你给我买了房子,否则我户口迁过来都没地方落。” 刘卫东一皱眉:“你妈逼你改志愿?其实你没必要跟她较真,医学院毕业也不一定非得当医生,改行不一样吗?” 娄艳茹忽然扑到了刘卫东怀里,呜呜地哭出了声:“我以后再也不想见我妈了,他居然当着招生办老师的面打我,还骂你和我爸……” 刘卫东直接石化了。 宋茜这是咋了,当着外人面这么闹也不嫌丢人? “艳华呢,艳华报了哪里?”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我妈非逼她考东师大艺术系,招生办老师都说师院已经录取了,可她就是不听,艳华的文化课分数不高,万一省里艺考失败,今年高考就泡汤了。” 刘卫东直摇头,丈母娘这不是拿小姨子前途当儿戏吗? “艳华呢?跟你妈回家了吗?” 娄艳茹摇摇头:“艳华逼着我妈跟她去干校找我爸了,你一上午去哪儿了?” 刘卫东忙把博物馆的事说了一下,随后提到了李红要把东西存在他家的事。 娄艳茹叹了口气:“李红在滨江连个住处都没有,不放咱家还能放哪儿?她现在也算我们家的恩人,你放心吧,我没那么小心眼,我相信我丈夫。” 刘卫东心里一阵翻腾,差点给媳妇跪下。 自己虽然没跟李红有啥实质性行为,但思想活动却一点没落下,思想出轨也很严重。 李红真是坐着拖拉机来的,带着大包小包还有那辆自行车。 刘卫东两口子帮忙把东西搬到屋里,李红赶紧洗了把脸。 “这一道光吃灰了,艳茹家里有啥吃的没,都饿死我了。” 娄艳茹忙去厨房下挂面,李红从包里拿出一堆材料递给了刘卫东。 “我也不知道东西缺不缺,反正知青办教育办派出所都给我开了证明,这回办事儿挺顺利,马主任挨个屋领我盖章,李保田别说卡我,看都不敢看我一眼。” 刘卫东看了一遍还给了李红:“我估计有人跟马主任打招呼了,他现在巴不得把你这个瘟神送走呢,你今天是不是还得去宾馆住?” 李红点点头:“暂时还得住宾馆,不过我会跟付红旗说租房的事,我一个小老师住宾馆不是那么回事,对他影响也不好。” 刘卫东一竖大拇指:“你这思想境界可以,能替领导着想,有进步空间,有时间吹吹枕头风,把表哥的事解释一下,就说你跟艳茹是最好的闺蜜,说你在滨江除了我们俩,再没啥亲人。” 李红撇撇嘴说道:“我知道了,其实如果他想调查,肯定能查出来我在二中跟艳茹关系最好,甚至都能查出来人参是咋回事,不过通过我的嘴说更好一些。” 这功夫娄艳茹已经端着挂面进屋了,一大碗热腾腾的鸡蛋面,李红边吃边说道:“付红旗让你帮着协调秋菜的事,他不提我不能主动问,我现在也摸不准他啥意思,你这段时间办啥事都稳妥一点,尤其是跟国营厂谈的那几个项目,我感觉他对此很上心。” 刘卫东哼了一声:“他当然上心,革委会这块牌子早晚得摘,摘牌后他手里不掌握点滨江的重要部门,怕是没椅子坐。 说是一唱雄鸡天下白,可现在百废待兴,干啥不都要钱?机械厂、钢厂、油脂化工,这可是滨江分量很重的几大国企,能抓住这几大国企,把成绩抹到自己脸上,付红旗都有可能当市长。” 李红和娄艳茹相互看看,表情都很严肃。 刘卫东分析得不无道理。 现在的革委会名义上管城市的行政事务,但除了坚持左倾那一套和整人之外啥都干不明白,真正行使行政职能还是市委。 付红旗能这么早就嗅到不一样的气息,说明这个人政治敏感度极高,难怪李红说看不透他。 娄艳茹脸上显出了一丝忧虑:“卫东,你搞的几个项目一直都是赵书记牵头,如果让付红旗摘了胜利果实,岂不是把赵书记得罪了?”